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身死
我血色全無,大力拍打房門,而周建則趁著這個時候拿出眼藥水瓶,利索的往眼睛裏滴了兩滴。
隨後他快速的閉眼又睜眼,緊接著神色大變,按住我的肩膀把我往後拉。
我知他用了無根水,現在和我一樣都看得到阿飄,如今在我眼裏,房門周圍是一圈黑氣,稍微觸碰到,皮膚就像被火炙烤一般,滋溜溜的疼。
“是水鬼來報複了,你媽同事一家肯定和水鬼有恩怨,否則水鬼不會舍棄可能投胎的機會來尋仇!”
周建快速分析,水鬼隻要能找到替身,自己就能夠得到解脫,不管下輩子投胎如何,起碼能去到陰間。
然而一旦離開死亡之地在人間行凶,性質就大為不同。
我焦急的問小夥伴有什麽辦法,如今我倆連門都進不去,一直在這兒敲門反而會引起酒店服務生的注意,萬一當我們是壞人抓起來就尷尬了。
周建抿唇不語,煩躁的在門前踱步,顯然也是沒遇見過這種情況。
我們以前碰上的事兒,要麽是困住鬼,要麽是殺了鬼,倒是沒有遇上過被鬼攔在門外頭的。
周建一個半吊子猶豫不決也是正常,但時間有限,由不得我們浪費。於是情急之下,我等不及小夥伴思考,後退兩步後卯足了今兒衝了上去,試圖撞開房門。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在我的身體觸碰到房門的時候,那門毫無預警的竟然自己打開了,倒是我靠的太近,一下沒能刹住,整個人往裏頭倒了進去,待我“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的時候,回頭一看,外頭是周建驚愕的麵孔還有迅速合攏的大門。
臥槽!
坑死爹了!
我內心奔騰過千萬隻草泥馬,到了嘴邊的國罵被我咽了下去,因為回過頭來,在我眼前的便是那水鬼。
此時房間內窗簾遮的嚴嚴實實,三張單人床整齊的擺在左側,汪叔叔一家三口都閉目平躺在上麵,但是我看的清楚,他們的三站魂燈全部都熄滅了。
死了。
這兩個字閃過我心頭,周建和我說過,人身上的魂燈一旦全部滅了就說明這人必死無疑。
若是沒有魂燈還“活著”的話,他們這一行人就稱之為僵屍,也是以前盜墓人口中相傳的粽子。
這會兒我小心翼翼的往後退,後背沒有依靠讓我心慌的厲害。
一道房門似乎將室內室外分割成兩個空間,我完全聽不到外頭的動靜。不知周建現在如何。
而且這家酒店有個缺點,那就是每一層露麵靠近中間的幾間房內都是沒有窗戶的,據說是因為正對麵是政府大樓,兩幢樓離得太近,正對的那幾間房在最初建設的時候就沒開窗,直接導致這些坊間的價格低了不少。
剛到這酒店的時候大家心情還挺好的,因為咱們訂到了三間這樣的房間,節省了不少錢。
但現在對於我來說整個房內壓抑的不行,我試圖想要動一動腿腳,卻沒有單子,生怕在我動作的時候就被水鬼撲上來抓了。
前幾次的經曆讓我非常厭惡封閉式的房間,和個囚籠一樣。
與我的緊張相比,飄在空中的水鬼倒是很淡定,房間內靜的嚇人,隻有水鬼往地上滴水的聲音。
我視線到處飄,耐不住這種氣氛,率先開口,“嗬嗬,這位……少年,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咱們沒啥關係,要不你放我出去?”
反正床上的三人我估摸著都死了,何必再留下給自己找不痛快呢,我又不是傻子。
此時我壓根沒意識到,和一鬼說話我才是真傻。
鬼魂是沒有思維能力的,一切皆憑借本人,尤其這種怨念極深的玩意兒,壓根兒不會聽我廢話。
水鬼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然而我卻感受到周遭的氣溫忽然間降低了不少,凍得我直哆嗦,站都站不穩。
就在我想要在說些什麽的時候,水鬼猛然間衝我嘶吼一聲,繼而撲了上來張開血盆大口。
我嚇得呆立在原地,連閃躲都給忘了。
然而就在對方馬上要碰到我的時候,懷裏的桃木小人遽然發燙,我沒忍住倒抽一口涼氣,隨後扒開衣服一看,內衣上居然出現個焦黑的大洞。
也正是這時候,水鬼被一股力量打飛,而我身後的房門也被周建一腳踹開,他首先看了眼汪叔叔一家,隨後又打量了下我,確定我沒事後他叮囑我不要亂走,便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鐵製小盒,在裏麵抓了一把往水鬼的方向撒去。
剛才被震飛的水鬼一時半會兒的爬不起來,正蜷縮在角落裏,沒能躲開被淋了個正著,又是一聲淒厲的嘶吼,半長的濕發隨著水鬼的動作滑落到旁邊,露出一張腐爛的臉孔,然而我卻覺得似曾相識,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麵,卻來不及抓住。
周建一招得手後並沒有停頓,而是讓我在房門口撒上雞血,封住水鬼唯一的出路,他則繼續抓了把小盒子裏的東西朝水鬼身上撒,空氣中原先的陰冷氣息逐漸被一股香燭味兒蓋住,我恍然發現鐵盒子裏放著的定然是香灰。
等我哆哆嗦嗦在門邊用雞血劃了一道線後,那水鬼掙紮的更為厲害,然而它的樣子卻逐漸模糊,即便在地上翻滾最多也就是落了一地碎肉,五分鍾後,隨著小鐵盒裏的香灰告磬,水鬼的身影慢慢變得透明,最終消失不見。
“死了?”
我額頭上冒著冷汗,房間內燈光閃爍,日光燈忽的一下全亮了起來,突然出現的光亮刺得我眼睛有些疼,生理淚水不受控製的流了出來。
“唔,魂飛魄散。”周建抹了把腦門兒,麵色蒼白的回答。
鬼魂在死亡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方能離開陽間唔到地府等待輪回,而心有怨念留在人間的鬼魂,一旦怨氣深重滋生殺念成了厲鬼,就隻能依靠有道之士擊殺,從而保持人間正道。
這是周建姥姥臨死之前告訴他的,也是今後我走上這條路倚仗的行事標準之一。
事後不多久,我和周建報了警並且叫了救護車,汪叔叔一家三口被送去醫院的時候氣息微弱,而我倆則被警察請進了派出所做筆錄。
一路上我腦子發昏,不知道一家能否搶救成功。
雖然我心知這種可能極小,魂燈都滅了,哪裏還有活的希望。周建層對我說過,頭頂的魂燈一滅,常駐於肉身的命魂就離開身體,沒有魂燈震住,命魂將會遊離天地找到本屬一體的天魂和地魂,一道進入輪回,繼而再次分開。
七魄亦是如此。
即便汪叔叔一家尚有一息,最後也隻是徒勞,該死的活不了。
長歎口氣,我看了眼坐在我左右兩邊的警察,他們繃著張年輕的臉目不斜視,而我被夾在中間,和電影裏嫌疑犯的待遇差不多。
此時周建和我又被特意分開,他在我前麵那輛警車上,沒個人討論我心裏癢癢的。
果不其然,我剛到警局,連休息時間都不給我,就把我提留道審訊室裏去了。
我餓著肚子逐一回答警察的問題,從我是誰,到我爹媽是誰,再到我姥姥姥爺是誰,圍繞這種無聊的問題說了有一小時,到我不耐煩的時候坐在我對麵的小警察才開始問我為什麽會在案發現場。
我眨了眨眼睛沒被他的話帶進去,回說人沒死,怎麽就是案發現場了呢,咱們就是去叫人而已,人家門沒關還賴我倆啊。
小警察被我說的沒了脾氣,我在心裏暗笑,別以為能鑽空子把我往溝裏帶,沒聽說過老子是學渣麽,學渣最擅長的可不是就編排故事麽。
因此當我順利離開警局的時候,負責問我話的小警察已經淚流滿麵,因為我全程都把他的話懟了回去,一點兒沒留麵子。
死了三人,老媽精心布置的旅遊計劃隻得暫停,大家先後去警局錄了口供,隨後又經過法醫的堅定,確定汪叔叔一家人是死於心肌梗塞,這才允許我們離開桂林境內。
而出了這樣的事兒餘下的兩家誰心裏都不舒服,張俊就連看我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老媽接連歎氣,和張阿姨湊在一塊兒也不知道嘀咕什麽,我問周建被鬼殺了的人都是心肌梗塞死的嗎,那小子點點頭,說大多如此。
見我不能理解,他說之所以是心肌梗塞,其實用科學原因是能解釋的通的。
人在沒了命魂之後,肉身就是一具空殼子。
相對定義生死的命魂而言,七魄則會晚一步離開肉身,並且不是主動離開,而是被遊蕩在陽間的命魂拉扯著飛離身體。
都知道命魂和七魄自成一體,定義了人的魂魄組成,一般隻有得道高人才會有天魂地魂歸體的現象,也就是俗稱的修仙飛升之流。
換言之,一旦三魂歸位,那此時定然成仙。
故而七魄受到命魂的吸引被強行拽出肉身的那一刻,由於肉身會本能的想要留住七魄,就導致了肉身和飄離在外的命魂產生一番拉扯。
就像拔河一樣,一邊在把七魄往身體裏拉,另一邊在把七魄往外拽。
這樣的動作直接導致肉承受不住兩方角力帶來的壓力,肉身也因不能呼吸而產生持續性缺氧,最終造成心肌梗塞。
我被周建的科普弄的頭有些暈,從來不知道那麽深奧的科學知識這會兒莫名覺得自個兒高大上了一把。
然而此間事還未了,我倆並不能和老媽他們一樣離開桂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