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暴食
那天我和周建是照著手機地圖一路走回去的。
等到了賓館的時候我腿腳發軟，餓的前胸貼後背，咱倆癱倒在床上稍一合計就決定了叫外賣。
第二天大早上離開的時候，賓館服務生看到一地的包裝袋和桌上的雞骨頭八成想手撕了我倆的心都有了吧。
不過那時候我們已經坐上飛往上海的航班了。
折騰了一晚上，我精力透支的厲害，三個多小時的航程內隻有空姐送午餐來的時候我醒過，其餘的所有時間都在睡，簡直和豬一樣。
至於我的難兄難弟周建，也和我半斤八兩。
這種萎靡的狀態一直持續到下飛機。
我右手拖著行李，左手大喇喇的掛在小夥伴肩膀上，壓低了嗓門問他那人頭鬼後來如何了。
當時太混亂，我又在狀況外，因此還沒搞清楚究竟發生了啥。
此時我半睜著眼，右眼上還紮著繃帶，乍一看有些地皮小流氓的架勢，惹得好幾個機場工作人員不停的打量我倆。
好在周建也不是在乎這些的人，說到這事情的時候臉上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他說他並沒有滅了那鬼，隻不過是重傷對方而已。
我歎了口氣，心裏惴惴不安，問他那鬼不會又出來駭人吧？隻要一想到掛在那鬼腰腹上顧經理的臉孔，我就有點反胃，也不知這鬼到底吃了多少人的魂魄才搞成這樣。
周建說起的時候情緒也不高，他說他姥姥曾經提起過，有一類人活著的時候貪吃成性，管不住自己的嘴，什麽都吃最終把自己撐死。
這種人死後會成為暴食鬼，逮著東西就往嘴裏塞，吃的最多的就是同為鬼的阿飄了。
而且為了一口吃的甚至能編排出各種借口理由謊言，可以說是隻為“吃”而存在。
小時候周建聽他姥姥說起暴食鬼時，頂多也就是哈哈大笑，嘲笑對方死於吃，那時他姥姥也是笑眯眯的拍著他的腦袋說告誡他不要瞎說話。
沒成想，兒時的一個小故事竟然在長大之後真的遇上，周建腦袋搖的和撥浪鼓似的，節奏感杠杠的。
在機場出口處我和周建道別，他家的方向和我相反不順路，約定了開學之後見麵後我們就各走各路。
然而我剛一到家，就在電視裏看到了一則新聞，說的是桂林一個女主播慘死在家裏一年零十個月後被兩個偷偷出來玩的高中生發現。
我嘴角抽搐的厲害，因為那倆“偷偷出來玩的高中生”不是別人，就是我和周建。
不過我沒糾結太久，趁著老媽在廚房忙活的時候將電視聲音擱大，認真看起來。
新聞上把我們當時看到的場麵全部播放了出來，還說經過詳細的調查已經能夠確定這是一起無腦的自殘案件。
這名慘死的女主播所主持的直播間，播出的是吃東西，而且是肆無忌憚的吃，根本不管是不是吃撐了，隻要有人給她送錢，她就吃，而且最恐怖的是女主播幾乎沒有不在直播間的時候。
換言之，但凡沒有特別的事情，這位一定是在攝像頭麵前，吃。
我看了幾段電視裏放出來的片段，那些都是她部分粉絲錄下來的，裏麵的女主播身形肥碩，胖的能坐下一個兩人坐沙發，還略微有點擠。
越看我眉毛皺的越厲害。
我記得和周建發現這具女屍的時候，對方的身材顯然沒有視頻裏那麽肥胖，甚至還挺較小的，隻不過身上的血肉被腐蝕的差不多，辨認不出身前的模樣而已。
並且關於這一點，新聞裏也沒有解釋，凡是放出來的照片，雖然都挺血腥的，腐肉掉了一地，但細看之下還真沒哪一張是派出女主播全貌的。
扒了扒腦袋，我索性關了電視給周建打了個電話，那小子現在還在出租車上，沒看到新聞，被我嘰裏呱啦一通說後他也懵了，因為他原先猜到女主播的死因和電腦相關，但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種情形。
根據新聞裏報道的，女主播當天應該是因為吃多了後導致內髒破裂大出血而死的。
恰好那段時間她關了直播間，因此眾多粉絲不知道這是他們的主播最後一次直播了。
在女主播死了之後，原先那批粉絲還焦急等了一陣，從最初的不耐到後來的習慣，也就短短幾天的時間而已。
主播嘛，就算是直播大胃王的也有好幾個呢，雖然都不及這一位凶猛，但也有挺好玩的。
直播平台上本就是笑點與槽點齊飛的地方，直播萬萬千，沒了一兩個也不會有多少人在意，故而這位昔日還挺出名的直播就這樣消失在了大眾的眼前，再無人問津。
我和周建說完這事兒都是一陣唏噓，這一次去桂林可以說沒啥收獲，兩個案子辦的都不順利，也沒賺到錢。
我倆在電話的兩端心情卻是一般無二。
恰好此時老媽喊我吃飯去，我便順勢掛了電話，掛斷前周建還問我明後幾天有空不，說是要和我討論一下要怎麽樣才能在這一行賺到錢的事兒。
對於賺錢我是再高興不過的了，我的義眼經過昨天的折騰有輕微的磨損，雖然現在為了忽悠過老媽我還是忍痛帶上了，但終究不是萬全之策，時間長了可能會傷到眼眶裏的皮肉，因此這幾天一定要送去那家私人醫院維護了。
想想高昂的價格，我就隻有哭的份。
周建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下午就跑來了我家，剛好老媽下樓去買菜，兩人還在小區門口遇上了。
“嘿，你老媽留我吃飯，還說要好好謝謝我呢。噯對了，你媽換工作了哈，我看她身上的陰氣散了不少。”
周建靈活的操控遊戲手柄接連躲過我兩員猛將，順利將球送進了我球門。
“嘖，還謝你呢，她為了那事兒都不知謝過你多少回了。老媽去國企了，聽她說還是當文員，不過更輕鬆了，時常有空翹班回來追劇。唉，她還說我不上進，還不都是她教出來的。”
我嘴裏嘀嘀呱呱說了許多，手指在手柄上翻飛，不到一分鍾就還了個球回去，最終以三比二贏了周建。
說起我嗎的新工作我就高興，是一家有名的國企製造業集團，連續兩年衝去全球一百強的榜單裏，而且老媽身上陰氣少了的最大原因是因為這家單位裏男多女少。
單我媽的部門來說，一共三十個人，隻有倆個是女的，一共是我老媽另一個是年紀比她還要大的後勤。
再加上他們的單位雖然靠近郊區，但是周圍地理位置極佳，視野也開闊。這樣的辦公環境，陰氣能重才怪呢。
因此對於老媽新找的工作我是一百個放心。
想到這兒，我不由的朝周建肩膀上看去，“這倆燈還扶不扶了，還有瘦猴，你倆是慘到一塊兒去了。”
說完我翻出一張照片，是我特意截得屏，上頭正是那條讓周建特別興奮的帖子。
我搖了搖手機，問他要不要趁著寒假還有點時間索性搞完算了，然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周建拖著腮幫子沉默了許久反而歎口氣，說現在太急了，而且時間也可能不夠。
心急之下我追著他什麽意思。
周建伸手在我屏幕上點了點，前麵洋洋灑灑寫的都是這位層主的經曆，隻在最下麵寫的是扶燈的方法。
說是京城曾經有個道士收人錢財為人消災辟邪，其中一樣就包括了幫人扶起燈。層主的父親恰好就是那個魂燈滅了的，起因是一場重病，雖然命是救了回來，但之後卻經常會遇上古怪的事情。
尤其是接連三年在中元節和冬至的時候迷了路，在熟悉又陌生的馬路上走了一整晚，直到天亮雞叫才回到自己的家裏。
而之所以說那馬路熟悉又陌生，則是因為路牌的名稱和層主家門口的大馬路完全一致，但是街道兩邊的街景，建築，乃至行走的“人”身上穿的衣服都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硬是要形容的話，可能更像是民國時期。
我看完的時候心裏就有了個大概的猜想，層主他爹估計是走岔了道，去到了鬼魂的陰路，而不是活人走的陽道。
周建同我想的一樣，並且還說那人的爹必定隻有一盞魂燈滅了，如果肩頭的兩盞全部熄滅的話，鬼魂一定會不顧一切撲上去的，才不會放他離開。
之所以層主的爹能先後三次安然無恙的回來，除了這個原因之外，最關鍵的是他沒有理睬任何一個過路的“人”，更沒有同其中任意一個對視。
這一點相當重要，周建也曾提醒過我。
這是因為如此，陰路上的鬼吃不準層主爹的來頭，就沒敢輕易招惹。
都說鬼魂恐怖，不好惹，其實很少有人知道鬼魂也是害怕活人的，尤其是氣勢強大的人。
因此周建斷定層主的爹八字絕對夠硬。
不過這種事兒接連出現，為了保證他爹的安全，家裏人之後在那些特殊的日子都不肯放他出門了，還找了好多關係才請來那位能夠扶燈的道士。
周建示意等我看完後才悠悠的開口，說扶燈也是講緣分的，他和瘦猴的時間都未到，不能急，而且現在瘦猴傷了腿在軍醫院住著，那兒的陽氣和煞氣重的嚇人，裏頭住的軍人手裏不少沾過人命，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厲害著呐。
瘦猴暫時呆在那裏反而安全。
至於周建嘛，這家夥說著說著就不正經起來，一把勾住我脖頸，說我命夠硬，能給他擋災。
我倆眼一翻，無語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