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被孤立
過往的人照樣對我投來不一樣的目光,同樣是不懷好意而充滿敵意,我對此置之不理。
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我翻出貼在牆上的課表查了一下,發現今天課還是挺多的,不過早上的課我明顯來不及上了。
雖然班主任說過我暫時可以不用去上課,但是仔細算算我都快翹課二十天了,再繼續閑下去一恐怕我自己都會不好意思。既然閑著也是閑著,不如還是去上課,總比一個人待在這空蕩蕩的房間裏頭,胡思亂想的好。
我翻出了床上許久未曾用過的用來裝課本的挎包,驚奇地發現上麵居然已經沾上了不少灰塵,我愣了一下,連忙從陽台上拿過了自己的毛巾去衛生間浸濕了之後,小心翼翼地擦著自己的包。
我這是有多久沒背過它了,張櫻子,你還是一個學生嗎?
我這樣問著自己,不過顯然,我所經曆的一切事情,已經徹底超出了學生這個概念的範疇。
我連續換了三條毛巾,才將自己的包徹底擦幹淨了,我想著離下午的課還有好幾個小時,於是就把包掛在了陽台上讓它自己晾幹,而我自己則躺回了床上。
也許是太久沒在這上麵睡覺的緣故,我發現它竟然有一些潮濕的感覺,雖然是南方空氣比較濕潤,但也不至於這樣。
我想了想,實在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也就沒有多想,想著還可以趁這幾個小時的時間睡一會兒,於是給自己定了個鬧鍾。
夢裏,我又夢見了她們。我的另外三個室友,菲兒,顏顏,雙兒。
那是我們四個還在的時候,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容,那麽美好絢爛,隻可惜,現在已經物是人非。
我睜開眼睛,宿舍裏安安靜靜的,哪裏還有她們三個人的影子。
我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走進衛生間想要洗把臉讓自己好好清醒一下,卻發現我的臉上滿滿都是淚。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現在,我是真的體會到了李清照說的那種意境。
我對著鏡子擦幹了眼淚,將自己的形象好好收拾了一番,從衛生間出去的時候,整個人還處於呆滯發愣的狀態。但是就在我抬頭不慎看見了床頭那個鬧鍾的時間之後,不由得心中一聲咯噔。
我一把抓過鬧鍾不可置信地看著上麵的時針和分針所指的刻度,頓時就覺得頭疼。
糟糕,鬧鍾居然在半個小時之前就響了,而我,居然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夢裏。
都是夢境太美好了啊。
我顧不得多想,一把抓起自己的包拿了宿舍鑰匙就往外衝,去教室的路是不會錯的,可是這一次,記憶中走了三年的路線對我來說居然有一些陌生。
我心中異樣的感覺越來越明顯,直到氣喘籲籲地來到了下午第一節課上課的教室,我終於下一把推開了教室的門,一開門,卻發現全班都在看著我,目瞪口呆。
這個時候很明顯老師已經開好幾分鍾了,而且同學們都在聚精會神地上課。我忽然意識到自己這樣有些失禮,我朝他們鞠了一個躬,就當是道歉:“老師,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這節課的老師一直都是一個很和善的人,隻見他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對我說,隻是淡淡點了點頭,對我道:“趕快進來找個位子自己坐下吧。”
“謝謝老師。”
我對老師千恩萬謝,心中早就將老師的不殺之恩感謝了好幾遍,要知道我們學校的考勤製度可是相當嚴格的,嚴格到甚至可能決定你期末考的命運。
而這位老師這種如此仁慈的做法,在教室之中也是極為少見的,學生上課遲到無異於曠課,這不僅是對校規的無視,還是對任課教師權威的挑釁。不過,很快我就知道了為什麽今天他這麽“仁慈。”
我因為進教室比較急沒有發現,就在我開始出現在大家視線的那一刻,同學們的眼神一下子都變了,看我就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而我渾然未覺。
我在教室裏環顧了一周,發現隻有角落裏的位置空了一個,隻好走了過去坐下,將自己的包放在了課桌上,剛打開課本,我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我發現,周圍所有人,尤其是坐在我鄰近幾桌位置的人,都開始默默地收拾自己的東西,一邊小心翼翼的看著我一邊往他們自認為安全的地方轉移。
而那些所謂安全的地方,不過就是遠離我這桌的座位而已。
我心中一涼,撇了撇嘴,並沒有說什麽,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隻是目光卻忍不住暗淡了幾分。
同學們這個樣子就連任課老師都看不下去了,主要是他們很多都三四個人一桌,跟幼兒園鬧著玩似的,這課還怎麽上?
老師把粉筆和課本一摔,衝他們吼道:“你們這是幹什麽?公然孤立同學?我告訴你們,隻要是在我的課堂上,絕對不允許出現這種情況。”
這時候,沒有人說話。
同學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概覺得這件事誰先開口誰就是壞人,於是都選擇了沉默。人們都習慣於去當那個好人,卻往往忽略了好人壞人從來都不是自己劃分的。
“你們怎麽都不說話,啞巴了?給你們一分鍾的時間,趕緊給我坐回到原來的位子上,現在,立刻,馬上。”任課老師見他們一直不動也不說話,立馬就發飆了,幾乎是在講台上咆哮著。
大概是覺得這時候班級再保持寂靜就不像樣子了,任課老師話音一落,班長就從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來,他看起來無比鎮定,隻是說話時候好像有些猶豫。
“老師,你也別怪同學們了,他們真不是故意的。座位班長我也不想孤立同學,可是最近班裏接連死了三個人,同學們害怕是正常的,合情合理。”
班長這話說的我心中一沉,但我仍舊低著頭,假裝認真盯著自己眼前的課本在看,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看到任課老師被他說的一噎,想了想才道:“班級上出了事情,你們應該團結起來共同麵對才對。你作為班長,居然聯合全班孤立一個同學,這才是最大的失職。”
我能感覺到班長被他說的有些慚愧和羞恥,但是似乎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隻是義正言辭地反駁老師。
“老師,我承認你說的是對的,身為班長,我的確有責任團結班集體,可是相比之下,我覺得全班人的生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我不能拿他們的命去冒險。”
他頓了頓,似乎是看了我一眼:“張櫻子,她……她始終跟我們不是一路人,我們並不是針對她,隻是……特殊情況,還請老師可以理解,這件事請你處理一下。”
任課老師似乎很為難,看了看我,看了看班長,又看了看同學們,這才問了句:“處理,你們想讓我怎麽處理?”
班長沒有說話,這時,有一個女生卻站了起來,大聲喊道:“我們不可能跟這樣的人待在同一個教室裏麵上課,請老師讓她出去。”
她這話一出,像是古代的農民起義一樣,頓時全班同學就開始千呼百應,一時間整個班上都是響應的聲音。
“請老師讓她出去,要不這課我們沒法上。”
“對,老師,讓她出去。”
“張櫻子,出去。”
“張櫻子,離開課堂。”
……
同學們喧嘩的聲音還在持續,我卻仿佛什麽也聽不見,隻覺得整個腦袋都是嗡嗡響,眼前一片混沌,幾乎分不清白天與黑夜。
任課老師看的目瞪口呆,整個人直接傻了眼,麵對學生的這種陣仗,還真是招架不住,可憐他年過半百還要經曆這種場麵。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雖然老師擁有製裁學生和決定他們成績命運的能力,但是學生一旦發起飆來,別說老師了,就連教育局這種機構都要敬三分。
從古至今,學生的存在都不容小覷。
我看見任課老師從自己的衣服口袋裏麵掏出了手帕,輕輕擦去測額頭上的汗珠,接著看著我,不好意思的道:“張櫻子同學,不瞞你說,其實你們班主任之前就已經給過你不用上課的權利了。你放心,這門課我不會掛你,我相信其他老師應該也不會。我看,你不如還是順應民意,回去吧。”
順應民意,我忽然覺得這三個字好笑得很,於是就真的笑了出來。
古代那些叱吒風雲一時,卻在曆史長河中隻留下了寥寥幾頁史書作為存在痕跡的失敗的英雄,不知道他們失去民心和擁護的時候是怎麽樣的心情。
大概就跟我現在差不多吧,民心,當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
我一句話也沒有說,默默收拾了自己的書包,將課本放了進去,我站起身來,抬起頭對著任課老師道:“老師,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多謝老師在我不上課還能不掛我的關照。我這就離開,希望各位老師和同學們好好上課。”
老師聽了我的話,不知道怎麽就愣了一下,張了張嘴巴,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最終卻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同學們,我們繼續上課……”
我從教室走出來的時候,就聽見這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