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收拂晴
沈清江想要安慰兩句,卻發現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只能摸著心口不說話。
他不說話,沈清泉倒是鍥而不捨得上躥下跳:「逆女!我哪裡不孝,哪裡對不起爹娘?子不言母過,你這個逆女!爹娘就是想要我過得好……」
「哎,我說。」隨翩真的扛不住沈清泉的愚蠢,「你死成這樣,真的叫過得好,叫對得起你爹娘?」
沈清泉哪怕再惱羞成怒也不敢對著隨翩揮爪子,只是忿忿:「她不是挺厲害的嗎?還不是我生的……」
「你能自己有點出息嗎?你爹娘厲害你女兒厲害,合著就是你自己蠢笨唄,多好的基因都被你糟蹋了。」這隔代遺傳跳的也太徹底了!
沈清泉不知道什麼是基因,但是她知道隨翩是在罵她。隨翩現在對她越來越不耐煩,有位階壓制她無法反抗,也沒那個膽子,只能窩在一邊嚶嚶嚶地抹眼淚。
隨翩:……
顧知慕一定不想知道她有這麼一個娘!太丟人了!
沈清江跟沈清泉原本就不大熟,顧知慕也是和幾年後的沈清江當長輩處,要他們像同輩朋友那樣說話聊天現在太過難為,見氣氛沉默,沈清泉也沒有別的事情要求,就自己告辭了。
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沈清泉要他做那麼多事,要怎麼報酬。
這些都是沈家二老留下來的遺澤,他既然承接了這一房的香火和遺產,自有有義務去照顧他們留下的遺姝。
沈清泉把這一切都視為理所當然,前世里沈清江就被她吸了不少血,可顧知慕不會這麼傻的。
人的耐心是有限度,遺澤余恩也是會用完的,人心是暖的,成天碰冰疙瘩也會冷的,被沈清泉這樣需索無度得要挾,就真的疏遠了。
顧知慕不會像沈清泉那樣的愚蠢,所以她親自送了沈清江出去,就算身體不好送不到門口,也讓雲岫拿著早就準備好的一百兩銀子給他帶上。
「雲岫,你這是做什麼?」沈清江看著面前提來的一個荷包,再三確定這不是他剛剛給小顧知慕的那一個。
「夫人說了,請舅爺幫忙,總不能還要舅爺出銀子。」雲岫重複顧知慕教她說的話。
沈清江那叫一個意外。
沈清泉往日跟他要這要那頤指氣使的時候多了,可從來沒有給銀子的時候,出嫁前明明看不上卻偏偏搬空了他的書房卧寢反而理所當然呢!
「舅爺拿著!我舉久了,手酸!」雲岫直愣愣得把手往他面前捅了捅。
沈清江知道雲岫的智商比原本的沈清泉還低,根本沒法兒講道理,只能先接下銀子,一臉啼笑皆非得還沒多說句什麼,她就直愣愣得轉身走了!
連個招呼都不打!
「夫人,銀子給舅爺了夫人。」雲岫要回去跟夫人復命呢!
「他還不想收,是被我硬塞進去的!」
顧知慕由得她得意,沈清江受寵若驚也好,太過驚悚也罷,肯定是不會就這麼收下銀子的,也只有雲岫這個脾氣和性子才能把銀子塞過去。
「小點兒聲,你是想讓外頭知道我給舅爺塞銀子了?」顧知慕無奈得瞪了她一眼。
「哎,不能讓外頭知道嗎?」雲岫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寫滿了疑惑。
「當然不能啊!我讓他查的事情,又不能放在檯面上。」顧知慕轉頭面向一直站在一邊不曾迴避的拂晴,「你說對吧,拂晴?」
突然被點名,拂晴手上的茶盤都狠狠震了一下,那般莽莽撞撞的樣子,可完全不像是以往聰慧的拂晴。
「夫……夫人……」拂晴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不用這麼緊張,只是讓你知道點原本你就該知道的事情而已。」顧知慕笑得溫和,閑聊似的說道,「拂晴你說,指使廚娘做這件事的人,指使她設這樣法子要害我性命的人,到底是誰?」
「奴……奴婢不知……」拂晴齒關都在打顫。
「你以前都是自稱我的,你忘了?倒是嫁給他之後一口一個妾身讓我聽著不舒服,還是用我吧。」顧知慕還有心思糾正拂晴的稱呼問題。
可她說出的話,卻並不是這麼讓人放鬆:「就是隨便聊聊,你也隨便猜猜。府里就這麼幾個人,我不會自殺,多年消耗的財力你做不到,你猜,到底是誰?」
拂晴想不作答,可是顧知慕那目光灼灼的眼,一直盯著她,跟她要一個答案。
「梁……梁姨娘?」就連這個猜測,拂晴都是壯著膽子顫著聲音說出來的。
她不傻,真的不傻,要是她猜的是梁姨娘現在就應該是主動請纓去撓花她的臉了,會在這裡瑟瑟發抖的原因只有一個,她也猜到了那個兇手到底是誰。
她知道沈清泉有多喜歡顧景余,喜歡到不顧門當戶對不顧父母反對堅持要嫁給他。
跟她說顧景余的壞話,是要冒著被抓花臉的風險的。
「嗬……」顧知慕笑得嘲弄,「人選不錯,可是我試探過了,不是她,那你猜猜看,是誰呢?」
拂晴不敢說了。
可是事到如今,她不認不說也沒用了:「現在沒有證據,我們都沒有確定,但是你心裡已經有了猜測的人選了不是嗎?」
顧知慕笑得愉悅:「我今天一反常態接待兄長,他一定會知道,也一定會來問也在現場的你。雲岫和胡嬤嬤不會說我不讓她們說的話,我不會讓他見到知慕和知諾,他會問的只有你,能問的,也只有你。」
拂晴抖得更加厲害,可顧知慕不在乎,她只要拂晴幫她做事就好了:「怎麼應付他,你會的,是嗎?」
顧知慕說話的嗓音並不重,甚至稱得上呵氣如蘭:「別讓他發現我已經知道了。」
「你能做到的,是嗎?」
拂晴還是一言不發,她在害怕,害怕那個男人。
數年的積威和突然的危機和顧知慕掛在了天平的兩端搖擺不定。
但是沒關係,現在的顧知慕,有足夠的時間和本錢給自己那一端壓上重重的砝碼,壓得自己這一頭低低垂下另一頭高高翹起,推到顧景余帶來的恐懼。
殺手鐧,只要一句話就夠了。
「拂晴你說,如果真的是他,他對我尚且如此,對知道了這件事的你又會如何?對你生的女兒,知諾,又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