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15）
“那為什麽要把你變成我的樣子。”
這句話落下的，滿室寂靜。
林洛抬眼，“你知道你們最配的一點是什麽嗎？”
“是自欺欺人！”林洛不緊不慢，但是字字錐心，“他真的喜歡你，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祁雪沒說話。
經紀人隻感覺頭上冒著冷汗。
“對，他是喜歡你，”祁雪抬頭，眼裏滿是決然，“可那又怎麽樣？你們不也沒在一起嗎？”
林洛端起水杯，抿了口水，“那是我不想和他在一起，和你犯賤有根本區別。但凡我強勢一點，你以為你和那些鶯鶯燕燕真的進的了祁家？”
祁雪偏過頭，沒說話。
林洛很淡的道：“對，那又怎麽樣？你直到現在，不還一直在我的陰影裏出不去嗎？”
祁雪身子一顫，整個人脆弱的像是薄薄的瓷器，一碰就碎。
祁雪忽然笑了聲，她轉過頭，目光有些譏誚，“那你知道他為什麽不和你在一起嗎？因為他是凶手，殺害父親的凶手！”
埃塞笛安手一頓，林洛抬了抬眼皮，“我知道。”
祁雪一怔，“你知道？你居然知道？”
林洛反問：“不然你以為，那件事是誰刨出來的？”
祁雪看著林洛，覺得陌生至極，她聲音顫抖，“是你？”
林洛：“是我。”
祁雪崩潰了，“你早就知道？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林洛：“為什麽告訴你？”
祁雪衝林洛嘶吼，“你讓我和仇人在一起十多年，卻還把我蒙在鼓裏！”
林洛冷厲的看著她：“告訴你？然後讓我倆都死無葬身之地嗎？還要搭上母親嗎！”
祁雪：“你就是在報複我！”
林洛隻覺得祁雪不可理喻：“我沒那個閑心。”
“那你為什麽不提醒我？”祁雪後退，她看著林洛，眼底通紅。
“提醒你？你19歲演戲都被說成是花瓶，現在還洗不掉這個標簽！你以為你演戲能騙過誰？騙過祁玉？你怕是不知道他手裏沾了多少血！”
祁雪抿唇，眼底滿是不信。
林洛：“你知道他身邊的替身怎麽來的嗎？”
祁雪一怔，不知道林洛問這個做什麽。
“你不知道吧？他身邊的替身都是訓練出來的，都是他的武器。每一個被挑選出來的人，都會被他親自訓練，然後對他死心塌地，心甘情願為他殺人。她們每個人都擅長用刀，每一個都擅長殺人。但是，每當一個人人隻要違背他的意願，她就會被處理掉。你知道怎麽處理嗎？”
祁雪搖頭，身體顫抖，整個人像是落進人手的蝴蝶，脆弱不堪。
“他會把他們放進一個密室，然後問她們還喜歡自己嗎？如果回答是，那他會出來，第二天同樣時候進去再問，直到那個人回答不喜歡，他才會殺了她。”林洛微微偏著頭，像是疑惑，“我記得你當時去當過說客，想說服一個逃出來的人，讓她不要追究。你覺得良心不會不安嗎？你那時候，不知道自己父親被他殺死的嗎？你那時候，不還是相信著他嗎？你敢和媽說嗎？”
祁雪跌坐在地上，手從茶幾上無力滑落，她不停的搖著頭，“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我隻是，隻是……”
“你隻是隻想著自己。”林洛，“你不是沒顧慮過我，隻是我比不上你自己重要，母親也比不上。”
祁雪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
林洛放下碗，對埃塞笛安道：“你吃飽了喊我，我洗碗。”
埃塞笛安：“你就吃這點？”
林洛：“氣飽了。”
“那也應該她們走，這是你家。”
林洛腳步停下，哦了聲，“對了，你們可以滾了。”
經紀人一直站在一邊，不好說話，關鍵是也沒辦法說話啊。自家藝人什麽德行，自己清楚。
祁雪坐著，沒動。經紀人看這情形，也覺得難做，隻能蹲下身把祁雪扶起來。
祁雪被摻著站起來，等林洛要進去了才道：“你需要錢嗎？不是給你，就當我孝敬媽的。”
林洛：“沒必要。”
祁雪扭過頭，“我知道你肯定不收，但是你的錢足夠買房嗎？”
林洛抬起眼皮，“你管好自己。”
半晌，祁雪還是走了。
等人走了，林洛坐回餐桌。
“不是不吃嗎？”
林洛：“為什麽不吃？”
“剛剛不是氣飽了？”
林洛：“隨口一說。”
埃塞笛安看著林洛，眼神晦暗不明，“她和你，什麽關係？”
林洛：“血緣上的妹妹。”
“你們因為一個男人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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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洛筷子停在半空停了一瞬，半晌才繼續夾菜，“算是。”
“你喜歡那個男人？”
林洛：“沒有。”
埃塞笛安明顯不信，叉子都放下了。
林洛：“……愛情還沒萌芽，就被掐死了。我對他，還來不及愛。”
埃塞笛安這才重新拿起餐具，“你這是再和我解釋？”
林洛沉默了下，“我不想得罪一個飯票。”
埃塞笛安低笑一聲，也不知道信不信。
吃完飯過了會兒，林洛過去找江依筠。
江依筠坐在沙發上，眼圈微紅。
林洛站在門口，看這情形，沒驚擾她，隻是取了三支香，點燃後拜了拜。
這才掩飾性的用手摸了摸眼圈，故作鎮定，“洛洛，怎麽來了？”
林洛：“想來看看。”
江依筠：“怎麽這麽突然……”
她看到林洛正低著頭看著她，忽然就說不下去了。
江依筠道：“洛洛，你和我說句實話，你和祁玉，究竟是怎麽分的。”
林洛：“我不知道，大概是發現他和我想的不一樣……”
江依筠打斷，“你和我說實話！”
林洛：“就是這樣。”
江依筠：“那你怎麽發現的？”
林洛眼睫輕顫一下，“我發現，他在我麵前和在我背後，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
江依筠勢必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你說。”
“我發現他抽煙，會喝酒，會仗勢欺人……但在我麵前，他會偽裝，會告訴我好好學習，會對人溫柔有禮……”林洛描述著她所見到過的，“但是他隱藏的不是很好，總會露餡。我一開始發現了，就會揭穿他，這時候他會很不高興，一直陰鬱。後來，次數多了，我就不會揭穿他了。有一天，我忽然發現，他撒的謊我再也看不出來了。”
“那時候，我忽然發現，我不認識他了。”
林洛聲音很輕，“我再也看不透他了。”
“大概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再也不知道該怎麽和他相處了。因為我看不清他的情緒，看不透他的表情，他已經，把自己變成了一個新的人。”
江依筠聞言沉默了下，才問：“那，這是全部的真相嗎？”
林洛：“不算是，後來有段時間，他不怎麽願意在我麵前裝了，我也裝作不知道。直到那天……”
江依筠：“怎麽？”
“我看到他和小雪接吻。”
江依筠沒說話，隻是眼圈更紅了點。
“後來的事您也知道，那才是我下定決心的原因。”
江依筠：“你，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
林洛：“我過得其實沒那麽差。”
“胡說，你一個人在國外，身無分文……”
“言汐借我的，”林洛道：“甚至她死後，還給我很大一筆錢，幫了我很多。”
“言汐？”
林洛嗯，“真的，我過得沒您想的那麽差，你也不要總覺得我過得很不好。”
江依筠抹了把淚。
林洛也跟著沒說話了，她走過去，坐在江依筠身邊。
“你在國外，大概是做什麽的？”
林洛沒說話。
“你還想瞞我是不是？”
林洛沉默良久：“反·恐。”
江依筠眼淚一下子就落下來了，“反·恐？”
林洛嗯了聲。
江依筠一直在一邊流淚，“我就知道，要真是普通工作，怎麽一點兒聲兒都沒有。”
林洛聲音有點兒低：“您應該為我驕傲的。”
江依筠哽咽：“我心疼啊。”
“你從小，就沒受過什麽苦，怎麽一下子出國，還吃盡苦頭。”
林洛低頭靠在她肩膀上，“因為我想去，不僅是為了父親，還為了很多人。”
江依筠也偏過頭，和林洛頭貼著，“我知道，你從小就是個好孩子，從小你就會保護妹妹，保護我，從小就有責任心，哪個孩子被欺負了，你就在晚上等他一起出校門，直把人送到安全的地方，我記得當時有個小男孩兒，他媽還以為你們倆早戀，跟我說了。我問了你半天，你才說出來……”
林洛：“是嗎？我記不清了。”
江依筠笑，“是啊，後來人家媽媽見到你都還給你塞糖呢。”
江依筠就這麽一點點重溫當年的事，林洛時不時應一下，後來，耳旁沒了聲音，林洛愣是等了會兒，估計江依筠睡熟了，才把人抱到臥室。
“你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在那邊吃了不喊我呢。”埃塞笛安坐在沙發上，聽到聲音抬起頭。
林洛莫名有點心虛。
“吃什麽？”
林洛一邊說著不挑，一邊道：“我中午看冰箱還有條魚。”
埃塞笛安隨手把手上的東西放到書桌上。
“喜歡吃魚？”
林洛：“算不上，隻是忽然想吃了。”
埃塞笛安：“怎麽和貓一樣。”
林洛：“……”
林洛沒想到，第二天埃塞笛安真的弄來一隻貓。
林洛：“你喜歡貓？”
埃塞笛安：“我喜歡你。”
林洛：“……”
埃塞笛安帶來的是是和當時那個吸血鬼副本很像的貓，林洛看著它蹭著自己褲腳，眼睛水汪汪的。
林洛沉默了下，默默打開某寶，想給它買個貓爬架。
“這是之前那隻貓？”
埃塞笛安嗯了聲，“喜歡？”
林洛：“還行。”
埃塞笛安看著林洛愛不釋手，“哦。”
林洛：“……”這語氣充滿了不信任。
林洛下午就得開始準備戒指的製作了。
她拿出那塊形狀不規則的寶石，開始製作戒指。
林洛特意做了隔音牆，但是這對埃塞笛安顯然沒什麽用。他還是能聽到比較聒噪的切割聲。
他有些不是很喜歡，就抱著貓，走出了門。
這棟樓很老了，老到牆皮都脫落了。
“江老師，我送你回去吧。”一道聲音傳過來，接著，埃塞笛安就聽見了江依筠拒絕的聲音。
被拒絕的年輕人笑笑，也沒太在意，“您就讓我送送你，又不耽擱什麽事。”
江依筠再次拒絕了。
年輕人無奈的笑笑，“江老師，我是真的不放心你。”
江依筠指著樓棟，“我這就到了，你就放心吧。”
年輕人撓了撓頭，“那個，江老師，我有點渴，你要不要請我喝杯茶。”
江依筠再次拒絕。
“江老師，我就是想喝杯茶——”
“她不想請你喝茶，你沒聽見？”
年輕人一怔，“你是？”
埃塞笛安一看就屬於不好惹的那種人，還比他高出一個頭，他眼皮一抬，“和你無關，你可以走了。”
年輕人沒理他，徑直看向江依筠，“江老師……”
“黎絳，你回去吧。”
黎絳聞言，一怔，然後看向埃塞笛安，眼圈都紅了，“你因為他拒絕我？”
江依筠頭疼，“黎絳，你和我女兒年紀都差不多。”
黎絳眨了眨眼，“差的多，六歲呢，我今年也三十二了。”
江依筠：“我大女兒三十三。”
黎絳立刻表態：“年紀不是問題。”
江依筠隻覺得頭疼。
“我有丈夫，我很愛他，雖然他離開我很久了，我也很愛他。”江依筠認真道。
黎絳癟嘴，“那我不求代替他，我就陪著你不好嗎？”
江依筠直接轉身。
黎絳本想跟上去，卻被埃塞笛安攔住了。
黎絳看著明顯比自己高，比自己壯的人，有點慫。
“你做什麽？讓開。”
埃塞笛安丟下一句“別過來”，就離開了。
埃塞笛安在小區四周轉了幾圈，然後轉身回去了。
裏麵的切割聲已經停了，隻不過時不時還會響起。
埃塞笛安沒開門，隻是在外麵聽著，等著。
林洛出門的時候，已經是幾個小時後了。
林洛出了門，就看見埃塞笛安逗著貓。
那隻貓惱了，就撓幾下，但是也隻敢在半空中揮舞，絲毫不敢揮到埃塞笛安身上。
似乎是看到林洛，那隻貓忽然喵了聲，連滾帶爬朝林洛這邊爬過來。
林洛：“……”你這是多委屈啊。
貓扒著林洛褲腿，試圖朝上爬。林洛見狀，蹲下身把貓抱起來。
“你怎麽它了？”跟個貞潔烈女遭到土匪頭子非禮一般。
埃塞笛安懶聲道：“是它不經逗。”
林洛：“……”
“對了，”埃塞笛安忽然道：“我今天看見有個人似乎想追求你鄰居。”
“鄰居？”
埃塞笛安嗯了聲。
林洛本以為是阮小寧，但一想，有些不對。
“江姨？”
“嗯。”
林洛把擺弄著貓爪子，略偏著頭，“什麽樣的人？”
“三十二歲。”
林洛：“……”
她把貓放到埃塞笛安懷裏，貓本來還享受著林洛的撫摸，這下直接跳起來，扒著林洛胳膊不放。
“我感覺我是根救命稻草。”
埃塞笛安懶懶摸了下貓的頭，“小白眼兒狼。”
林洛：“……”
林洛：“我出去下，你要是走了，記得關門。”
“行。”
埃塞笛安有點不爽，怎麽林洛這麽多事情。
他想了想，打開光腦，一下子彈出來上千條消息。他看了眼，這都是他的工作，隻不過他一向不怎麽處理。
他發了條信息，“不是重要的事不要發給我。”
那邊很快回信，“是。”
埃塞笛安懶懶的看著這對話，映像中記得這對話好像上次也發生過。
他隨意戳開一個文件，約戰？不重要。
可去可不去的會？沒必要。
輪回和混沌打架中損毀了自己神殿的結界？埃塞笛安一下來了興致。
[洛七：埃塞笛安？真人？]
[埃塞笛安：真神。]
[洛七：你去語言學院進修了？]
埃塞笛安沒有管洛七的陰陽怪氣，[聽說你打架，弄塌了我的房子？]
那邊磨磨蹭蹭了好一會兒才發來一個推薦，[這是他的通訊號，你找他。]
坐在一邊的沈欽：“……”
[埃塞笛安：你們不是一夥的？]
[洛七：我收回之前的話，你去進修了個鬼。]
[洛七：說吧，怎麽辦？]
[埃塞笛安：你和林洛，什麽關係？]
[洛七：你查她戶口查到我了？]
[埃塞笛安：隻是覺得，你對她過分關心了。]
洛七心虛，敲字，[我giao，你給我推薦的人，你最後還找起我麻煩了？]
“你說，他會不會發現什麽了？”
洛七一臉擔心，沈欽嗯了聲。
洛七：“你敷衍。”
沈欽回過神，“沒有。”
“你有。”
“我錯了。”
洛七再問：“那你覺得他是不是發現什麽了？”
沈欽：“照這麽下去，早晚會發現的。”
洛七有些擔心：“那口腫麽辦？”
沈欽：“要是他真心，也不會對她怎麽樣吧。”
洛七光腦再次叮的一聲，[埃塞笛安：是我推薦的沒錯，但這並不能說明你和她之間沒什麽關係。]
洛七看著光腦，有些苦惱。
沈欽接過，“我來。”
洛七一怔，就看沈欽在上麵敲了幾個字，[我要真和她有關係，我能推她進火坑？]
洛七拍手，“妙啊。”
埃塞笛安看到回複，也皺起了眉。這也正是他所疑惑的。如果洛七和林洛真的有關係，那為什麽洛七會讓林洛接近自己。
埃塞笛安想到這裏，有些不耐煩了，索性關掉光腦，打開了電視。
剛打開電視，就看到電視中，一個男人對著對麵的女人吼，“你是故意接近我，就是為了嫁入慕容家對不對？你一開始，看上的就是我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