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問天山莊
三天了,自邊牧將我們送到荷風居這客院裏已經三天了,他音訊全無,隻讓家仆好吃好喝地伺候著我們。不知這問天山莊出了什麽問題,除了戒備森嚴外,主人家將我們晾在這兒的行為實在是有些於理不合。
當然有嶽黎和易寒蕭在,我們也不至於太被動。第三天一入夜,他們便化身黑衣人,將這山莊裏裏外外打探個遍,得知我們入莊的前一晚,莊主邊丞海遇刺,受了重傷。
更意外的是,刺客的身份線索隱隱指向冥魅莊,這讓我十分不解,以冥魅莊如今的處境,為何還敢來招惹這武林第一世家,況且邊丞海還是武林盟主的身份,他們有能力承受朝堂江湖的雙麵撲殺嗎?
嶽黎對此似乎有底,因為他說:“如果不是冥魅莊幹的,還有誰呢?嗯……栽贓嫁禍,火上澆油,倒不失為一個方法。”
“你什麽意思?”我不太想承認自己心底冒出來的想法。
“你知道我什麽意思。”嶽黎攤了攤手說,“這難道不像是你們那位皇帝陛下的手筆嗎?”
我無言以對,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
見我這樣,嶽黎安慰了我一句:“你也不必如此,這裏的三觀畢竟和我們那裏不同。”
旁邊的易寒蕭一直一言不發,聽到這兒才疑惑地看了我們一眼,重複道:“你們那裏?”
我瞪了口無遮攔的嶽黎,不知道怎麽回答易寒蕭。見我抿唇無語,他別過臉,低垂眼眉,長長的睫毛扇了扇,似乎隱隱猜到了什麽,臉色陰鬱。
其實我覺得他應該是心裏有數的,隻是未得我親口承認而已。畢竟我穿越後第一次見他時完全不認得他的,且回玄洲後為人行事與從前大不一樣,加上我這個仙魂轉世的名頭,聰穎如他,豈會心中無數。
嶽黎絲毫沒有為他的失言救場的意思,我也不知從何說起,場麵一度僵住,幸好邊家婢女來稟,三少爺請我們去春深堂。我們三人相視一眼,邊牧可終於想起我們了。
春深堂是邊家外院南麵這一片客院的會客廳。到了這兒,邊牧似乎已經久候多時了,主位上還坐著一位青年公子,眉眼與邊牧有五分相似,隻是相比邊牧稚氣已褪。
“在下邊敇。”青年公子站起來拱手道,“貴客難得光臨敝莊,因家事緣故,招呼不周,實在失禮,還望貴客見諒。”他語氣裏的鄭重外加一臉誠懇,給人的感覺依然無法直達內心。
“這是我的兄長。”邊牧補充道,“今日特來賠罪。”邊牧排行第三,他們家排第二的是小姐,那麽這位邊敇就是邊丞海的長孫了。
“兩位邊公子言重了。牧公子隻身前往沉城發出關於令妹的活命之邀,我們既答應來了,便不會計較如此小事。”言下之意,你們確實失禮了,我們不計較隻是我們大度。易寒蕭雖是流落民間的皇子,可到底是以侯府公子身份長大的,往那一站,通身氣派不消說,簡單三兩句話也綿裏藏針,叫人挑不出錯處來。
其實並非我們小氣,隻是此事從開始到現在都頗為……可笑。雖說邊攸攸是庶女,可到底擔的是邊家小姐的名號,邊家有求於人,卻專派小輩招待,實在不妥。而且,嶽黎打聽到,起初招進來的江湖大夫是邊丞海親自接見的,不過那是邊家花真金白銀青睞的大夫,與貨銀兩訖的交易無異,不存在人情交易,邊丞海見一麵當作重視也無可厚非。
我們分析過,覺得最初的猜測最為貼切,邊家長輩不出麵,就是不想將此事放到明麵上來,不想再欠覺情宮一個人情,權當是家中小輩請了朋友過來解決此事,救了邊家小姐一命。邊大莊主這樣的算計,不免讓人齒寒。
態度傳達出去即可,我們也不準備為難他們,於是我轉移話題:“我入莊已經三日,不知邊小姐如今的情況如何了?我既來了,是不是早日幫她脫離病魔滋擾為好。”
“離姑娘說得是。”邊敇頷首道,“請姑娘過來也正是想知會姑娘一聲,還請明日搬到舍妹的院子去居住,以便治療。”
“還請邊公子別忘記幫我們二人備下居所。”易寒蕭提出要求。
“這……”邊敇有些意外地看著易寒蕭和嶽黎,但神色很快恢複如常,笑道,“易公子是信不過問天山莊的防衛嗎?”我看他更想問的是我們信不信得過他們邊家。
“邊莊主的傷可好了?”嶽黎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他倒是一點也不客氣,打人專打臉,隻是語氣很平靜,像在談論天氣一樣,“閣下擔心我們有損邊小姑娘的清譽,可我們受林夫人之托,護衛顧小姐的安全,還請邊少俠見諒。”他將“小”字咬得很重,也在就是告訴對方,我們視安全更重於外界看法。
邊敇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臉上的笑意幾乎崩塌。邊牧趕緊接話道:“良辰公子說的是,是我們考慮不周,此事邊牧一定辦妥。”
此時,家丁領著一男一女走了進來,我定睛一看,眼前這鼻青臉腫像是中了“麵目全非腳”的女子不就是那天打我那個胖婦人?誰將她打成這副模樣?看來嶽黎踹飛她那一腳還是手下留情了,不然她還下得了榻?
兩人看見主位上的邊敇,撲通跪倒:“邊大少爺,饒命啊饒命啊。”邊敇一抬手,他們趕緊噤聲。
“二位既然還有事要處理,我們便先行告退了。”嶽黎對邊敇說完,衝我和易寒蕭使眼色往外走。
“請留步。”邊敇卻想留住我們,“此事事關我問天山莊的顏麵,也事關三位貴客,還請諸位再耽擱一二,給在下一個機會還顧小姐一個公道。相必堂下這婦人三位都認得,三日前她……”
易寒蕭似乎明白了嶽黎告退的意思,也出言道:“當日留仙街頭之事,我們心離姑娘心善不予追究,就此了結。至於今日之事,我們不便旁聽,見諒。”說完,易寒蕭率先大步流星走出了春深堂,嶽黎扯著一頭霧水的我快步跟上。
走在會荷風居路上,我傻乎乎地問他們:“怎麽了你們,為什麽跟逃難一樣?”
“江湖中解決類似的事,不是這麽做法。”嶽黎沉吟道。
“那是什麽做法?”我下意識地回問。
“這不重要。”嶽黎用眼神鄙視著我的八卦,繼續道,“他處置對問天山莊不敬的人,何須扯上我們,還不是想殺雞儆猴卻不擔那惡名罷了。特別我們還是邊牧親自從林行雲府上請回來的。”
“看來這一代武林世家內裏的齷0齪也不輸廟堂。”易寒蕭低聲歎了一句。
嶽黎回應道:“是你們太理想化了,有人的地方,何來淨土。”
“那個婦人會怎麽樣?”我想起那胖婦人鼻青臉腫的樣子,隨口問了一句。
誰知卻好像戳了嶽黎的死穴一樣,他跳起來衝我道:“我的聖母白蓮花娘娘,您能別管這些破事了嗎?再說了,就她那彪悍樣,大街上隨便逮個人就敢扇耳刮子,她能是無辜群眾嗎?你可別忘記,她可是差點誤殺了你,你還擔心她的死活,你能不能管管好你自己泛濫的同情心?”
“你有病啊,你吃槍藥了啊,”我也來火了,衝他吼,“我聖什麽母了我,她打的是我差點誤殺的也是我,我慷他人之慨了嗎,我這是下意識隨口問了句,你炸什麽毛,動不動就聖母白蓮花的,我看你在二十一世紀就是一網絡暴民。”
可能是我爆發得太突然,嶽黎有點懵了,他“我”了幾聲,就閉了嘴。易寒蕭回頭看著我們倆,似乎在琢磨著我們話裏那些新詞匯的意思,然後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
我抬腳踩了嶽黎一腳,大跨步走了,留下他在後麵抱著腳哇哇叫。
其實我內心也不是有多同情這個肆意打人的婦人,哪怕打的真是那小三兒,我也不讚成這種行為。在我前世所處的時空,偶爾能在網上看到被出軌的妻子帶著三姑六婆去當街收拾小三的視頻,扒光衣服、打臉、掐胸、踹肚子,極盡侮辱之能事,場麵甚是不堪,無論打人的還是被打的皆麵目可憎;評論區還有一堆叫好的女網友,和圍觀扒衣的猥瑣男。我不幸點開看過一次,內心的不適難以言表。是,破壞別人的家庭是可恨,可是被丈夫出軌傷害的人一定要用這樣的手段來泄憤,將自己拉低到街頭撕扯的令人不堪的層次嗎?
換作我,如果我還準備原諒那個男人,我會費勁辦法將他留住;如果不是,我會讓他有多遠滾多遠,別再出現在我的生活惡心我。無論如何,我絕不會為了一段錯誤的感情或婚姻將自己逼到那個麵目可憎的境地。至於這個婦人,她生在這個三妻四妾的時空已是無從選擇,我不知道她麵臨的將是什麽,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時空,我隻是不願意因為她打了我的緣故而傷及性命,我不願背上這條可恨又可憐的人命罷了。
夜裏,易寒蕭出去了一趟,沒多久便回來,他告訴我,那婦人受了點皮肉之苦,性命無憂。他到底是懂我的……我看著易寒蕭,良久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