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墨色沉沉錦色棲（完）
朱七七這麽多年，都不敢妄想夜墨沉能為自己這樣出頭。再度看向夜墨沉，她的神情複雜?
“阿七，待會兒如果有事，你讓周陵帶你離開。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夜墨沉的聲音沙啞，他看向朱七七，眼神裏麵是朱七七看不懂的情緒。
朱七七抿著唇，才不至於叫自己表情失控。
她暗示自己，她沒有為難他。這是他自己答應的，不是嗎？
車門被打開，夜墨沉彎腰，一步步走下去。
周陵看著朱七七強作鎮定的臉，心中的陡然生出了一絲不舍。
他聽見自己心底細微的歎息：“小七，我陪你下去。”
朱七七的臉色，蒼白一片。
周陵沉默注視著她，在朱七七彎腰下去的那一刻，他輕聲道：“小七，別怕，你還有我。”
朱七七彎了彎唇角，說：“謝謝。”
她說的懇切，可是周陵的眼中，卻是失望。
他沒有看見那絲光。那絲看向夜墨沉的時候，複雜又懷著愛意的光。
她看向他，就隻是感激而已。
太尖銳也太直接了，他無從回避。
周陵的心口一痛，指尖發麻。
他強求了這麽久，如果到了最後一無所獲，豈不是太過可笑？
朱七七下車以後，周陵接到了傅瑾珩的電話。
對方的聲音平靜，緩緩道：“餘歡要我對你說，她不能幹涉你們之間的事情，但是朱七七是她的好朋友，她要你答應她，如果真的到了無可解決的末路，希望你能放朱七七離開，讓她自己做選擇。”
“讓他自己做選擇？”周陵冷笑了一聲：“你明明知道，這樣的話，小七她根本不可能選擇我。”
傅瑾珩的聲音平淡清冷：“那麽如今你的做法，和當年的夜墨沉又有什麽區別，不都是在為難嗎？”
周陵的臉色泛白。
傅瑾珩微微和緩語氣：“周陵，你是我為數不多的好朋友，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的幸福，可是如果一直強求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你也沒有辦法幸福，不是嗎？”
一字一句，都是深刻尖銳。
周陵的臉色蒼白，一言不發……
夜念很早就知道了今天夜墨沉要回來的消息，事實上，她翹首以盼多時。
此刻，她聽見大廳長廊處傳來的腳步聲，眼前一亮。
哪怕有夜家的人上下打點，三年的牢獄之災，終究讓她滄桑了幾分。而她，原本就已經不再年輕了。這樣的滄桑，越發藏不住。
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發，臉上的表情透露著緊張。
她不知道，如今的夜墨沉，還能不能對自己有幾分親情。
“家主。”有人恭謹開口。
夜念的眼中，光芒更亮。
她循聲看過去，看見夜墨沉站在不遠處，神色冷漠地看著自己。
她一時喜悅太盛，以至於都沒有注意到他臉上的冷淡，笑著說：“墨沉，姐姐回來了。”
“我記得，你不是被判了十五年嗎？這才第三年，怎麽就出來了？”
夜墨沉公事公辦的語氣，讓夜念的臉色一變。
她臉上多了幾分惶恐不安：“我在獄中表現良好，提前出獄了。”
但是下一刻，她臉上的惶恐，變成了狠。
她指著夜墨沉的身後，聲音尖利：“是誰！是誰讓這個賤女人進來的！”
“住嘴！”夜墨沉冷斥。
朱七七的神色平靜，沒有什麽反應。
而夜墨沉短短兩個字，就讓夜念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墨沉，你在說什麽？你讓我住嘴？”
“讓你住嘴很奇怪嗎？”周陵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進來的，他攬著朱七七的肩膀，笑意自若地往裏麵走。
夜念的臉色本來就已經很難看了，如今看到周陵，更是覺得像吃蒼蠅一樣惡心。
她可沒有忘記，她當年入獄，這個男人功不可沒！
夜念的唇顫抖：“墨沉，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需要給阿七一個交代，”夜墨沉用冷靜的語氣，字字平靜地說：“姐，你就是那個交代。”
“你這是什麽意思？你難不成想要送我入獄嗎？”夜念不是傻子，她不會不明白夜墨沉的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叫送你入獄？”朱七七終於開口，語氣冰冷：“你原本就應該在裏麵！”
“賤人！我和我弟弟說話，有你插嘴的地方嗎？”夜念紅著眼睛瞪她，可是在看向夜墨沉的時候，卻有了示弱的味道：“墨沉，我這麽多年，對你不好嗎？”
“你對我很好，”夜墨沉的聲音平靜，他看著夜念憔悴的臉，神情莫測。
很多事情，多年前錯了一次，如今，不能再錯了？他下了通牒：“姐，不要讓我找人送你進去。”
夜念的眼中，一抹死寂劃過：“這麽多年，你對我怎麽能這麽心狠？”
她說完，惡狠狠地看著朱七七：“我就算要進去，又和她有什麽關係！你帶她過來，是什麽意思！”
“我說了，我要給阿七一個交代。”夜墨沉舉步，走到了夜念麵前：“姐，別再執迷不悟了，原本就是你錯了。”
他將話說的這麽直白，不留餘地，夜念的臉色蒼白得嚇人。
“原來我那麽多年的付出，在你這裏，就隻能得到這樣一個結果嗎？”她的笑意慘然，有了無力的感覺：“就為了她朱七七？夜墨沉，你是不是瘋了！”
而夜墨沉的目光平靜，他看向朱七七，後者詫異地抬起眉眼，眼中有一抹無措劃過。
她的唇角抿到發白，指尖的溫度很冷。
之後，她聽見夜墨沉在所有人的麵前，冷靜地說：“是啊，就隻是為了朱七七……”
這一天的冬天，海城的大雪彌漫。
周陵牽著朱七七的手離開夜家的時候，他低垂著眉眼，笑意淡淡的：“小七，你之前說，你想離婚，那我成全你，好不好？”
“周陵.……”她驚愕地看著他，對於他的突然改變心意，她是震驚的：“你之前不是說，你不想.……”
“是啊，我不想。”周陵笑了笑，笑意無力：“可是那個人已經把事情做到了這種地步，我如果不放手，你會開心嗎？”
他說完，似乎是歎息了一聲，手指觸上她的發，動作溫存：“可是，我又怎麽舍得讓你不開心呢？”
朱七七的鼻尖一酸，有眼淚離眶，重重滴落……
夜家大廳，隻剩下夜墨沉和夜念兩個人。
夜念的臉色蒼白，垂覺的笑容透著諷刺，不知道是在諷刺自己，還是諷刺夜墨沉：“你做這些，有什麽用，朱七七離開的時候，有多看你一眼嗎？墨沉，你看看清楚，我才是這個世上對你最好的人！”
“她看不看我不重要，夜念，當我知道你當初將阿七推下海，我其實就沒有打算保住你了。夜家對我來說很重要，可是阿七更加重要。”
夜念的臉色慘白：“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不久之前，”他垂眸，彎腰蹲在她的麵前：“你不用這麽詫異，很多事情，原本就不值得成為秘密。”
“所以，你就不打算放過我了，是嗎？”夜念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很滄桑：“墨沉，我愛了你十年，整整十年.……”
夜墨沉蹲下身，直視著夜念，他的語氣很平靜：“可是，我也愛了她整整十年。”
這個世間的很多人，從一開始見到的時候，就注定錯過。
夜墨沉違背夜家長老的意誌，重新將夜念送進了監獄。
也是這一天，周陵將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遞給了朱七七。
海城的郊區，雪色紛飛，一旁的私人飛機已經準備就緒。
周陵看著朱七七，語氣平靜，眼底的眷戀被遮掩得很好，一點都不露端倪：“小七，你執意要和我離婚，我很生氣，所以，我什麽都沒有留給你。”
朱七七笑得釋然：“不用給，你不欠我什麽，什麽都不用給。”
周陵的笑意輕緩，蔚藍的眸子，深邃至極：“如果後悔了，就來找我，我再等你一年，好不好？”
“周陵，別等我了。”她收斂了笑意，很認真地說：“不值得，別等了。”
周陵依舊是微笑，他說好，離開的時候，用力抱住了眼前的女子。
“好好生活，每天開心，知道嗎？”
“你也一樣，周陵。”
周陵邁進飛機的時候，在裏麵看見了南希，小姑娘縮在角落裏，怯生生地對他笑：“周先生，可以帶我一起走嗎？”
……
半年後。
朱七七站在夜家門口，看著夜墨沉從裏麵走出來。
他的手裏是一整盒糖果，就是許多年前在醫院，她遞給他的糖。
“阿七，”他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箱，將糖果小心地放在她的手上：“這是我送你的見麵禮。”
“隻是一盒糖嗎？夜先生太小氣了吧？”她笑得溫和，眼底是久違的風輕雲淡的平靜。
夜墨沉速來冷峻的眉眼，笑意深沉：“是啊，太小氣了。所以，我把餘生都給你。”
“對第一次見麵的女孩子說這種話，是不是太失禮了？”她的語氣似笑非笑。
“的確，”他狀似苦惱，之後，眉眼之間蘊著更濃的笑意：“那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好好的賠禮道歉，好不好？”
“好，”朱七七輕輕抱住他：“給你一個機會，給我們一個機會。”
從別後，憶相逢，猶恐相逢是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