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手上的絕活
陳鋒恍然道：“原來這樣。”
他曾經研究過圍棋一段時間，知道在上世界五十年代以前，圍棋規則和現在有所不同，確實是白先黑後的順序。
楊玄逆皺眉道：“這局棋我看又是我輸了。”
那年輕人說道：“楊先生有事，不如留局，等你事了後我們再繼續。”
楊玄逆微微一笑：“不用，什麽都是事，有先有後，先處理了你這件再說。”
那年輕人看向陳鋒：“但……”
陳鋒若無其事地道：“沒事，我可以等。”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楊玄逆再不理他，重新把注意力回到了棋局上。
半個小時後。
楊玄逆頹然靠到沙發背上：“我輸了！”
年輕人微笑道：“不，楊先生仍有生機，可以一試。”
楊玄逆苦笑道：“生機？我現在滿眼都是死局，沒看出生機在哪。”
年輕人輕言細語地道：“我可以等，楊先生可以先調整一下心情，或者會有發現。”
簡單一句顯出強大自信，連陳鋒也不禁對他刮目相看，暗感這似乎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家夥非常厲害。
楊玄逆閉上了眼睛，養了幾分鍾的神，才重新睜開，審視棋局。
片刻後，他眼睛一亮：“果然有！”立刻拈子，填了一著。
年輕人莞爾道：“不錯。”
楊玄逆頗為得意：“我棋力還算不錯吧，嘿！”
年輕人接了下去：“這下你才是真的輸定了。”信手一子，填在了棋盤上。
楊玄逆笑容一僵。
年輕人抬眼看他：“最多再九手，楊先生必輸。不過假如楊先生想要，可以悔棋。我說過，你可以無限悔棋。”
楊玄逆回過神來，臉色古怪地看了半晌，苦笑道：“我算服了，小序你不愧是棋聖門下，這棋別說我，恐怕就算把國棋坊的高手找來，恐怕也沒辦法力挽狂瀾。”
那年輕人正要謙虛兩句，忽然發覺不對，看向旁邊一臉不以為然的笑容的陳鋒：“這位先生另有看法？”
陳鋒笑笑：“你們的棋，和我沒關係。”
那年輕人認真地道：“棋路廣開，有見解請不吝賜教，我仍在學徒期，希望可以見識更多高明的棋術，增長見聞。”
陳鋒搖頭道：“沒見解，忙你們的吧，我還等著逆哥抽空處理我的事。”
他越這麽說，那年輕人越好奇，懇切地道：“請勿謙虛，我能看出來，你一定有別的見解，請務必賜教。”
旁邊楊玄逆也忍不住道：“這棋明明就沒救了，你裝是吧？”
陳鋒哈哈一笑：“逆哥說沒救就沒救吧，我沒意見。”
楊玄逆皺眉道：“跟我說話，少在那皮裏陽秋。這樣吧，我不逼你，你要是能把這棋救回去，你今天來找我辦的事我依你了。”
陳鋒眼睛一亮：“逆哥一言九鼎！”
楊玄逆哂道：“我楊玄逆從來說話算話。不過你要是沒辦法贏呢？”
陳鋒從容道：“這就要看你‘贏’的標準是什麽。”
楊玄逆指著那年輕人：“這位是圍棋聖手的嫡傳弟子方子序，雖然還沒出師，但我對他的水平非常佩服，隻要他認為你贏了，就算你贏！”
陳鋒眼中精光一閃，嘴角笑意浮現：“這你說的！”
那年輕從方子序愛棋如命，聽到他竟然有辦法解這必死的一局，早已心癢難耐，忍不住道：“但這棋似乎已經沒了救法，繼續下去，必然是黑子取勝。”
陳鋒輕輕抬起右手，輕描淡寫地道：“那我就用這隻右手，證明這一局仍然有救！”手一伸，拈起一顆白子，探到了棋盤上。
楊玄逆沒看棋，凝神看著他的眼睛，眨也不眨。
對麵的方子序卻是死盯著陳鋒的手，想看到放到哪。
陳鋒的大手探到了棋盤右上角，隨即搖頭道：“這兒不行。”忽然一個疾伸，探到了左上角。
方子序還以為他要放子時，哪知道陳鋒喃喃道：“這也不行。”竟然又移到了棋盤正中。
方子序抬頭詫異地道：“你沒想清楚要放哪嗎？”
“行了，就這吧！”陳鋒忽然道，手中的子放下時，棋子是落在棋盤的左下角。
“嗬嗬，那裏不行……咦？”方子序剛剛笑出來，笑容就僵了，瞠目結舌地看著那片。
楊玄逆從陳鋒眼中看不出任何問題，目光落到棋盤上，立時被局勢吸引。
原本已經死局的棋，竟然真的活了！
陳鋒微笑道：“別光看，到你了。”
方子序回過神來，雙眉皺得像麻花一樣：“奇怪，怎麽會這樣？”隨手拈起一顆黑子，放到了棋盤上去。
他的棋力極高，隨意應對，已重握主動。
陳鋒再拈起棋子，探到棋盤上時，猶豫著沒放下。
方子序看向他：“你可以慢慢思考。”
啪！
棋子落盤，方子序低頭再看時，臉色微變。
奇怪，為什麽剛才自己沒看到這一著？對方這一子，竟然又一次獲得了先機！
陳鋒輕鬆地道：“棋力低微，見笑了，請繼續吧。”
方子序不再說話，拈子應對。
這邊陳鋒慢條斯理地再次落子相應。
轉眼間，兩人已經你來我往地過了二十多個回合，原本預計最多九個回合贏的棋，竟然生生被對方扳回了平手，甚至還讓陳鋒隱占上風。
一旁，楊玄逆也是大為吃驚，不能置信地看著棋盤上的局勢。
他就算不是高手，也算得上好手，可是卻沒看出陳鋒的棋路，到底是怎麽扭轉局麵的。
半個小時後，方子序抱頭苦惱道：“怎麽會這樣！不，不該是這樣的！剛才我明明已經要贏了！”
陳鋒微微一笑：“繼續吧。”
方子序鬆開抱頭的手，頹然道：“不行了，你已經快滿子了，再下也沒用。”
陳鋒轉頭看向楊玄逆。
後者皺眉道：“好吧，算你贏。但我不明白，你是怎麽贏的？”
要知道大凡圍棋高手，下子的前後必然有所聯係，可是陳鋒這東一手、西一手的，扯得既遠又偏，讓楊玄逆根本看不出門道來。
陳鋒看了同樣一臉渴望的方子序一眼，啞然一笑：“我說可以，但方大師做證，逆哥你答應過的事不能反悔。”
楊玄逆臉色微變：“你這是在質疑我的誠信度？”
陳鋒笑容加深：“行，那我說了，請看棋盤。”右手一探，在棋盤上方拂過。
“看什麽？”楊玄逆愣道。
“沒發覺？”陳鋒笑笑，“再來一次。”
他的大手再一次在棋盤上方拂過，但方子序和楊玄逆仍然一臉茫然。
陳鋒想了想：“子太多了。這樣吧。”隨手把棋盤上的子刨掉了一大半，隻留十多顆在上麵，黑白各約一半的樣子。他大手一揮，在棋子上方拂過。
楊玄逆仍然沒察覺，但方子序卻是一震，脫口道：“你換了子！”剛才陳鋒的手拂過時，下方其中一對黑白子的位置赫然變了！
楊玄逆一愣，仔細看去，動容道：“還真是！可是我沒看到你的動作，你怎麽換的？”
陳鋒沒說話，身體前傾，右手在棋盤上方平著拂過來又拂過去，每過一次，下麵的棋子就會變一次格局，看得兩人目瞪口呆。
“論棋力，我可能還不如逆哥。但是論手法，那就是另一回事。”陳鋒悠然道，“沒有機會，創造機會，這是我的原則，也是我的行事風格。任何規則限定，都可能會出現可供利用的漏洞，像這局棋，棋子一多，漏洞就多，當我稍稍調整其中某兩顆你可能已經忘了的棋子時，你根本不會發現。方大師棋力驚人，但必須限於規則，隻會以常理去製度，尤其是當你無法發現我的動作時，就會陷進完全的被動，讓我這個遠弱於你的人搏到生機——甚至是反擊。”
方子序已經用盡全力在觀察他的動作，可是卻仍然沒辦法發現他的動作訣竅，再聽到他的解釋時，不由長歎一聲，心服口服地道：“你贏了！”
一旁的楊玄逆卻從陳鋒話中聽出了話，深深地看了他兩眼。
陳鋒收手道：“事情已經解決，那我不打擾了。逆哥，有機會再見。”起身就想離開。
哪知道楊玄逆忽然道：“等等，我有話跟你說。小序，你先離開吧，你想要的五百萬投資我會安排。”
方子序一震看他：“但我輸了……”
“你是輸了心機，沒輸棋。”楊玄逆微微一笑，“有你這樣為國藝獻身的人才，坦白說我早打算好，就算你真的輸了，這筆投資也會到你手上。去吧，別讓我失望！”
旁邊陳鋒微微一愣，這才知道原來兩人下棋根本不是玩兒，而是以棋搏資。
不過楊玄逆的氣度讓他也是暗感驚訝，想不到這人竟然這樣。
方子序站起身，朝著楊玄逆深深一躬：“方子序永記楊先生的話，告辭。”
等他離開後，楊玄逆才看向陳鋒：“年輕人不賴，這手手上的絕活兒，我已經很久沒看到過了。”
陳鋒微訝道：“逆哥見過？”
楊玄逆失笑道：“你知道你這話很侮辱人嗎？我楊玄逆好歹也在這世上奔走了四十多年，連這點見識都沒有？不過別問我在誰那見到的，那是段美好的、但卻不能告訴別人的回憶。唉，偏題了，告訴我，你這手本事，有沒有用在邪道上過？”
陳鋒一愣。
楊玄逆以為他不明白：“說白了，有沒有用來偷過東西？”
陳鋒想起和宋燈的“鬥偷”，坦然道：“有。”
啪！
楊玄逆一拍大腿，喜道：“太好了！”
陳鋒又是一呆。
他這反應什麽意思？
楊玄逆壓下了興奮，歉然道：“抱歉，是我激動了。是這樣的，我有件東西，希望你能幫我偷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