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侯爺召見
持腰牌從長安侯府後門進入,迎麵走來急匆匆的沈黓,看見我,他有幾分不解,問道:“你上哪兒去了?侯府上上下下都在找你。”
我被問住了,囁嚅一陣,抿緊了唇,對著他扯了扯嘴角,問:“找我做什麽?”
“我二哥昨晚回來就病倒了……”沈黓擔憂地說。
我驚了,失聲大喊:“什麽?!他現在情況如何,你這是要去找大夫嗎?”
見我反應過大,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穩住我,說:“別緊張,二哥隻是受了風寒,大夫診治過,沒有什麽大礙了。”他又看了看旁邊的門童,拉我到一旁,“還有,你要有心理準備,祖父要見你。我有急事要走了,你自己小心點。”說完沈黓就出門了。
沈黓的祖父——不就是長安侯?他要見我?他終於要見我了。
果然,回到臨風居,還沒來得及見到沈默,便被方管家請了去。方管家領著我來到長安侯的書房時,長安侯正埋頭書案,書桌旁一個精美的熏爐,輕煙若有若無,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藥香味,我的精神為之一震。
我恭恭敬敬地行了個跪禮:“奴婢心離叩見侯爺。”長安侯擱下筆,揮揮手,一幹人等包括方管家全部躬著身子退了出去,隻剩下長安侯和我兩人,他沉聲道:“起來吧。”
我小動作提著裙子站了起來,淡定地正視著長安侯,他年近六旬,身體看起來很硬朗,須發有些花白,一雙深邃的眼睛仿佛盛滿近六十年的風霜雨雪,依然目光如炬,卻並不氣勢淩人,隱隱含著一份長者應有的睿智和通達。
“心、離,”長安侯一字一頓地喊我的名字,像在思索著什麽,“多大了,家在何方?”
現在這些信息我都知道了,我在琢磨著要不要如實相告,畢竟我在侯府一直都說自己是個失憶的人,想了想,他既然默許我在荒園和花婆婆相交的事,想必也查過我底細,於是說:“奴婢今年十五了,因為進侯府前腦子受過傷,想不起家在何處。”昨晚問過路兒心離的生辰,我這具身體確實是十五歲了,巧的是,我在這個時空回魂那天剛滿十五歲。
我雖然是長懌侯顧展延的女兒,可想也知道,應該是養在深閨人未識的主兒,隻是不知道長安侯有沒有查出我的身份。不過據我分析,就算知道,他也應該會裝作不知,畢竟按照花婆婆所說,她都說不準我救沈默要付出什麽代價,如果長安侯知道我的身份,礙於長懌侯的麵子,應該會有所顧忌吧。那麽,裝不知道才是上策。
長安侯突然說:“荒園的事,本侯都清楚。”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不明白他的意思,隻茫然地看著他。他端詳了我一陣,又說:“給本侯一個正確的理由,你為什麽願意救默兒?”
何謂正確的理由,是實話實說的理由,還是說其他他滿意的答案?在他眼中,是榮華富貴容易滿足我,還是別的我想不到的俗物更容易?我怎能得知,腦中閃過一個問題,禁不住脫口而出:“奴婢鬥膽,敢問侯爺,當初也問過芙蕖姑娘同樣的問題嗎?”
我看得出,他怔了一下,我趕緊撲通跪下告罪:“奴婢該死。”
過了一陣,他出乎我意料之外地回答了:“是的,本侯問過,她也說了,她希望本侯厚待她的兄長劉傅青,本侯答應了。而你,本應是厚待劉傅青的一部分,無奈卻是默兒的有緣人,所以,你所要求的,隻要本侯做得到,絕無二話。”
他對我的客氣讓我有點意外,難道他真的查到我是長懌侯的女兒了?我不知道我有什麽好要求他的,想了想,說:“侯爺,奴婢隻是希望世子快樂,僅此而已,別無他想,希望有朝一日,世子恢複正常了,侯爺能讓世子隨心所欲,過他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既然如此,就當長安侯府欠你一個人情,他日若有需要,長安侯府必定鼎力相助。”這完全不是主子對丫環說話的口吻,我除了不適應外,也有幾分納悶,但礙於現在的情況,暫且不表。
離開書房,一路走回臨風居,發現侯府的丫環家丁們對我的態度來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變。以前走在侯府裏,他們都因為我額頭的不祥印記,要麽怕我躲著我,要麽在背後嚼舌根,可是今天,人人都看見我都欠身點頭微笑,喊“離姑娘好”。
回到臨風居問采月才知道,原來在我和侯爺交談那一會兒的功夫,方管家遣人到各個院子傳過話了,從此我就是長安侯府的上賓,不得對我不敬。
沈默依然臥病在床,怕他不肯見我,我趁他熟睡時悄悄去看過他,發現他遠比我想象中的要虛弱,不像僅僅是傷寒那麽簡單,有點擔心,怕有變故,於是去找簡丹問清楚。
天氣冷,浣衣房的活兒少了點,我在簡丹的被窩把懶洋洋冬眠的她揪了起來。她不樂意地繼續轉過身,又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躺,學人挺屍,我笑她,她一躍而起,把肘子支在我的肩膀上,湊到我麵前說:“聽說昨晚有人夜不歸宿,讓世子一個人神情沮喪地回來,連侯爺都驚動了,在大家都以為那人活不成了,卻沒想到,她竟被侯府奉為上賓了。心離姑娘是不是要好好解釋一下這事。”
“好了,別鬧了,”我一手撥開她的嬉皮笑臉,說,“我就是為這事來找你的。”我將遇見路兒和楊燁的事,被長安侯找去談話的事,都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簡丹聽完,大吃一驚,說:“長懌侯的女兒,天哪,你也是金枝玉葉啊。”
我趕緊捂住她的嘴,說:“別嚷嚷,這事還不能讓別人知道,包括花婆婆。這件事暫且不管,我想問你的是,侯爺的舉動意欲何為。”
簡丹正色道:“其實,侯爺會找你的,有兩個原因,一是,世子的病,他昨晚確實受了涼,但是婆婆還診出,無憂焰也開始作怪了,奇怪的是,無憂焰此番並沒有來勢洶洶,而是潛伏得很深,婆婆猜測是無憂焰出現了異變,換句話說,就是第二個原因,救世子的機會快來了,就等一個誘因讓無憂焰大爆發,等病情不可逆轉的時候,就是你救世子的時候了。”
我聽了,震驚無比,良久無語。
她見我這樣,頓了一頓,接著說:“婆婆還隱隱推算到用你救世子的方法,但是還不敢肯定,要等無憂焰的病激化到無力回天時,才敢斷定,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你的犧牲會很大,甚至會比失去生命更嚴重。”
比失去生命更嚴重……我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