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南山憶及苔上雪（十九）
「四十年前，長樂帝姬也才六七歲吧？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隨翩嘴上應了一句，心裡卻知道，不管是真是假，長樂帝姬有過玄修的天賦應該是確實的了。
要知道，這個世界玄修沒落，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這裡有天賦的人極少，要說蓬萊有此天賦的是百里挑一，仙門世家子弟多半都有天賦，可在此間世便是千里、萬里挑一，隨翩不敢出門，君卿卿和晏承光成日在外頭逛著也沒見過一個。
要真的說起來，這個世界切切實實的玄修，恐怕只有南憶一個。
「有玄門法術，易容換臉並非難事……祭壇！」晏承光猛然一拍巴掌！
隨翩手腳快得很，沒等晏承光拍巴掌就掐了個隔音陣法，沒叫王婆子聽到最後兩個字。
「婆婆，我們就先走了，你若是又想起什麼，只管跟州府的人留話，他們會轉達給我們的。」隨翩伸手在袖中一抹，拎出一袋子銀子遞給王婆子，「這個，就當謝禮了。」
「長樂帝姬，真的，真的還活著？」王婆子顧不得收銀子，一雙手緊緊抓著隨翩給她遞銀子的手，捏的她的手腕都有些痛。
王婆子孤身一人生存已經是不易，這麼多年還在悄悄供奉長樂帝姬的長生牌位，這份心意實在是難得了。
「你也說長樂帝姬頗有名望，若是做了哪家俘虜都不會不拿出來炫耀，既然沒有音訊，必然是沒落到他們手裡的。」隨翩感動之下，安慰起來就頗為細緻，「我們受人所託下山尋人，算算時候，長樂帝姬應當是從那場大禍中脫身了的。」
「脫身就好，脫身就好。」王婆子的眼神空洞又余了些慶幸。
這些事情她琢磨了三十年未必想不到，只是還需要在她眼中天人一樣的隨翩給她安個心罷了。
至於出來之後，路總歸是自己走的，長樂帝姬並非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上得了馬提得起槍，總能自保，便是結局再差，好歹要比在國破那日淪落敵手強些。
「多謝三位。」王婆子得了安心，眼中又湧出淚，卻還不忘給他們道謝。
「不必的，你也幫了我們才確定這人的身份，婆婆，若是我們尋到了人，會幫你帶一句話的。」隨翩想了想，又添了一句。
「不用，不用。」王婆子擺手，「長樂帝姬心善，在那吃人的宮裡救得人多，怕是她自己都不記得還有我這麼個人，只要她平安，就夠了。」
平安嗎？恐怕難得很。
離開了王婆子的家，他們也沒衝上雲霄，而是坐進了城中的食肆。之前按圖索驥的時候路過這裡君卿卿就盯上了，好不容易按捺到事情了解出來，再不讓她吃，隨翩和晏承光都捨不得這麼虐待她。
等著上菜的功夫，隨翩才有空抓著兩人追問些許不好在王婆子面前談論的事情。
「晏承光你說的是那個祭壇？」隨翩看不懂那個祭壇的陣法功效，但是既然是晏承光說的，她便信。
「是了，祭壇應該有這個功效！既然有妲己之能，容貌更改更是容易！」君卿卿在晏承光話說出口沒多久就想到了，可是拖到現在才解開謎底都過了興奮勁兒。
但是就這麼過去了多浪費啊，於是補了一巴掌。
脆的跟說書先生揭曉謎底的時候拍的摺扇似的。
可她想了這許久，腦子裡問題更多：「長樂帝姬沒拜師，就沒師承，連入門都不得，這個祭壇，是誰教她的？」
「地縛靈多是天生地養，殘魂聚集，以人之靈魄坐困愁城化為地縛靈還能保持如此完好的神智，難得很。那個南憶，恐怕有些根基。」南憶的存在形式和原本的晏承光有些相像，他也是最了解的那個人。
「要不，再去問問南憶？」隨翩嗯了一聲。
「啪！」筷子拍在桌子上的聲音著實響亮，引得隨翩和晏承光都看君卿卿。
君卿卿在看菜：「上菜了！開飯！」
又不是火燒眉毛的事情，絕對不能影響她吃飯！
能讓她停下筷子的事情只有一個！
那就是菜不好吃！
「翩翩，為什麼沒有把你的鍋碗瓢盆帶過來啊！」君卿卿被隨翩的重油重辣養刁了嘴，這清湯寡水的她吃著都委屈。
畢竟是戰亂年間，這地方還有食肆開著就已經是齊源治理有方了，還想要珍饈美味絕對是想多了。
「乖啦，下次換個地界兒，給你帶好吃的？」隨翩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地方東西太少，連辣椒都沒有！做起飯來簡直要人命的，她差點就從釀造醬油醋開始準備啊！
「那快點解決，我們快點走吧！」君卿卿說著不好吃，可還是一根一根得往嘴裡塞菜葉子。
她是個好孩子，不挑食，更不浪費，自己點的東西就一定要吃完。
只是這種財色不值當隨翩和晏承光浪費符紙，繼續扣著桌子商討。隨翩現在最關心的就是一件事兒：「只是不知道那虞九是不是長樂。」
如果那個祭壇真的是長樂帝姬做的，順著這條線索下來，最近三十年最出名的「蘇妲己」就是大夏朝的妖妃虞九。
而且，大夏朝亡在這一朝，都說是妖妃禍國殃民，往日里都是甩鍋，唯有這一回，說不定還誤打誤撞說中了。
「不管是不是，夏朝滿門皇室在宮城裡一把火燒了，虞九自然也逃不過去，現在恐怕虞九死了，連命魂都散了，便是去尋，恐怕連骨灰都分不出誰是誰，光憑這個，南憶接受不了。」
晏承光寧可多尋一尋也希望這條線索是假的，
「南憶雖有功德在身，可是地縛靈一類的靈體最是受不得刺激，若是他知道虞九死了，後果就很難說了。」
「還是要問一問南憶那個陣法的來源，你能畫下來嗎？」隨翩沒記住那個陣法的樣子，3D投影不出來。
「可以的。」晏承光生前就是個君子六藝樣樣精通的風雅人物，畫個陣法圖樣更是手到擒來。
「撲啦！」食肆大堂猛然傳來兵甲扇擊的聲音，引得隨翩回頭一看，迎面就對上了急的滿頭大汗的陸紹。
陸紹眼中現有一絲混沌，這是受了法術的影響，緊跟著猛然亮起來的光芒衝破迷茫，跟沙漠中迷途的旅人終於找到了救星似的撲到隨翩面前。
「仙人大恩，救救我家州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