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海的聲音（3）
林洛別無選擇。
她隻能躲進一個毫不起眼的隊伍，把自己藏起來。
可即便是這樣，她在某天晚上還是收到了一捧黑玫瑰，上麵有張很小的卡片，“longti”
落款是艾爾德。
林洛很平靜的把卡片收起，然後聯係了巴洛敦。
“確定是他？”
林洛看著手裏的黑玫瑰，“我認識他的字跡。”
對麵的男人把手搭在林洛肩膀上，“siren，你不能待在這裏了，你得走，走遠點。”
林洛抿了抿唇：“我不想走。”
“你必須走，要知道你已經被發現了，如果不走，很有可能會……”
“正是因為這樣，我不能走。”林洛抬起頭，目光堅定，“老師，我已經逃了一次了，我不能再逃。他知道我在哪裏，所以他很有可能現在還看著我，你怎麽知道他不會知道我去哪裏。”
“可是……”
“老師，我不能逃了，如果我再次後退，這就是告訴他我怕了，我不想讓他認為我怕了，我想看看他要做什麽。”
“你現在的首要任務是保證自己的安全，siren，你得保護好自己，才有繼續下去的資本。”
“可是，老師，我要是再走，我怕以後都不會有勇氣麵對他了。”林洛道：“逃跑這種行為隻會告訴我我不敢麵對他，在他麵前我隻能顛沛流離，即便這不是我的想法，但時間長了，我怕我會對他產生恐懼，從而再也沒辦法麵對他。”
“siren……”
“老師，我想跟他說，我不怕他，我也不會逃。當時是他自己棋差一招，成王敗寇，莫過於此。”林洛眉眼間都帶著銳意，“今天我若是死了，那也是我實力不夠。”
對麵的男人好似被說服了，“那好，去做吧，siren。”
後來，那件事好似從來沒發生過。隻有逢年過節，會有一束黑玫瑰送到林洛手裏。
林洛有一年，收到了一束黑藍參半的玫瑰，以為是假的，隨手扔垃圾桶了。
下午，就有人給林洛打電話。
“hi，na，還記得我嗎？”
林洛下意識的問：“哪位？”
“我是艾爾德。”
林洛：“還記得。”
“那倒真是榮幸之至啊，”然後對麵的人話音一轉，“玫瑰收到了嗎？”
林洛：“……你破產了嗎？”
“？”
“連一捧999朵的黑玫瑰都湊不齊了。”
艾爾德心知這是嘲諷，但還是笑了，“不是湊不齊，隻是忽然覺得藍玫瑰更適合你，你不覺得它很像海洋的顏色嗎？”
林洛：“所以？”
“小美人魚介意換一片海嗎？”
林洛沉默了會兒，“你瘋了？不怕我再臥底取你的命？”
“開個玩笑，怎麽當真了？”
林洛：“你的一個玩笑，我需要花至少二十分鍾寫一篇事情經過交過去，證明自己的清白。”
“……”
“還有事嗎？沒事我去寫報告了。”
“希望你有一天能想通，投入自由的海洋。”艾爾德輕緩的聲音響起，林洛隻覺得對方腦子出問題了。不然怎麽會拉攏自己？。
不過把通話內容錄音什麽的發過去是必須的。
林洛想了想，雖然覺得不行，但還是走個形式。
“把電話號碼定個位，然後我把沒什麽結果的結果也一並交過去。”
直到埃塞笛安出事前，她還沒明白這是什麽意思。等她明白他的意思後，埃塞笛安已經背上了叛逃者的罪名。
“你相信他嗎？”
林洛沉默了下，“我相信法律。”
“是嗎？”
“是。”
“那如果我說他是無辜的呢？”
林洛：“我相不相信對你來說重要嗎？”
“你不好奇嗎？他為什麽會突然叛變？”
林洛從窗邊走開，“還有事嗎？沒什麽事我就先去工作了，最近這幾天你們有點猖狂了，給我增加了很大的工作量。”
艾爾德輕笑兩聲，“對此我很抱歉，寶貝兒。”
林洛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看來你是沒什麽事了。”
“不，我有啊，你不想聽嗎？還是你知道他是無辜的？”
林洛腳步一頓，這是他的試探，她知道自己必須給一個回答。
可是，按照什麽情況都不知道的自己，她會怎麽回答？
“有意思嗎？”林洛語氣很平靜，“如果你想這麽做來動搖我，那你手段可真是低級。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如你所說的無辜，如果你願意給我說說他是怎麽落到這個地步的，我並不介意聽聽，但如果你一直說些模棱兩可的話，那麽你可以掛斷電話了。畢竟，n城發生的事不在我的管轄範圍內，這一次我也隻是輔助。而且相比於你，我更願意相信警方。”
林洛把自己想象成完全不知道真相的樣子，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糊弄過去。
因為那個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他擅長心理學，玩弄人心的本事太厲害了。
林洛自認為比不過他，所以隻能盡力把自己代入情緒裏。
對麵的男人笑了笑，“是嗎？那可真是遺憾。”
林洛微微垂下眸，“這和你無關。”
艾爾德掛斷了電話。
林洛捏著手機的手指有些變形了。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做自己的事。
誰都能表態，誰都能肆意發表言論，她不行，她必須得繼續走下去。已經近十年了，她沒有選擇，為了她的父母，也為了這些年的堅持。
“siren，屍檢報告出來了，死亡的人確實是nidhogg。”
林洛站起來，“我知道了，那邊打算怎麽處理？”
“那邊打算先把他的屍體運回去，他家人似乎是要向全國人道歉……”
林洛：“告訴n城那邊警方，雖然現在查出來的結果是他叛變了，但是他曾經的功績不能抹殺，還是希望那邊能夠給他最後一份體麵。”
“我知道了。”手下的人停了下，才道：“阿sir，你也休息下吧，這些天你也跟著做了不少事，需要休息。”
林洛：“嗯，我會注意，你們也注意下，等這件事完了，我會給你們申請提高工資。”
“哇哦，那就謝謝阿sir了。”
林洛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
等人走後，林洛一個人站在辦公室裏，感覺到的隻有從房間邊邊角角滲出來的冷意。
她走到辦公室一邊，俯下身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馬路。忽然就想到了當年在n城，她看到了nidhogg，才敢從樓上一躍而下。
否則，她采取的措施可能更加危險。
nidhogg，對於林洛來說，本來就是一種信仰。
葬禮那天，林洛請了假。
林洛過去的時候，看到了斯卡麗，她也看到了林洛。
兩人隔著不遠對視。
林洛先動了，她抬起腳一步步走了過去，然後把一束鶴望蘭放在墓碑前。
斯卡麗忍不住問：“你不怕嗎？”
林洛偏過頭，“怕什麽？”
“怕他們懷疑你和他是一夥的。”
林洛：“我沒做過對不起憲法，對不起人民的事，為什麽要怕？”
斯卡麗苦笑兩聲，“我以前最不喜歡你，但沒想到最後隻有我們敢來。”
林洛：“世事無常吧。”
斯卡麗忽然道：“你喜歡他吧？”
林洛動作頓了下，“你怎麽知道？”
沒有否認。
斯卡麗笑，“我是女人，自然能看懂你的眼神，所以即便我不喜歡他，也喜歡去找他，去和他說話，而你隻能站在角落裏看著。”
“我沒有站在角落裏看著。”林洛道：“我隻是知道我不該在那種時候喜歡他，因為那對我不公平，對他也不公平。”
斯卡麗偏過頭，笑了聲，“誰知道我後來真的喜歡上他了。”
林洛沒出聲。
“但是他不喜歡我。”斯卡麗看向林洛，“他喜歡你。”
林洛愣了下，看向斯卡麗。
斯卡麗道：“即便他不說，也不承認，但我也能看出來，他喜歡你。”
林洛垂下眼，“現在說這些，太遲了。”
斯卡麗笑出了淚，“是啊，太遲了。”
他已經走了。
林洛看著那束鶴望蘭，微微仰頭，希望這世間真有所謂的天堂或是輪回，能夠讓你看見，看見我為你平冤。
四年後，林洛站在同樣的位置，身後靜立著二十多個人，她微微彎下身，將白色的花束放在他的墓碑前。
身後，國歌響起，林洛作為幫他申冤的人站在最前麵。
等形式走完了，有人走到林洛身邊。
“……要知道若不是siren警官，那這場長達四年的冤屈也不會有伸冤的機會，聽聞siren你和那位關係也不是很好，但是最後……”
林洛停了下，對身側的人道：“先人在此，還望諸位慎言。”
旁邊的人這才收斂了些。
林洛看著所有人坐上車走了，她對來接自己的人道，“你先回去，我再留一會兒，待會兒自己回去。”
“是。”
林洛走了回去，在墓碑前蹲了下來，她伸手摸著墓碑上的文字。
“我很抱歉，現在才給你伸冤。還有，我挺後悔的，當時年紀小，隻憑著喜好把東西給你了，卻不知道這會給你帶來麻煩。當時，你應該也很失望吧，栽在自己學生手裏吧？”
林洛垂著眼，“我喜歡你，即便你現在聽不到了，我也依舊想告訴你，我喜歡你。”
林洛站了起來，“如果真的有來生，我希望你能自由的活著，能活成你喜歡的樣子，我會記得你，會因為你變得更好更優秀。”
後來，林洛回到國內。
偶然間，看到一顆梧桐樹，她忽然就站住了。在樹下，她仿佛見到了當年的少年。
林洛和他的相遇，並不美好。她當時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在警察局前看到了他，正在被人訓斥著，但他一臉散漫，最後直接轉身離開了。
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因為看到了一個她先前見過的人。
她下意識的跟上了他。
那時候是傍晚。
林洛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跟著他走了好幾公裏。
最後，在一個轉彎處，她走過去，卻被從黑暗中伸出的手掐住了脖子。
林洛聽到麵前的人說了句什麽，但是她不知道怎麽辦，也不知道怎麽回答。
林洛自小在z國長大，去過d國學習小提琴，所以學的是d國語，對於國語了解很少。
林洛情急之下，說了句“警察叔叔，我是好人。”
林洛現在還記得那人疑惑的問了句什麽，但她情緒不穩，沒聽清。
兩人雞同鴨講，最後對方先鬆開手，問了林洛一句什麽。
林洛不知道意思，她隻能憑借著自己貧瘠的語言和他溝通。
“hel………forhel，iseeohg……”
林洛盡自己所能，手舞足蹈的說了事情經過，然後伸出手，“b，allthgit”
對麵的人眯著眼看著林洛，“t……”
林洛比劃著，“oneefdoliforhel”
好在雖然磕磕絆絆得，但好歹埃塞笛安看樣子是明白了，他接過u盤。
埃塞笛安拋著鍵盤，意味不明的看著林洛，說了句什麽。
林洛沒懂，偏了偏頭，一臉懵懂。
埃塞笛安笑笑，吐出一句話。
林洛隻聽懂了z國的國語，點了點頭。
埃塞笛安帶著林洛準備去警察局，但是在路上林洛看到祁玉的人來了，她實在害怕被發現，就想辦法溜走了。
再次見麵，是在她帶著一個人一路逃到西部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