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跟屁蟲
這一覺我睡的並不安穩。
即便我將周建姥姥給的銅錢一字排開擺在身邊，床尾還掛上了桃木劍，我醒來的時候依舊冷汗連連，也不知是做了什麽夢，總覺得身上發涼，恨不得裹上羽絨服。
抹了把臉，我下床去盥洗室刷牙，打算一會兒去陳塘家。
畢竟我也是為他擋了災的。
“……周明啊，你小子是幾天沒洗過澡啦？”
我猛一回頭，視線直勾勾的落在前腳剛進盥洗室的男同學身上，這人我認識，和瘦猴一個寢室的。
“味兒很重？”我有些緊張的盯著他，知道他說的應該是我身上的屍臭。
獨眼和周建姥姥都說我隻是暫時沒危險，因此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這會兒聽到又有味兒了也沒太驚訝。
說話那人放下漱口杯好笑道，“嘿嘿，你這人真有意思哈，還知道自個兒臭啊。還成吧，至少比隔壁寢室老王好些，你啊可千萬別學他，擔驚受怕的連浴室都不敢去了，嘖嘖，那膽兒小的……”
我被他說樂嗬了，跟著附和兩句。
隻是心裏不停的犯嘀咕，隻怕我身上的屍臭會越來越嚴重，不如住回家裏算了。
起碼不會惹人懷疑吧。
學校雖然學生多有安全感，但人多口也雜，我臉皮再厚也受不住嫌棄的眼神兒。
於是我幹脆挎上包，把門鎖了，直奔陳塘家裏。
這貨爹媽還挺有錢，住的房子在市中心，我騎車過去二十分鍾就到了。
他家今天就他一人，給我開門的時候這小子精神頭還不錯，隻不過瘦了不少，臉頰都凹下去了。
我還想打趣他來著，不料眼角一瞄，就瞅到了他房裏的電腦上。
三十二寸的顯示器從門縫露出一角來，上頭顯示的正是一個直播平台。我臉立馬就拉下來了，嚴肅道，“你還在看直播？”
起初我會知道死亡直播，還是這人和我說的，他自個兒不也是險些死了後被嚇怕了，這才搬回家住的麽。
陳塘似乎有些尷尬，快走幾步關上臥室門後才招呼我坐下。
他說這段時間在家也挺無聊的，有時候就會上網打打遊戲，但有一次打開電腦，上頭顯示的剛好就是死亡直播的網址。
“嘿嘿，你是不知道啊，上麵那姑娘正和一男的忙活兒呐，全tuoguang了在地上幹。嘶，那女的身板兒雖然瘦，但還挺有料的，哦對了，指不定你也知道她呢，評論裏說是對街實驗中學的小太妹。”
陳塘起先還一臉回味的樣兒，說到後來兩眼放光的盯著我。
隻是我沒心情和他說黃段子，僵硬的反問，“第二實驗中學？巧克力色大卷發？”
“嘿喲！我就說你知道的嘛！”
陳塘看我說對了，一拍大腿，興致很高的拽我進臥室，方才的謹慎樣兒全不見了。
他拉著我坐到電腦前麵，此時我才看清楚屏幕上正在直播的人不是別人，就是死掉的那個女生。
隻不過畫麵被按了暫停。
“……你丫的還錄下來了？”我驚疑不定的瞪著陳塘，平時咱們幾個在寢室裏沒少用我的筆記本看小黃片兒啊，但是陳塘很少有和咱們幾個同流合汙的時候。
我們還以為人家搞藝術的不屑呢，這會兒見他一副色眯眯的樣兒完全顛覆我對他的觀感。
被我一語中的，陳塘臉色微紅，摸著剃的極短的寸頭和我說，差點死過一次後他自己也看開了，以前執著的那些都不是事兒。
“人嘛，就得及時行樂，指不定明兒就嗝屁了呢。”
他說完還想點“播放”，被我一把按住了手。
也許是接觸了神神鬼鬼的事兒，我現在對這些玩意兒忌諱的很，下意識就覺得這片兒不能留著，會出大事兒。
於是我在陳塘憤恨的眼神中手腳麻溜兒的把他電腦裏存得片兒給刪了，還特意又去“垃圾桶”清掃一下，徹底將下載文件全捯飭幹淨。
過程中陳塘不是沒反抗，而是他實在太瘦了，手上的勁兒和我不在一個等級上，壓根兒按不住我。
他氣呼呼的瞪著我，因為瘦，眼珠子都快要從眼窩裏掉下來了。
我抓著他的手告訴他別再上死亡直播的平台了，更不要把上麵的東西錄下來，別撿了條命不當回事。
然而這小子不識好人心，扯著嗓子對著我罵開了，什麽難聽話都蹦躂出來。
虧了他家裏人剛好回來，趕緊跑上來拽住他，否則我覺得他都要衝上來打我了。
他媽忙不迭的和我道歉，我才發覺陳塘似乎精神有些問題，眼珠子不停亂轉，倆枯瘦的手臂不住的抽搐。
眼見小夥伴被他媽拖出臥室了，我急忙從背包裏拿出一枚銅錢，趁著沒人的時候利索的塞進了這貨枕頭下邊兒。
起身時我注意到地板上還有一枚銅錢，隻不過已然碎成兩半。
我想這應該就是周建一開始給他的吧。
要不是有這枚銅錢，碎成兩半的搞不好就是陳塘本人了。
等我從他房間出來的時候，陳塘已經靠在他媽肩上睡著了。
我擺擺手，簡單招呼一下便離開了陳塘家。希望我的這位小夥伴快些恢複正常吧，以前的陳塘可不是這幅神經的模樣。
跨上自行車的時候才十一點多，我一溜煙兒騎到了廣園路。
很好，獨眼的小樓這回在這兒，隻是對麵的火葬場卻意外的沒開門做生意。其實仔細一想我就會發現，這倆地兒就沒有同時存在的時候，要不就是小樓不見火葬場營業，要麽火葬場歇業小樓杵在那兒。
總之，就不會有碰麵的時候。
然而我那時候根本沒那麽細的心思，又或是刻意忽略，因此隻隨意一瞥，便鎖了自行車往樓上走。
獨眼的這棟樓也不怕有小偷，每次我來的時候底下大門從來大開。
跑進屋裏的時候，獨眼老頭正盤腿坐窗口，聽到動靜了才睜開眼，右邊黑漆漆眼眶格外滲人，我沒來由的抖了下，想象今後自個兒的眼珠子會鑲嵌在上頭，條件反射的往後退了一步。
老頭像是沒看到我動作似的，抬手叫我過去。
我這兒還猶豫呢，後頭就傳來了腳步聲。
我一愣，狐疑的轉身，倆衣冠楚楚的大老板已經來到門口。
這下我是徹底不記得來幹嘛的了，三兩步跑到老頭身邊站定，想看看怎麽回事。
獨眼喊那兩人進來，開口就報了個數字。對麵倆西裝男見他並沒有介紹我的意思，多看了我幾眼後和老頭一來一去說起話來。
原來對麵那人也是有事來求獨眼的，我立馬就急了，也不管那倆人還在，趕緊出聲表示是我先來的。
開玩笑，我小命還沒攥緊呢，老頭又要給別人辦事兒，把我擱哪兒去啊！
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
那倆西裝男顯然也沒料到我會突然蹦出來，這會兒愣在原地，糾結的拿眼神問候我呢。
老頭倒是我們幾個裏最淡定的，全然沒有一腳踏倆船的尷尬，瞅了我一眼便說，“你不急，時辰未到。”
說罷也不管我的反應，起身就招呼西裝男出門。
那倆人是樂嗬了，我就苦逼了。
趕緊追了上去，見他也沒轟我走，頓時喜滋滋的跟在了後頭。
唯一的救命稻草，可不得看緊了。
我全然無視西裝男嫌棄的眼神，落後半步綴在獨眼後頭。
“咱們這是幹嘛去？”上了西裝男的路虎，我眼睛好奇的來回瞟，有些興奮的問道。
老頭瞪了我一眼，說我是個沒耐性的。
我笑了笑，也不反對。
下了車我才知道，咱們來的地方是個公司，還是一家國內知名的網絡公司。
以前做遊戲代理，運營商，現在專做直播平台。
老頭全程一直很沉默，隻有那兩個西裝男嘰嘰喳喳的一直在說，大致意思是前段時間不知出了什麽問題，每天過了午夜之後的直播，總是會發生點奇怪的事兒，有時候是畫麵出不來，有時候是主播反應會聽到奇怪的聲音。
簡而言之，一個月下來各種不良問題使得這家直播平台的營業額下滑了不止一個點。
不僅是看直播的大佬不買張，就連主播也有好幾個解約跳槽了，在別的平台混的風生水起，順便把本來的粉絲全給帶走了。
出了這種事，起初大家還以為是競爭對手的惡意手段，但是調查了半天發現人家除了雇了些水軍之外也沒幹嘛。
後來也不知道誰忽然想到些神鬼的玩意兒，老板一拍大腿，立馬就讓人找大師去。
這不，一來二去的就找上了獨眼老頭。
其中一個戴眼鏡的西裝男似乎是這兒的老板，他說再不改善狀況他就要破產了。
我撇撇嘴，發現我最近的運氣是真的差，隨便出個門，就又遇上個和直播有關的事兒。
難不成現在的小鬼都知道要使用科技手段了？
老頭話很少，衝老板點點頭，說是要去他們辦公的地方。
那西裝男哪有不從的道理，趕緊帶咱們往辦公區走。
辦公區地方挺大，差不多得有兩百多個平方了，老頭讓西裝男把裏麵的員工清空，也不讓他們在場，隻留下我幫忙。
說是幫忙，其實也沒啥事兒，就是把老頭帶來的一袋子大米全部撒在地上。辦公區看著大，倆人一起半小時也就搞定了。
隨後老頭又拿出一個一點五升的大水壺，我以為他要喝水，結果是讓我把裏頭的水撒在窗戶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