第1063章 失卻的心

  “不需要。即使一隻老鼠言聽計從又怎麽樣？有這種閑暇，我還不如考慮考慮如何擼貓。”


  “但我不是老鼠，而是忠犬喲。”


  “哪裏有不願意替主人咬死人的狗啊。連血腥味、人命都不願意沾染的狗，養著也沒什麽用處呢。”


  楓有些嫌棄地搖著折扇。


  “呐，這都過去多少年啦？當年的我確實慫、弱小、令人作嘔、思想幼稚又無聊、無論是殺人還是踩死一隻蟲子都害怕得不得了，我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瞧不起自己。但是，那種狀態早就一去不複返啦——”他抽出劍鞘中的劍刃。


  劍刃是雪亮的。


  但是，卻不是純銀色的。


  在月色的照耀下，閃著一種不可思議的朱色——而那又顯然不是劍刃本身的顏色。


  想來，這把劍一定是飽嚐鮮血。


  以鮮血浸滿，積年累月，才會是這樣的顏色。


  甚至在抽出來的一瞬間，連風中都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


  那麽，之前看到籠罩的無形的煙氣，想來是劍刃中的血氣蒸騰吧。


  劍刃，一定不是幾十幾百條人命，而是早已附著數不盡的靈魂，風聲吹過劍刃，颯颯的聲響似乎都是死去的怨靈在哀嚎。


  那是讓人不寒而栗的聲音。


  他的臉上卻帶著微笑。


  甜美的微笑，似乎在聽著天底下最悅耳動聽的音樂。


  “是呢。我不得不承認，這些年你確實已經成長很多了——但是這並不是我誇獎你的理由，無論過去多少年，最初的錯誤也是無法贖還的。盡管當時我的心情、我的感覺，已經就像是在閱讀文字時看待主角的哀嚎咆哮時一樣像個旁觀者一般，說代入角色其實也就是單純的移情效應。但是，無法尋回當初的心，那些文字到底是清清楚楚的、畫麵也相當鮮明——我到底是沒辦法代替過去的自己原諒什麽，因為那終究是不同的人了。代替其他的人原諒什麽的，不僅傲慢、而且愚蠢。我一向不是聰明人，蠢事也做了不少，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事情——即使是現在也還在做。不過呢，我還是有選擇的自由的，我想要犯蠢的時候自然會犯蠢，但是被時間衝淡了感情，代替往昔的自己做些什麽決定，我一點都不想選擇。”


  “呐，說的似乎好有道理的樣子。”他將劍收回到鞘：“然而話雖然這麽說，其實我們卻一直都在代替過去的‘自己’做選擇呢——盡管過去的‘自己’已經不再是我們，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他們依然與我們同源同體。我當年一直都覺得，如果被我捉住了幕後黑手的話，我一定會恨之入骨，即使什麽都做不到，憤怒的情緒也絕無法抑製。結果幕後黑手就是自己什麽的，並且還在不斷重複著相同的錯誤，就覺得什麽都無所謂了，甚至還有一點好笑。”


  “拜托你們不要再說這麽深奧的話題了。”宣未予似有些不耐煩地道：“我不能說一個字也聽不懂——畢竟結論、答案什麽的我早就導出來了。可是，那卻不是我能插嘴的話題，即使是我，所有的感情都沒有甚至連無聊的感情都沒有的我，一直在旁邊坐著聽你們這群親熱的老朋友說隻有你們能聊我插不進的話題，呼吸也會有些凝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