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裝聾作啞的情深意濃
初秋的狐狸雨過後,空氣中增添了些許的寒涼之意。夜色沉沉,還能夠聽到繾綣殘留的夏的遺跡——蟬在樹枝上不知疲憊的吱吱鳴叫的聲音。
駱鈞仁從車內的後視鏡裏看到季鬱被車窗外的秋風吹的有些瑟瑟發抖的樣子,搖上了全部的車窗。
車內沒有了被相悖而行的風聲,樹梢枝丫上的蟬鳴聲注入耳內的歡騰熱鬧。隻剩下淒涼的沉寂。
季鬱將目光轉移到窗外,依然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駱鈞仁說道:“再被範雲想腳踏三條船,一腳踹開以後,再次答應他的求婚,我能好奇的問一下你他媽腦子裏是不是哪根筋搭錯了?他昨天晚上說的話你是沒有聽清楚是不是?他把你當作真的可以長期交往的對象了嗎?他不過是哄著你玩的。你是想男人想瘋了還是真的饑渴到那種地步?”
季鬱皺了皺眉,清冷的開口說道:“我不是說把昨晚發生的事情都忘記,當作沒發生過的嗎?還有,誰哄著我玩能夠哄著我到民政局的門口?”
駱鈞仁冷笑道:“大周末的帶你去民政局門口嗎?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個無關痛癢的套路吧?”
季鬱平靜的回答道:“我對這份感情當了真。可是我沒有傻到會對承諾,會對莫須有的婚姻當真。他怎麽說,我都由著他。可是你為什麽要那麽激動?”
駱鈞仁的脊背僵了一下,隨即無可隱蔽的堂堂正正說道:“季鬱,你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事到如今你他媽還來問我這種話?你到底是在貶低你自己,還是在貶低我?你倒是說說看,我哪裏激動?我為什麽要這麽激動?”
季鬱迷惑不解的看著他的背影,語氣迷惘,舒緩的問道:“你是.……什麽意思?為什麽.……這麽激動?“
駱鈞仁輕睨了她一眼,置氣的說道:”你就當我不願見到你過的幸福好了。我他媽的決不允許你離開了我們的公寓以後,過的比我要好,行嗎?我他媽的不服氣,行嗎?“
季鬱眼神溫和柔順,語氣溫和嫻靜:”鈞仁,你是舍不得我,對嗎?“
駱鈞仁言辭尖銳:”我巴不得你被這個男人甩,巴不得你被這個男人和圍繞在他身邊的鶯鶯燕燕玩兒死。那你也是死有餘辜。你不是說你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死在他範雲想的懷裏嗎?我倒要看看你的心願能不能夠達成。“
季鬱平和的笑了笑,回答道:”你放心,從荷街公寓走出去的我,無論如何是不會給你丟人的。相信我吧。“
駱鈞仁心中地動山搖。分開了這麽久,他差一點都忘記她是對於他的過激言行永遠一笑置之,理解他,體諒他。總是把他往最好的地方想的那個,對他永遠沒脾氣,機敏聰穎,又笨到不可一世的爽朗女人。
她隻需一句話,便將二人的關係磊落的公開化。
可能她真的是他這輩子最舍不得放手,最得意的一部作品了吧。
車子駛答範雲想家樓下。
駱鈞仁二話不說的將範雲想從車裏扛下來,向樓上走去,護送二人回家。
季鬱用拴在頸項上的鑰匙開門,駱鈞仁將範雲想放到臥室的大床上。走出來,接過季鬱為他衝的一杯既解酒,又緩解疲勞的溫熱的淡蜂蜜水,喝了兩口。
季鬱站在客廳的地板上,轉身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時鍾,向他說道:”淩晨兩點鍾了。你又喝了那麽多的酒,在這裏睡一夜吧。你再開車回荷街,路上的時間太長了,明天去排練廳你沒有多少的休息時間不說,你喝了酒也太危險了。沙發和書房隨你挑,我睡你挑剩下的就好。這樣可以嗎?“
駱鈞仁點點頭,將手中的玻璃杯遞回給季鬱,爽快的回複道;“我睡沙發,書房留給你。”
季鬱點點頭,把杯子放回去,又衝了一杯蜂蜜水,然後去臥室裏投了一個溫毛巾,拿到範雲想所在的臥室,關上了臥房的門。
她悉心的替他把腳傷的鞋襪退了下來,吃力的幫他把外套脫下來,掛在衣架上,然後用溫毛巾替他擦臉,擦脖子,擦手。
緊接著又扶他坐起身,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試圖給他喂一些解酒的蜂蜜水喝。
季鬱輕聲說道:“雲想哥,喝一點吧,身體會舒服一些。”
範雲想在她身上不安的挪蹭著頭,想要用手觸摸她的臉頰,卻不小心碰翻了她手中的蜂蜜水。玻璃杯子打翻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已經躺在沙發上的駱鈞仁一個機靈從沙發上做起來,豎起耳朵仔細聆聽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季鬱無奈,隻好將範雲想重新放回到床鋪上,幫他墊好枕頭。剛欲起身去收拾破裂的玻璃碎片。
駱鈞仁見還算相安無事,便放鬆了警惕。
誰知季鬱剛要從床邊處起身,便被範雲想欺身壓倒在床鋪上。
他接著酒精上腦的作用,肆無忌憚的在她身上摸索遊移。拉扯著她的衣領,雙手探入她長裙內光滑柔嫩的誘-人的腿部肌理。熱切,激烈的親吻她的頸部,被撕扯開的前胸。掀起她的長裙,身體緊貼著身體,在她耳邊喘著粗氣。
季鬱慌了神,可是介於駱鈞仁還在二人家裏,就在我是門外,也不該動作,聲音太大的製止他。隻能強忍著眼淚,無助的用輕微的柔聲懇求道:“雲想哥,是我啊。求你不要這樣好不好?鈞仁……鈞仁他還在外麵呢。你放開我吧,求你放開我吧。“
範雲想不知是神智清醒還是遊移,輕聲回答道:”小鬱,做我的女人。我會娶你,不要怕.……不要怕.……“
說完,動作更為強烈,下肢進抵著她的花蕾,試圖褪下她的衣裙,一下下撞擊著她疲憊不堪,而孱弱無助的身軀。
季鬱用盡全身力氣,轉身從床上翻滾到地板上,鈍重的摔在地上,發出一聲驚心動魄的”砰!“的一聲。
季鬱雙手冰冷顫抖的整理自己身上淩亂不堪的衣物。
範雲想背對著她,坐在床頭,清冷的開口說道:”你還是不願意,對嗎?無論我為你做了多麽大的努力,無論我有多麽愛你,你還是不能夠說服自己……把你全身心的一切交付給我,對嗎?“
駱鈞仁由於那個鈍重的身體撞擊地板的聲音已經擔憂的身體站到臥室門口的地方,範雲想的一字一句,一言一語,他都聽的一清二楚。
他已經能夠猜想的到,剛剛二人在臥室裏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駱鈞仁在心中暗自責罵季鬱:”季鬱你是傻嗎?為什麽隱忍著不像是在荷街公寓裏,秦東旭越軌行為的時候向他發出呼救?你所謂的那種‘即使發生了爭執,發生了不愉快,可是在外人麵前依然相敬如賓,恩愛有加的。關起門來再打的頭破血流,也不想讓外人參與他們之間的感情問題’的那種夫妻嗎?在你眼裏,範雲想無論作出多麽越軌,多麽出格的事情,也是你心心念念要維護的眷侶。而我,在你眼中不過是需要偽裝,需要敷衍,需要極力隱藏和欺騙的‘外人’是嗎?“
季鬱頹然狼狽的從地板上,扶著床板,站起身來,閉著眼睛,任由眼淚流淌過她的麵龐,仍然壓著嗓音,輕聲說道:”正因為我已經想要把自己全身心的托付給你,所以才不想選擇這樣一個,你一晚上都在和別的男人喝酒,雖然就坐在我的身邊,卻不動聲色的在桌子底下翻閱著別的女人給你發過來的曖昧消息,而且你現在顯然已經醉的明早一定什麽事都不記得了的這樣一個夜晚,把自己交給你。因為我從未像現在這般如此厭惡與一個人親密。你要麽就是沒看出來我的不情願,我的隱忍痛苦,質疑絕望。要麽就是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範雲想意識到自己的出格行為傷害到了她的感情,從床上站起身來,懊悔自責的一邊走向她,一邊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酒後失態了,你不要.……“
季鬱躲開他的手,繞過他,低聲說道:”你身體不舒服,早些休息吧。“
說著,赤腳不小心踩到地板上剛剛打翻的碎玻璃上,染紅一片,季鬱吃痛的一隻膝蓋跪在地板上。
範雲想觸目驚心的剛欲過來替她查看。季鬱出聲製止道:“不要過來!”
範雲想愣在原地。
季鬱小心翼翼的歎了口氣,補充說道:“當心.……受傷。“
然後從床頭櫃上的紙抽裏抽出幾張麵紙,一片片的將碎玻璃撿到麵巾紙上。大塊的玻璃被拾起來以後,又抽出幾張紙巾,將碎玻璃籠絡到一起。然後又用幾張紙將地上的血跡稀釋。最後站起身來,一顛一跛的向臥室門口走去,她沒有發現,可是範雲想卻眼睜睜的看著,她的腳掌又在她的身後,地板上留下點點斑駁的血跡。
季鬱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淚,然後伸手拉開臥室大門,走了出去,低著頭轉身關上房門。
轉身的時候險些撞到站在門前的駱鈞仁。
季鬱受了一驚。
駱鈞仁皺著眉打量著衣衫襤褸,頭發淩亂,赤腳沁染著血紅,憔悴的臉上掛著淚痕的季鬱,伸手擒住她的手腕,低聲說道:”就這樣你也答應他的求婚?“
季鬱疲憊的抽回自己的手,緊蹙眉頭,輕聲說道:“今晚的事你就當沒有撞到過。”
駱鈞仁說道:“我又不瞎不聾,沒有老年癡呆,怎麽可能每晚的事都裝作不知道?我做不到和你一樣裝聾作啞。”
季鬱手中用紙巾包裹的玻璃下意識的用手緊緊攥住,割傷了自己的手,她帶著質問的眼神對上駱鈞仁的眼睛,冷聲說道:“那要我怎麽辦?你們兩個是要大晚上的讓我衣衫不整的把我逼走嗎?再讓我一個人失魂落魄的在大街上丟人現眼?我沒有那麽有誌氣,我知道我在雲想哥這裏是安全的。他尊重我,理解我。今晚的一切不過是你給他灌的酒精擾亂了他的心智而已。你強迫他喝烈酒,就如同他強迫要進入我的身體一樣。是,駱鈞仁,我現在就是在把所有的問題歸根結底到你的身上。剛剛不是雲想哥在羞辱我,淩侮我。而是你在羞辱我,淩侮我!我一點都不怨他怪他。我恨你為什麽總是在我最窘迫不堪,狼狽的想要找一個地縫鑽進去的時候,堂而皇之的出現在我的麵前,像是一個救世主一樣的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笑話我。”
駱鈞仁舉起手。
季鬱閉上眼睛,等著那個寬大有力的手掌落在她臉上。
然而駱鈞仁隻是將她被扯得亂七八糟的上衣領口向上提了提,然後伸手掰開她顫抖的,緊緊攥住碎玻璃的手心,從她的手裏接過被紅色沁染的紙巾,丟進垃圾箱裏。然後從客廳的餐桌上拿起家用醫藥箱,向她走過來。
季鬱用手掩麵哭泣著,低聲哽咽道:“鈞仁對不起。”然後便跌跌撞撞的跑進書房,關上了門。
駱鈞仁隻好將醫藥箱放在書房門前的地板上。轉身去廚房那裏一塊抹布,放在水池底下沁濕,半蹲半跪在地板上,一點點的將客廳地板上殘留下來的她腳掌被玻璃杯子的碎片割破的血跡,耐心擦拭幹淨。
……
要問駱鈞仁此時此刻的心情是怎樣的。應該是疼痛並且迷亂的吧。
直到今天他才了解到,原來季鬱一直在他麵前苦笑逞強。並不是把他當作一個無足輕重的“外人”,而是因為她想要把最幹淨,最明媚的一麵呈現在他的眼前。她是真的一點都不想讓自己為她擔心。所以每當他戳破她苦心孤詣偽裝起來的相安無事的假麵時,她都會崩潰,都會絕望的求他假裝沒看到她狼狽痛苦掙紮的樣子。
說到底,還是她為他做的太多了,而自己為她做的不過是一些浮於表麵,無關痛癢,反倒會激起她內心波瀾的抱不平罷了。
駱鈞仁心疼她的同時又恨她。為什麽偏偏要拉著另外一個男人對他展現她的快樂幸福?為什麽又心甘情願的要在外麵受這麽多的委屈?為什麽他沒有這個榮幸,能夠讓她這樣像是義無反顧的愛著範雲想那樣的,愛上他?
駱鈞仁原本想要離開這裏,置氣般的對於季鬱撒手不管,放任自流。可是他就是說服不了自己離開她,對她鐵了心,放下心來。
他想,可能自己對於她的感情,就和她對於範雲想的感情是大抵一致的吧。
他將抹布投好,晾回到原來的地方。
走回客廳,躺在沙發上。
季鬱低著頭又從書房裏麵重新折了回來。
駱鈞仁眯著眼睛,假意睡著,卻留心觀察著她。
季鬱向臥室的方向走去。
駱鈞仁猛地起身,牽製住她的手臂,向大門看了一眼,低聲問道:“你又要做什麽?”
季鬱低著頭不看他,沉悶,簡練的回答道:“給你拿床枕頭被褥。”
駱鈞仁把她向後扯,說道:“你回去,我自己去取。”
季鬱怕駱鈞仁有因為這件事和範雲想起衝突,便爭取道:“還是我去吧,雲想哥他.……“
駱鈞仁把她帶到後麵,低聲說道:”你放心,我不會為難他。“
然後推門走進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