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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我替她答應你

  駱鈞仁的車子駛到範雲想家樓下,三人一陣沉默。沒有人準備打破沉默,也沒有人想要下車。


  駱鈞仁打開車門,下了車。倚在車門上,點燃一顆煙。


  初春的夜晚還沒有顯示出蕭瑟的姿態,柳樹還像是在春天那樣的嫩綠,搖擺著垂喪的枝葉。唯獨秋風,有些清冷的寒意。


  範雲想輕聲喚道:“小鬱.……“


  季鬱徐緩的從副駕駛的座位上轉過身,臉上難以掩飾疲憊的神色。


  她向他伸出手。


  範雲想將她牽住。


  範雲想歎息著說道:”我該.……如何才能夠保護好你?“


  季鬱猶豫的,開口說道:”無論你是和幼一姐在她從美國回來以後,仍然.……在一起過。還是下意識的維護雪嬌.……我都像最初認識你那樣的愛著你。我知道,在這樣一個年代,把愛情用是否忠誠,這樣的決心去恒定,真的很愚昧。可是.……我就是想要為了你,守護住我的這份忠誠。我覺得如果自己連這份純潔都失去了,我就更沒有資格去愛你了。難道在這個行業裏麵,想要守護住自己的貞潔,真的就這麽難嗎?“


  範雲想伸手輕撫她的臉頰,說道:”小鬱,那你願意退出劇組,棄守和鈞仁當初那個——在音樂劇被搬上舞台前,必須留在劇組,接受任何他所安排的角色和工作,那個合約和約定嗎?我不是叫你一個人為了我們兩個做出犧牲。我在音樂劇裏麵,第一階段的作曲和編曲的工作已經基本完成了。我和你一起退出劇組,不要後續費用了。如果鈞仁還有需要,我可以幫他,不過,我不會回到劇組了。這樣,你看你可以接受嗎?“


  季鬱垂下頭,流下眼淚,搖著頭回答道:“我怎麽能夠接受?雲想哥,我知道你有為了我去爭取,去放棄的心就知足了。可是我不會真的忍心讓你為了我去放棄任何你喜歡的事情,你的工作,你的生活的。不然,我還有什麽資格去愛你?”


  範雲想伸手替她拭去眼淚,點了點頭,說道:“我清楚應該怎麽做了。小鬱,你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女人,你也是自尊自愛的一個小女孩。我答應你,會守護好你這份純真的。哪怕在別人的眼中,覺得很蒙昧,很死板。不過我和你一樣,覺得這點是很珍貴的。還有,我會和其他女人保持距離的。她們都沒有你對我而言這麽重要,你知道嗎?我對於她們而言,也不會像是對你而言那樣的深刻。你的那首歌,我已經完全聽懂了。——我是帶你走出黑暗的人,我也是想要用黑暗庇佑你的人。我是.……你苦苦挽留,你不想看著我離開的那個‘混蛋’。你所演唱的每一首歌,都對我而言意味深長。謝謝你今天告訴我,我對你而言有多麽重要。還有,我是多麽的‘混蛋’,把你一個人留在黑暗之中那麽久。其實所有林幼一帶給你的傷害,都是我帶給你的傷害。所有梁雪嬌帶給你的傷痛,都是我帶給你的傷痛。謝謝你沒有因為這樣而離開我。小鬱,你知道嗎?你是我最好的選擇。”


  季鬱認真的聽著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將臉埋在車椅背上,壓抑的抽泣著,流著眼淚。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她清楚的知道——他們的愛情還有生活,會因為他的這些動聽美好的話語而發生轉變或是革新嗎?答案是否定的。不過,她依然為他的溫柔與體貼,深深的感動著。


  範雲想隔著車椅背,輕撫著季鬱的頭,感覺像是在拂摸一隻溫順乖巧的貓咪。他說道:“我叫鈞仁進來好嗎?我和他說,不會再教你為難的。”


  季鬱咬著下唇,想要止住哭泣,點了點頭。


  範雲想搖下車窗,在伸手在外車門上敲了敲。


  駱鈞仁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將香煙隨意的丟在地上,用腳撚滅。


  他拉開車門,坐了進去。看到背過臉去,肩膀由於哭泣而輕微抖動的季鬱,開口問道:“商量出什麽名堂來了?”


  範雲想嗓音清澈平穩:“鈞仁,改劇本吧。刪節或是更改都可以。隻要是我們能夠接受的尺度,大眾和媒體也才能夠接受,不是嗎?不應該為了一幕已經預料到會有爭議的戲,而毀掉,或是搭上我們所有人的人生。”


  駱鈞仁點了點頭,說道:“範雲想,這是你這段時間內,所說過的最為明智的話了。我答應你,考慮你的提議。不過,前提是季鬱必須去嚐試。你們不能夠以你們以往的被禁錮的觀念,就拒絕改變或是嚐試。她有可能做得到,也有可能做不到。不過,不應該由你,也不應該現在來告訴我。”


  駱鈞仁轉過頭,對季鬱說道:“這周末你盡全力去嚐試,做不到,我不會怪你。如果你回來以後,告訴我你不行,我會和蘇桐再想對策。”


  駱鈞仁又看向範雲想,說道:“你不是不放心嗎?你可以跟著去。既然你不能將林幼一從你的身邊推開,你也不會放棄季鬱。那你就試著,如何去與她們二人在同一房間裏,共同相處。我不是把你們當作傀儡,當作布偶。我是在幫你們三個。想要深入了解你們的內心,不是通過語言,不是通過心裏的臆想,不是通過簡單的接觸,而是通過實實在在的感官接觸。懂嗎?不了解你們自己真實的想法,內在的感受,現在在這裏和我說什麽都是讒妄。”


  季鬱轉過頭,對他抵觸的對質道:“什麽叫‘通過實實在在的感官接觸’?駱鈞仁,你是在和我談肉-體,談性嗎?一個外表粗糙,魯莽的人,他有可能有著傷感,易碎的靈魂。一個外表美麗,嬌柔的人,她也可能有著最為陰暗,扭曲的靈魂。軀體和內在形成正比的基數簡直少之又少。”


  駱鈞仁回擊道:“可是音樂劇演員,就是用軀體來表達內在的工作形式。季鬱,你是一個怎麽樣的人,不代表,你走上舞台,你在飾演角色的時候,你也是那樣的人,你明白嗎?演戲要比生活有難度。戲劇是不同於生活,且高於生活的。你懂嗎?人體模特,可能就是藝術的最低表現力。可能在你看來,他們做的是最低級,最羞恥的工作。他們是最為廉價的勞動生產力。可是,通過臨摹和肖像的畫作,所表現出來的,或是頹廢,或是恥辱的情緒,卻是無價的。季鬱,你很有藝術天賦,也很有藝術造詣,但是不是因為這樣,你就可以故步自封,你反而應該犧牲你自己的觀念,去迎合藝術。我從見到你不久,就對你說過的吧?——如果你把自己淩駕於你所塑造的這個角色,你所出演的這出劇目之上,你就給我滾!”


  季鬱伸手欲去拉車門下車,駱鈞仁牽製住她的手腕。


  範雲想妥協道:“鈞仁,請你別再逼她了,我替她答應你。不過你說過的,她要是嚐試了,做不到,你就不再強迫她。是這樣嗎?”


  駱鈞仁看著敵視他的季鬱,回答道:“是這樣。”


  季鬱嗓音沙啞,疲憊的說道:“為什麽你給我的對手一定是林幼一?你這樣,和給我灌迷魂藥,再找來我繼父的夏若和林幼一有什麽區別?”


  駱鈞仁冷冷的回答道:“不是我替你找的對手。季鬱,要怪就怪你輸給了林幼一。要怪,就要怪你自己不爭氣。先是默許林幼一搶走了你的角色。然後,你應該怪你自己投給林幼一的那一票。是你那一票,造成你今天的局麵的,你沒有想過嗎?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季鬱,你到底要我重申多少次,你才會自己長長記性?除了你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有的時候,甚至連你自己都不要相信。你覺得,上蒼不憐憫你季鬱,這就算是最深的惡意嗎?季鬱,你應該清楚,我不會一直護著你,我可以選擇護著你,也可以選擇不護著你,甚至還可以選擇出賣你。你要有這個自知之明。我又不是叫你去害人,我是讓你有這種防人之心。”


  季鬱皺著眉頭,不解地說道:“我投給林幼一的那一票,是她應得的。無論是情感,技巧,還是歌曲完成的完整度,她都要比我好,難不成要讓我違心的投給自己?”


  季鬱歎了一口氣,說道:“可能是我剛剛用詞不當,我不應該把林幼一牽扯進來。這件事和她無關。和你,駱鈞仁有關。不是嗎?不是說,讓我和雲想哥走出固有思維嗎?駱鈞仁,難道你現在不正是用你的固有思維來囚禁我嗎?”


  駱鈞仁惱怒的吼道:“季鬱,你永遠是這樣的含混其辭,不敢去直麵真相。這件事情,怎麽就他媽的和林幼一無關了?你懼林幼一,不懼我,所以你才咬定我難為你,避重就輕。”


  季鬱看著他,拋了一個直線球:“所以你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讓我怕你嗎?擊潰我所有的防線,打破我對雲想哥的幻想,就是滿足你虛偽,脆弱的男性自尊心和征服欲嗎?”


  駱鈞仁重重的給了季鬱一記耳光。


  季鬱的頭因為重力,而撞擊到了車窗上。她的耳朵嗡嗡作響,隻能夠隱隱約約的聽到範雲想溫吞,舒緩的聲音。


  範雲想慌了神的推開駱鈞仁,向前車坐俯身,輕撫著季鬱被留下掌印,蒼白的臉上,粉紅的臉頰。


  範雲想有些被激怒的,對駱鈞仁指責道:“平時你都是這麽對她的嗎?一語不合,就動手打她?駱鈞仁,你說過你的原則是不打女人的。可是你自己數一數,你打過她多少次?”


  駱鈞仁用鼻子籲出一口氣,冷冷的說道:“季鬱,你現在可以選擇和雲想一起下車。”


  季鬱的眼睛幹澀,聲音沙啞的不得了,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辨識出來駱鈞仁所說的話,回答道:“我又沒有做錯,我幹嘛要躲著你?”


  範雲想走下車,替季鬱拉開車門,勸慰道:“不要和他耗下去了,小鬱,你不要繼續和他對抗著說話了。我帶你回家。”


  季鬱的眼睛看向前方,淡淡的說道:“你可以選擇等我幾分鍾,也可以選擇把車開走,讓我自己走回去。”


  說完,便從範雲想替她打開的車門內走下了車。


  季鬱牽著範雲想走到他家的樓棟門口,伸手抱住他,抱著他的腰,將頭倚在他的心房上。柔聲說道:“答應我,不要擔心我,不要記恨鈞仁。是我不該那麽說。我會照顧好自己,為了你,我也會照顧好自己的。”


  範雲想歎了口氣,說道:“是不跟我上去,是要和他回去嗎?”


  季鬱回答道:“對。不過我想你會比我清楚的吧?幼一姐今晚還回來你家裏找你。在車裏的時候,你的手機已經震動了那麽多次,不是嗎?你不想讓她找到你,可是她還是會找到你。你不想對她還懷有一絲的留戀,一點的溫情。可是,你還是會因為她至今的堅守,而覺得含情脈脈。我……太小氣了,不想見到她有出現在你家裏,和你郎才女貌的站在一起的樣子。“


  範雲想緊緊地抱住她,說道:”小鬱,你告訴我,你到底是天真還是殘忍?到底是無知還是先知?你告訴我,你請不清楚我愛你?清不清楚我心疼你的天真與無知,欣賞你的殘忍,迷戀你的先知?小鬱,你對我而言,不可思議,妙不可言。你好的……不可思議。“


  季鬱回答道:”你對我而言也是這也——好的不可思議,溫柔的不可思議。“


  範雲想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戀戀不舍,卻還是說道:”回去吧,看你已經很累了。有事給我打電話,不要硬撐。我會打車去接你,把你.……從黑暗裏,帶到光明的地方。“


  季鬱輕柔的回答道:”謝謝你,雲想哥。晚安。“


  範雲想將她鬆開:”晚安。“


  季鬱走回到駱鈞仁的車旁,拉開後車門,坐了進去。


  駱鈞仁將車向家的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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