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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怪老者癡話命運

  自從我膽大包天“痛扁”驍驥大將軍後,千儀和莫君銳第二天就進入了甜蜜時期,兩個人天天牽著手出去遊山玩水,千儀還學會了騎馬,看著他倆甜甜蜜蜜的,我也寬了心,畢竟,看著自己關心的人開心地笑,也是一件樂事。


  而我,自然不能跟在他們後麵做電燈泡的,我也樂得清閑,天天待在影月行宮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偶有靈感,就重新拾起了古箏。練了幾天,頗有成效,我已經和“上輩子”的我一樣,雖然琴藝不高,但可以自彈自唱了,這是一件讓我比較興奮的事。


  興奮之餘,卻沒由來地想起這十年來的隱忍偷生、卑躬屈膝,不免有幾分傷感。我縱使隱藏的再深,也難逃好事者的撩撥。嬋兒的事,翩婕妤的事,我說不上費盡心神,可也逃不過自己內心的一番糾結。我再有現代人的優勢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連唯一的小姐妹嬋兒也一命歸西了,現在的我終究又是赤條條的了。


  推開窗戶,看著院子裏的濃濃秋意,坐到了古箏前,伸手隨意彈了一段曲子,自己頗覺有幾分酸溜溜的,好像自己多委屈似的,無奈一笑,隨意地開口唱道——


  一天裏可能遇到不好天氣,


  我可以寄人籬下暫躲避;


  冷對白眼嘲笑,慣聽閑言碎語;


  一生中就算遇不到好天氣,


  不可以遇不到貼心知己,


  沒有溫暖手臂,難熬淒風苦雨;

  一生中如果遇不到你,


  即使做神仙也沒有意義;


  你在我心裏,天下第一,天下第一;


  我今生有了你的伴隨,

  陰天也變成晴空萬裏,

  你在我心裏,天下第一,天下第一。


  考慮到有心人可能會來個文字獄什麽的,我清醒地不忘把歌詞中的“皇帝”改為“神仙”,同時還沾沾自喜一番,愈發靈活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起舞來。音樂真是個好東西,隻消一曲,我的心就平靜了下來。把手按在琴弦上,琴音戛然而止。我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忽而感覺心境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澄澈。


  “好!好一句‘冷對白眼嘲笑,慣聽閑言碎語’。”門口出現了一個高大壯實的人影,我皺著眉頭,半眯縫著眼看著站在背光處的來人,一言不發。


  顧展延走了進來,掃視了一下我的起居室。我站起身,突然厭煩了跪跪拜拜,也沒有向他行禮,隻淡淡地問了句,“不知顧世子來此何幹?”他這幾天應該是很失意的,常常見他看著千儀跟著莫君銳出去,之後他自己也牽出一匹馬,往千儀走的反方向走去,一去就是大半天,直到暮色沉沉才翩然歸來。愛的人不愛自己,而選了自己的好兄弟,他情何以堪?

  不知他今天怎麽沒出去,居然還來了我這兒,難道是被琴聲引過來的?他並沒有回我的話,而是看了看我的窗前桌上的杏箋,應該是我昨天無聊時寫下來的歐陽修的《蝶戀花》。他拿起來,細細看了一邊,讀出了最後兩句,“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


  過了好一陣,他才抬頭看著我,“是你寫的?”我一時愚拙,既不好意思說是自己的作品,更不能說是哪個名家的,隻反問道,“顧世子在別的地方見過?”算是我默認了,對不起了醉翁。


  “亂紅飛過秋千去?”他再次吟了一遍,“亂紅這名字,就是這麽來的嗎?”他今天是怎麽了?他不是看見我就煩嗎,怎麽到這兒來問長問短。


  我不想再被他刨根究底,委婉地下逐客令,“顧世子有什麽吩咐就跟奴婢說吧,奴婢立刻就給你去辦,一眨眼的功夫也不耽擱。”


  “你不是我奴婢。”他突然冒出一句,我驚愕不及,這句話,聽了第二遍了。但我更驚愕的是,他會對我好言相向。


  “是,亂紅明白。”我識趣地自稱,“顧世子請吩咐吧。”


  “你不是有抱負嗎,你不是很灑脫的嗎?今日怎麽就別扭起來了?”顧展延不耐煩地說了一句。對了,這才是顧展延。“我真的十分好奇,你一個宮女,為什麽懂得的,似乎比你們長公主還多,我隻聽說你曾是千儀長公主的陪讀。”如今怎麽就是如此模樣。


  “顧世子言重了,亂紅確實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宮女,無德無才,世子也不必因為今天的一絲見聞,有所困頓。亂紅,始終是區區一介宮女,僅此而已。”


  顧展延聽完我的話,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身走了出去。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吐納一番,卻見他又折了回來。


  “敢騎馬嗎?”他眼中無波,淡淡地問我。他問的是“敢騎馬嗎”,不是“會騎馬嗎”。


  這,這,今天是怎麽回事?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我語結。


  “到底是凡俗女子一個,瞻前顧後。”他這分明是激將法。


  好!去就去,誰怕誰!“世子請。”我堅定地說,“亂紅奉陪到底。”


  我看著他,心想,能以如此的方式陪著你……就讓我一次沉淪個夠吧。


  沒想到過了那麽多年,我還能騎馬。我前世孑然一身,無牽無掛,賺了錢就花,到處走到處看,喜歡嚐試各種新鮮事物,就也學過騎馬。


  剛看到這高頭大馬時,我還懊悔了一陣,逞什麽強啊,要是被馬摔個半身不遂的,誰伺候我一輩子啊?在馬廄裏,我原本琢磨著體積小的馬勁兒沒那麽大,挑的是一匹很矮小的馬。


  顧展延看著我,陰陽怪氣地說,“這是此馬廄性子最烈的馬,不怕死你就騎吧。”


  我趕緊縮回了手,牽著顧展延挑出來的馬,灰溜溜地跟在他後麵。


  黛雲山周圍的風景很好,入秋時節,還是綠意盈盈的,看著很舒暢。


  我和顧展延各自騎著一匹馬,木頭似的向前走去,不知道千儀他們現在在做什麽,不過我更不知道顧展延叫我出來騎馬又是為了什麽。


  “聽說你在八歲的時候救過千儀?”他轉過頭來看我,突然問起這個問題。


  我沉默一陣,“算是吧。”他問這個做什麽?

  “十二歲時又用同樣的方法救了六皇子?”他又接著問。他到底查了我什麽,要揭我的老底嗎?我隻能點點頭。


  “你還對六皇子的情深一片無動於衷?”他繼續追問,我沒有回答,轉過頭,不敢看他,也揣測不到他的想法。


  “你到底是什麽人?”他騎著馬上前,攔著我的去路,逼我看著他,“八歲舍身救人,十二歲不顧清白再次救人,十八歲忤逆犯上,掌摑瀟淑妃,救了她母子二人;每一次都有驚無險,安然度過。自小八麵玲瓏,圓滑世故,挑不出一點錯處。進宮十年來,僅僅是因為冒犯了翩婕妤,被杖責,但是結果懷了龍種的翩婕妤被遣入冷宮思過。沒根沒底,不知爹娘是何人,你說,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原來他把我查得那麽透徹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定定地看著他,“顧世子,你想知道什麽?你又想證明什麽?我是什麽人很重要嗎?我再如何鬧騰,也不過是一個宮女,成不了氣候,害不了人。再說我也不會去害人。你以為我不想知道我自己是誰嗎?這裏的每個人,再難再苦,都有個家,都有思念的人,而我呢?”


  不知為何,我對他的質問,感到從未有過的難過,為什麽他不能和明宬一樣?“我沒有家,自小就被賣來賣去,八歲那年,一朝醒來,連自己是誰都忘了,你了解過這種恐慌嗎?沒錯,我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物,可奴婢就不是人了嗎?奴婢就不能有過好日子的念想了嗎?我隻不過是想好好活著,我左右逢源我錯了嗎?”


  說完這番話,我有幾分後悔,為什麽要跟他說這個。不過他的神色似乎也沒了之前的張狂,不羈褪去,換上一副濃重的深思神情。


  不知不覺,馬兒領著我們走到了一個村落的入口處,村落座落在山坳,村前矗立著一個高大而古老的牌坊,上書吟月二字。不遠處,一群小孩子在圍成一堆,不知道在做什麽。站在孩子們旁邊的,不正是千儀和莫君銳嗎?

  我看了看顧展延,他翻身下馬,“走,看看去。”徑自走過去。


  走近了,我看見孩子們圍著的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家,不知道他做了什麽,孩子們竟然拿泥巴扔他。莫君銳在一邊調解,也不見有村裏的大人在場。


  “你們怎麽來了?”千儀看見我們,詫異地問。


  “湊巧而已。這兒是怎麽回事?”顧展延看著眼前的情景。


  “不知道,我們也剛進來看到的。”千儀指著那八九個小孩,“他們在欺負這個老人家。”


  這時,一個看似領頭的小女孩不服氣地出聲,“我們沒有欺負他!”


  千儀蹙眉,剛欲開口,我拉了拉她,讓小女孩接著說,“他前幾天來到我們村子裏,說我們村的豬崽過兩日會死,結果就全部死掉了,他沒來的時候,我們好好的,怎麽他一來我們村子就死了那麽多的豬崽?就是他害的,就是他。”


  其他的孩子也隨聲附和,“對,就是他害的,就是他,打他!”


  老人坐在地上,不怒反笑,哈哈哈地笑個不停。


  “老人家,您就說句話吧。”莫君銳開聲,他似乎認識老人。


  “哈哈哈,世人皆沉淪於過眼之雲煙,目見之表象,因果循環,無滅則無生,有何可解釋的。”老人在孩子堆裏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含笑離去。孩子又準備去攔著他。顧展延攔著孩子們,掏出一張銀票,“你們村子死的豬崽我全買了,讓老人家走。”


  孩子們麵麵相覷,估計也不認得什麽是銀票,卻隻是呆呆地接過銀票,鬧哄哄地走開了。


  我猜,我們幾個都對這個老人感興趣了,一個山間老者,言語之間頗有禪意,說不定是什麽得道之人。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忽而覺得有幾分仙風道骨,我不自覺地追了上去。


  可是追到山邊,轉了個彎,竟然不見他的蹤跡了!不可能啊,我明明看見他走這兒來的。


  後麵跟上來的千儀三人,看到如此情景,也驚詫不已。


  半晌,莫君銳狀似歎息地說,“我曾經見過他。”大家齊齊看著他,“我在邊疆回來的時候,在霧焰山一個山穀中遇到他,不知他怎麽會來到這兒。或許是什麽修道之士,雲遊至此吧。”


  “他是不是對你說什麽了?你為何說他是修道之士?”顧展延好奇地問。


  “他說,”莫君銳看了一眼我們,猶豫了一陣,又看著千儀,終於說,“他對我說,要我記住,妻也空,子也空,黃泉路上不相逢!權也空,名也空,轉眼荒郊土一封!”


  話一出,千儀臉色一白,怔怔地看著莫君銳,半晌說不出話。顧展延也沉默了。他們古人,對“讖”一字,自然是信的。這話,如果是說莫君銳的命運,那麽,千儀該徹底了解,莫君銳當初為何一再退卻了。


  然而我,我是對這話驚恐,極其驚恐!因為,這幾句話,恰恰是出自我前世明朝的悟空和尚的《萬空歌》,一字不差!老者到底是什麽人?!他竟然說出了這番話,神?鬼?還是和我一樣,轉世過來的?老天爺,你別鬧騰了行不行!


  “你怎麽了!”千儀推了推我,“想什麽,臉色那麽差。”


  “沒,沒什麽!”我故作輕鬆笑了笑,笑容卻不由僵在臉上。


  老者從我的前麵,千儀三人的後麵走了過來,看到我的臉色,他們三個轉過身,看著神出鬼沒的老者。


  “不如老朽贈你們幾句。”他朗聲笑著說,剛才灰頭土臉的模樣一掃而光,“權當感謝你們從那群孩子手上救了老朽。”


  “不必了!”顧展延果決地說,“老人家請回吧。”


  “如果老朽非要你們聽呢?”老者笑嗬嗬地走近顧展延,“聽著,你,尋尋覓覓萬事全,近在咫尺難嬋娟。命數一定,老朽本不該透露,但是多言一句,你注定找不到今生至愛,記著,是找都找不到,更遑論能否得不到。你以為的,根本就不該是你的。如果你能參透,也許還有找到的一天,但是,為時已晚!”顧展延聽完,無言以對。難道顧展延命中那個人不是千儀?


  千儀看著老者,“老人家,你……”


  “而你,”老者攔著了千儀下麵的話,平靜地看著她,“半生執著半生思,浮萍無根空念癡。”


  來不及讓千儀反應,我出言反對,“老人家,聽您的意思,您眼前的這幾個人,就沒有一個可以安度一生的嗎?”我突然不忿起來,如果他們都沒有好日子過,這個世道還有一個人能好好活著?

  “命是天注定的,沒人改變的了,”老者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思考一陣,“或許,你有這個能力,不過,你的出現本就是一個錯誤,是一個變數,或許,你是他們逃脫命運安排的鑰匙……”又掐指一算,“不,你也不行。過客,一個匆匆過客,你命該如此!你的命數是——”


  “別說了,”我阻止他,“不必說了,命既是天定,無法改變,我知道又如何?”


  “是嗎?”他斜眼看著我,“既然姑娘不想知道,為何又追著我過來?生也空,死也空,人生漫漫一場空。這便是你的命數!”老者殘忍地說了出來。


  生也空,死也空,人生漫漫一場空?不,我不信!說什麽生也空,我活著,活在這個時空,明明就改變了很多,救了明宬救了瀟淑妃還有十二皇子,我不是空的,我從來都不是!


  沉浸在思想中,騎著馬迷迷糊糊地跟著他們後麵走,連老者什麽時候離開的也不知道了。命運,是個什麽東西,我偏不信這個邪!看著前麵蔫了似的三個人,大家的情緒都被破壞了。


  我試圖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公主,奴婢看你馬騎得不錯了,不如奴婢和你小賽一場吧。”


  “對了,你怎麽會騎馬的?”千儀這才反應過來,“不會是展延教你的吧!”


  “什麽!你不會騎馬的?”顧展延驚訝地看著我,但很快又恢複平靜,“公主啊,你這丫環,強得很,連命都可以拿來兒戲,她究竟是哪兒來的人?”


  “打娘胎出來的啊,”千儀也似乎有意插科打諢,勾起莫君銳的情緒,“不然就是仙子下凡,神仙轉世。亂紅懂得的東西,可不比你顧世子的少。”


  “懂得多?譬如穿得像個葵花精,還是最醜的葵花精?”顧展延哈哈一笑,卻似乎沒有多大的嘲笑意味。


  “得了吧你長懌侯世子,就為這個,至於別扭那麽久嗎?小氣鬼!”千儀嘴一嘟,一副鄙視顧展延的樣子。一旁的莫君銳無奈地笑了,卻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看莫君銳笑了,千儀也開心起來,“亂紅,來呀,跟你賽馬去。”


  “公主,小心點。”莫君銳的叮囑消散在耳邊。他們倆騎著馬在後麵慢慢跟著。


  “駕!駕!”看不出千儀的膽子還挺大的,騎起馬來有模有樣的,“亂紅,你快點呀!你這天生的騎馬術不怎麽樣啊!”


  騎在馬背上顛得七葷八素的,真不好受,“公主,您就別笑話奴婢了,奴婢認輸了還不行嗎?”我大聲喊道,聲音被風呼呼地吹散,秋風涼颼颼的。


  “公主,你看,這黛雲山多美啊!”我扭過頭看見雲霧繚繞在山邊,一片灰蒙蒙的,意境奇特。


  “別看風景了。你的馬兒太慢了,我來幫你一把,坐穩了啊。”說著,千儀放慢速度落在我的身後,“啪”的一聲,又出其不意地往我的馬屁股上用力一抽,“跑啊!”


  馬兒受驚吃痛,開始慌不擇路地往四處亂竄。“公主,不要啊!”我大喊道,可是來不及了。


  “亂紅,小心!”不知怎地,千儀一聲驚叫,我扭過頭,看著馬兒正往一塊大石頭衝過去,救命啊!我反應不及,就是反應得及時,我也回天無力了,因為我的騎術還沒到帶馬兒闖路障的本事!


  眼看就要撞上去了,我情急之下,一拉韁繩,馬兒前蹄一躍,跳了過去,“哇!厲害!”我沾沾自喜,回頭看驚魂未定的千儀,“公主,你看,奴婢沒事!”


  “啊——”千儀又一聲驚叫,我回過頭來,感覺並沒有什麽不適啊,不,不對!看看兩邊的風景,影子一樣變幻著,怎麽跑得那麽快,馬兒有幾分發狂的感覺,瞎了眼似的向前衝。


  “救命啊!”千儀急得在後麵大喊,“君銳,救命啊!快救救亂紅!”


  “小心,別夾馬肚子!抱著馬脖子!”


  “抓緊韁繩!抓緊韁繩!伏下身體!踩穩馬蹬!”


  料不到飛奔的馬兒那麽難控製,我已經完全迷糊了,我的五髒六腑都要被搗碎了似的。是誰?誰在喊?馬肚子……馬脖子……韁繩……馬蹬……這這是什麽,馬脖子在哪兒……夾著馬肚子,好,夾著……馬蹬,踩著馬蹬……找不到馬蹬……我七手八腳地在馬背上掙紮著,眼前已經模糊一片,亂冒金星。像是感知到了什麽,我下意識一抬頭,天啊,前方沒有路了,是斷崖!救我,誰來救我……


  “亂紅!亂紅——”千儀在後麵哭喊著,聲音越來越遠。


  救我,怎麽沒人救我!我不想死!

  本章引用資料

  《天下第一》.詞/化方.曲/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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