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青樓遇險

  在充分見識過古代人的娛樂八卦精神之後,我想,若是有人知道長懌侯府和長思侯府兩位有個婚約的小姐少爺齊齊逛青樓吃花酒,想必會大吃一驚,繼而奔走相告,為坊間茶餘飯後的談資增添幾分明亮的色彩。


  此時,暖芳院三樓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我正站在易寒蕭的身邊,開玩笑說:“易公子,可否請在下喝一盞茶?”


  易寒蕭回過頭看著我,笑了笑:“不勝榮幸。”


  坦白是一件好事,起碼現在我可以和易寒蕭作為朋友,心無芥蒂地坐在一起,天南地北地暢談,不必再顧及那些虛妄的身份。


  和他相處下來,發現他並沒有我印象中那麽的“自以為是”,他有一種平易近人的特質,但這不與他與生俱來的貴氣相悖,不同於辰公子的防備、沈默的飄忽以及劉傅青的沉穩,他更多的是一種親和力,這與我的二哥顧望有點相似。


  這麽一想,我有點不太習慣,原來我總是在無意間將我在此遇到的異性一一對比了。


  一個好聽的聲音傳來:“能看到二位圍桌而坐,真不是易事,特別是在這樣的情境之下。”聲音來自款款走來的玉人歌。她自顧地坐在我們身邊的空位置上。


  我衝她眨了眨眼睛,笑道:“那你以後會常常看到。”


  “是不是……我錯過了些什麽?”玉人歌笑得曖昧,看看我,又看看易寒蕭。


  易寒蕭沒有回答,隻是說:“你怎麽出來了,這兒人多又雜,就不怕惹麻煩?”


  “這兒本來就是是非之地,我本也是是非之人,公子怕麻煩,為何要來?”玉人歌淡淡地笑,又看向我,“而且,一個月之期尚未過,顧公子來,我豈能不候著。”


  我忍不住撲哧一笑,這個玉人歌,也夠牙尖嘴利的。我靠近玉人歌,用折扇的一端挑起她精致的下巴,對易寒蕭說:“有些事,易公子是羨慕不來的。”說完還得意地瞟了他一眼。


  易寒蕭一副被我們打敗的樣子,卻又抿抿嘴無可奈何地笑了。


  突然,砰的一聲,我們的笑聲被生生截斷,一個人握著茶杯狠狠地砸在我們的桌子上,茶杯在他的掌下裂成幾瓣,他繼而狠狠地環視著我們僵著笑容的臉。周圍的喧鬧聲一下減弱了下來,直到歸於平靜。眾人紛紛看著我們。


  待我看清眼前的男人,不禁暗暗吃了一驚,是黑頭發黃皮膚藍眼睛的人,難道是黃種人和白種人的混血?他身材魁梧,五官線條明朗,深邃如深海般的寶藍色眼睛隱隱透著怒氣,頗有非凡人之資。


  而我眼前的兩個人反映很平淡,易寒蕭看都不看寶藍眼睛一眼,隻是端起自己的茶杯,用杯蓋輕輕地撥開茶水裏的茶葉,細細啜了一口。玉人歌則狀似完全看不見此人,隻掏出手帕輕輕地拂了拂眼前的空氣。見狀,我也做“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狀,端起茶杯,學著易寒蕭那樣細細地品茶。


  一時間氣氛有點古怪。寶藍眼睛見我們不理睬他,更惱了,握緊拳頭錘著桌麵咆哮道:“你們狗眼看人低,為什麽我萬裏迢迢漂洋過海奉上萬金來就為了來見這個女人,她卻不肯見我。”他漢語很不錯了,知道那麽多成語,說起來還沒有錯誤,但是口音很重,就像我前世的老外講漢語一樣。


  我決定按兵不動,靜觀其變,可他二人還是沒動靜。這時,芳媽媽婀娜地走了過來,笑盈盈地說:“這位爺,您可別驚嚇了佳人了,不是玉姑娘不見你,確實是規矩的問題,咱不能壞了規矩不是?元宵節那晚這兒公子戰勝眾人,贏了玉姑娘的一個月,這奴家已經跟你說了的。”


  芳媽媽是指著我對他說的,結果很不幸,他才不管什麽規矩,隻管將矛頭對準了我,指著我的鼻子說:“是你這個小瘦子搗的鬼!Sh(河蟹)it,damnit!”


  噗——我毫無預兆地將一口茶水天女散花一樣噴了出來,正對著眼前的寶藍眼睛,頓時他的臉蒙上了一層加了料——無色、稀薄的液體,俗稱口水——的水霧。英……英文!他講的居然是英文!


  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訊息,寶藍眼睛已經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領自言自語起來,他表情猙獰,神情激動,看也知道是在罵我,可是我除了辨出他話語裏零星的三兩個詞語之外,再也聽不出別的意思。難道不是英文嗎?還是英文中的方言?


  “放開她!”易寒蕭麵無表情地道。阿彌陀佛,他總算有反映了。言語間,他已經單手抓緊寶藍眼睛捏著我的手,用力一拽,寶藍眼睛吃痛叫喊,騰空翻了個跟鬥,摔在地上,被易寒蕭踩在腳下。


  “好!”眾人竟然當成了看耍猴戲一樣叫好起來。


  寶藍眼睛占了下風,不得不認慫,求取原諒。


  易寒蕭也不再理他,鬆了腳,轉身對芳媽媽說:“看清楚點,別什麽人都往店裏領,驚嚇了你這些嬌滴滴的姑娘,到時誰給你收拾。”他的聲音很輕,我卻聽得真真切切。芳媽媽聽了趕緊賠著笑臉連連答應。


  “走吧,到後院去,我有事跟你們談。”易寒蕭對我和玉人歌說。


  客人和姑娘們見好戲還沒上演就散場了,不免有些不樂,作鳥獸散。我和玉人歌肩並肩走向樓梯,突然,我眼尖地發現,寶藍眼睛發瘋地衝了過來,“小心!”我話出口卻已經來不及了,寶藍眼睛雙手將我和玉人歌一推,我們兩個身體騰空,飛向三樓的欄杆外。


  “啊——”


  “啊——”


  兩個尖叫聲同時響起。隨即,看客皆倒抽了一口涼氣,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


  電光火石間,臉色冷如寒冰的易寒蕭飛身過來,一手拉著一個,將我們的手分別拽在手裏,他的身體沿著欄杆扭曲地弓著,死死地支撐著我們的重量。


  全場都傻了眼,屏住呼吸,竟然沒有一個人上前幫忙。我的心跳仿佛要停止了一般,望向玉人歌,她的臉色發白。低頭一看,我下墜的位置是圓形舞台旁的水池,而玉人歌的則是舞台的階梯!


  而易寒蕭開始慢慢往下滑,他快支撐不住了。“放開我!”我果斷地喊。


  “不!”易寒蕭憋出一個簡短而有力的音符,他狠狠地喊著鴇兒的名字,“芳莉!”


  芳媽媽這才慌張地吆喝起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易寒蕭被我們的重量拉扯,整個人滑了下來,他拉著我的手不知怎麽鬆開了,我感覺自己的身體正慢慢下墜——


  “啊——!”全場整體的驚呼聲讓人懊惱,我墜落的過程中,看見易寒蕭在空中一個轉身施展輕功飛向了離他稍靠近的玉人歌,他緊緊摟著她的身體,衝向二樓的包間……我閉上雙眼,準備迎接身下不夠深的水池,下一秒,我卻落入了一個堅強而有力的懷抱。


  “心兒!”我睜開眼,看見二哥焦急的神色。


  好一個有驚無險。


  過了一陣,場麵在芳媽媽的掌控下終於恢複正常,可是那個寶藍眼睛卻早已趁亂逃跑,不知所蹤了。玉人歌受驚過度,暈了過去,現在正在房裏休息。


  而我小強一樣堅強地清醒著,和二哥、易寒蕭三人在一個包廂裏待著。


  包廂裏氣氛凝重,二哥正火氣很大地興師問罪:“我怎麽也沒想到,易寒蕭你竟然舍心兒去救一個青樓女子,我看你是鬼迷心竅了,我怎麽會有你這麽個朋友!如果我不是恰巧來找心兒回家,你說今天還會發生什麽事!?”


  易寒蕭也不解釋,隻低著頭不說話。我剛死裏逃生,但沒忘記他剛才救起玉人歌後無助的眼神,隻得替他說話:“二哥,你別怪他,情況緊急,他根本無從選擇,隻能救離他最近的人。命都是一樣的,救我還是救她,是沒有貴賤之分的。”


  “心兒不必為他說情。”二哥鐵青著臉道,“他怎麽待你,二哥心裏一清二楚。”


  我隻好訥訥地閉了嘴。易寒蕭自始自終都沒有為自己辯解半句,隻是默默地接受我二哥的責備。


  “我給你三天時間,你不把那個企圖謀害心兒的該死的逃犯抓住,我們這個朋友就不必做了。”二哥撂下一句話,拉著我氣衝衝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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