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眾人都緊張的看著他手中的聖旨,心中忐忑不已,就在這時,定遠侯大步走了進來,一言不發的盯著為首的太監,冷冷的說道,“何大公公速度倒是挺快,我還沒回到家,您就已經到了!”
何公公兩個眼睛眯成了一道縫,笑嗬嗬的湊了過去說道,“瞧您說的,這不都是為了聖上,為了太子爺辦事麽,小的們哪裏敢耽誤了上頭主子們的大事。這您也到了,要不然我就宣旨了?”定遠侯當先跪在了最前麵,鎮定無比的等著宣旨,何公公砸了咂嘴,一邊宣旨一邊觀察著眾人的臉色。
等他宣完旨,眾人臉上的表情五花八門,周江柔心中仿佛一塊石頭落了地,周子衡卻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世子夫人,不,這聖旨頒出來之後她已經升級為侯夫人了!此時的她已經樂的有些手足無措了,嘴巴微微張著,合都合不攏。
定遠侯,不應該說是老定遠侯周世景卻是沒有什麽特別大的反應的,很平靜的中氣十足的一拜,“臣接旨,謝主隆恩!”說完手一揚,抬手將聖旨一把撈到懷中,看也不看的又直接丟到周子衡手裏,左手背到身後,右手做出請的姿勢,“何公公,您是大忙人,就不送了,您慢走!”
何公公一看怎麽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那麽回事,砸了咂嘴,看這架勢是沒什麽銀子能收了,咬了咬後槽牙,這連熱鬧也看不成,就被趕了出去。
待他一走,定遠侯正了正衣服,“關門!”說完便帶著這一大家子人回了正院,就連周江柔這原本打算回來找茬的也有些反應不過來,但她的心情還是極為激動的。
周世景看人已經齊了,便開口說道,“你們也都看到了聽到了,這聖旨算是下來了,這定遠侯的爵位從現在開始便交給衡兒了,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多說,總之你們搬出去之後,好好的過日子罷了,你也不小了,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自己心裏也要有數,我也沒什麽好安排你的。”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便被一聲尖叫止住了,抬眼望去,隻見周江柔雙眼通紅的站在那裏,全然不顧形象的吼道,“夠了!父親,您太偏心了!憑什麽讓哥哥搬離侯府!要搬離侯府的那個人怎麽會是哥哥!”周江柔是一早得到了消息便跑了過來,就等著看怎麽和哥哥揚眉吐氣的,為什麽這聖旨也拿到了,卻反而像是被趕出家門一樣!這完全不對!根本就不應該這個樣子!
周世景已經對她失去了耐心,不耐煩的從懷中拿出另一份聖旨說道,“聖旨裏已經說了,另賜定遠侯府,這裏已經不是侯府了!”說完他抬頭說道,“這裏是定國公府,柔姐兒,這些年我自認對你和妍姐兒沒有什麽分別,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養成如此咄咄逼人的性格,大概有其母必有其女吧!我知道你不喜歡這裏,不喜歡這個家,我不勉強你,我已經和聖上說過了,你可以隨著衡哥兒離開,你走吧。”
定遠侯已經疲憊於再和他們說些什麽,倒是周江柔對這樣的結果十分的感覺接受不了,她費盡心思的設計這一切可不是為了看到這定遠侯府升為定國公府而他們兄妹倆卻被趕出侯府,這也太讓人絕望了!
她目光緊盯著定遠侯手中的聖旨,深切的打算從這個上麵做文章,隻要認定那是一份假的聖旨便好了,如今想不承認也不是一件很難得事情。
而就在她遲疑的時候,又是一隊人走了進來,眾人定睛一看,皆是大吃一驚,隻見這一隊人為首的赫然便是忠親王,而他的手中卻是也握著聖旨,一個王爺來宣旨,這顯然不是一般的事情。
而讓眾人更加大吃一驚的便是,忠親王身後的那些人皆是一身黑衣裝扮,而他們手中的劍上卻是血跡斑斑,不由得讓人心中感覺驚詫和猜疑。
忠親王並沒有墨跡,直接便將聖旨直接抖開,“聖上有旨,定國公周世景接旨!命你接任南疆郡守,即刻赴任!”忠親王說到這停頓了下又繼續說道,“聖上還有另外一道聖旨,我就不宣了,大概意思就是給兩個孩子賜婚,聖上說了這道旨意是十四殿下臨離開京城前求的,早已便寫好了的,如今他在這聖旨上填了一句,允許妍姐兒另擇良婿。”
周江妍聞言當頭一棒,猛的便衝到了前麵,她從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不冷靜過,但心頭的震撼和驚疑卻讓她失去了理智,“這是什麽意思!”定國公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說道,“妍姐兒,你回來,你聽我慢慢和你說!”周江妍使勁睜著眼睛直直的看著他,“您說。”
定國公也有些遲疑,不知道應該怎麽措辭開口,就在這時,旁邊一個尖利的女聲喊了出來,“他死了!哈哈!他被燒死了!周江妍!你成了寡婦了!”
周江妍僵硬著脖子,有些機械的轉動了一下頭,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周江柔手指著她得意的說道,“十四殿下死了,死在西北了!屍體都運到半路了!真好!竟然有聖旨!周江柔,這輩子你就是個寡婦了!”
周子衡突然一個箭步衝到她年前,直接捂住她的嘴吼道,“夠了!那是你妹妹!”他拍了拍麵前雙眼無神的周江妍的肩膀說道,“二妹妹,你別聽她胡說,她什麽都不知道,你別往心裏去。”
周江妍目光慢慢的從周江柔臉上挪開,看向定國公,又看向目光躲閃的忠親王,她心一直往下沉,涼透了,怎麽可能怎麽會,她完全無法想象到,她還記得那幾天他和自己說的話,怎麽會這樣。
郭氏顧不得什麽了,趕緊帶著綠碧上前將周江妍帶了回來,越看越心疼,閨女的臉慘白慘白的,卻又不知道怎麽安慰,此時她的腦子裏也是一團麻,這一天事情太多了,完全理不過來思緒。
一團亂的前院,一團亂的後院,失魂落魄的小閨女,毫不知情的老夫人,滿腹心事的定國公,不知所措的新任定遠侯,一心想鬧出點事的周江柔,郭氏簡直就要頭大到裂開,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解決這些問題,雖然她自己心裏也是一肚子疑問,但是目前其他的這些所有事加起來都遠不如眼前自己的小閨女重要。
不說周江妍,就連綠碧也是一副驚嚇過度的模樣,縱然她也是一名在刀光劍影中穿來穿去的前暗衛,但目前這事信息量太大,她也有些緊張,沒法淡定下來,畢竟從她這邊的消息渠道上看,的確是出了一些未知的問題,也隻有這個可能才能將這一切給連起來。
周江妍似有所感的看向綠碧,不斷下跌的心卻是連一根稻草都無處抓,緊緊的咬著下嘴唇,眼淚已經溢滿了眼眶,她死死的掐著手心,她不信,她打心底裏就不相信,一直到她被扶進了屋子,她還保持著僵硬的姿勢。突然她隻覺得眼前一黑,一下便栽倒在床邊。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江妍才緩緩醒來,她微微睜開眼睛,用胳膊撐著身體努力坐了起來,伴隨著她的醒來,周圍的人全都緩了口氣,周江妍扶著額頭說道,“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
定國公此時也在這裏,此時的他臉上帶著極其嚴肅的表情,看到自己小閨女醒了,這才放下心來,當下便吩咐閑雜人等皆離開屋子,轉眼間,屋子裏便隻剩下了幾位主子,綠碧是最後一個出去的,她衝著周江妍點了點頭,便關上了門。
其實屋子裏也就是老夫人,定國公,郭氏和周江妍罷了,當然旁邊睡得呼呼的小包子可以無視掉。
定國公這才將聲音壓了極低的說道,“這裏沒外人,有些話我不方便多說,京城裏如今不安穩,今個的聖旨雖說是出自不同的地方,但都是實打實的聖旨,這京城待不了了。”說到這,他有些不忍心的看著周江妍期盼的眼神,頓了頓又說道,“妍姐兒,你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殿下是死是活,這事比較突然,賜婚這事我知道,如今也隻能這麽著了,先盡快離開這裏。”
轉身定國公又對著如今還有些雲裏霧裏的老夫人說道,“母親,這段時間可能要比較艱苦了,把您一個人留在京城兒子實在是不放心,您還是跟著我去南邊吧!”老夫人不置可否的說道,“說什麽呢!你是我兒子,我不相信誰還能不相信你?我這把老骨頭還硬實著呢,你就說吧,今晚幾更出發?我來前已經吩咐下去收拾東西了!”
定國公點了點頭說道,“世修這次跟著我們一起走,京城這幾年都不太平,如今離開方是明智之舉,我已經和世修說過了,估計這會也差不多時間了,今晚連夜走,不能等到明天。”
在場的人心頭都是猛的一陣,話裏話外的意思大家都聽的差不多了,雖然有種避而遠之,落荒而逃的感覺,但其實能保命不也就是一件很值得如此去做的事情麽。奈何其實定國公心中卻完全不是這個意思,他心道,他也不想這麽匆忙,但是決定權不在他手裏啊。
亂,慌,急,這三個字形容此刻的定國公府再合適不過,但這是給外人看的,京城裏但凡消息靈通些的人都知曉定遠侯府這突然嫡長子襲爵,以及老定遠侯雖然沒了定遠侯的爵位卻得了個定國公,再加上新定遠侯竟然連府邸都沒有,怎麽看都有種被掃地出門的感覺,嘖嘖,這裏麵水深著呢!
所以第二日並沒有多少人上門恭賀,更沒多少帖子,更多的人在觀望,周子衡對此卻沒什麽感覺,周江柔就不一樣的感覺了,她總覺得自己心心念念了那麽久的東西不應該就這麽的結束,她不甘心,總覺得心裏頭缺了那麽一點報複成功後的快感,她隻覺得心裏憤恨被趕出京城的人為什麽會沒有絕望的神情,未婚夫都死了怎麽沒有呼天搶地的痛哭流涕。想到這周江柔卻是一怔,突然想到是了,就是這樣才對,如果真的有那麽一種哭的呼天搶地的周江妍那反而不對了,如今這樣才對,想想她那個時候的表情,明顯是悲傷過度無法接受現實才是。想到這周江柔的心裏隱隱覺得平衡起來,這樣才對,她重生一世為的就是要讓自己前世所受到的痛苦通通的都還給那些個人!周江柔拍了拍手對著上空說道,“去看一看定國公府裏那些人走了沒有,不管怎麽說,我都要送一程的,聖旨說的即刻啟程,我倒是想看一下他們想賴到什麽時候再走。”周江柔覺得他們肯定是不會很快離開的。
一個時辰後,周江柔得到了手下人打探來的消息,心中隱然快要裂開無數個縫隙了!怎麽可以這樣!怎麽會這樣!她握緊了拳頭,連夜離開!定國公府裏已經空了,國公府的主子們連夜便離開京城,前去赴任了。
且不說周江柔如何的咬牙切齒,坐在馬車上急匆匆晃蕩晃蕩的離開京城老遠了的定國公府一行人卻是已經開始了一天的行程,連續趕了一晚上的路,每個人都很疲憊,定國公此時已經不僅僅是疲憊了,還很緊張,他慢慢的計算著路程,看著遠處越來越近的莊子,心是一直高高的懸著。
終於到了莊子裏,這處莊子看起來很不起眼,似乎隻是短暫的休息而已,但實際上卻完全不一樣,一進入莊子,定國公便趕緊吩咐人將馬車直接趕進了一處偏院,接著便將身邊的人屏退了出去,仿佛火燒屁股一樣趕緊的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警惕的看了眼四周,一掀馬車簾說道,“這裏應該比較安全,您趕緊出來吧!”伴隨著他的話音一落,哢嚓一聲,一人慢悠悠的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定國公拱手便拜道,“聖上您這可需要吃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