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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他的遺願

  我等人說話的時候還是挺急性子的,但是今天我沒有。


  畢竟我剛剛得知自己沒有死,至於胡渣便衣有什麽話要跟我說,我倒是很耐心地等著他。


  隻是他幾番開口,都又合上了嘴,挪開視線。


  他將手裏的空酒杯攥了又攥,像是裏麵有大千世界一般愛不釋手。


  謝必安看了兩眼早就不耐了,三人沉默了好一陣,他總算忍不住了,手中一個酒杯“嗖”一聲快得不見影子的就丟到了胡渣便衣的麵上,被他輕鬆抬手一手擋下攥在手裏。


  高難度的動作兩人玩兒的像是天天如此,輕鬆熟練。


  “你要是不說我就替你說,磨磨唧唧天都要亮了,你是覺得工作堆得少了嗎?不管你了,我先走了。”


  謝必安說話風格可真是不符合他穿著絲綢長袍的儒生樣,對著胡渣便衣這一通罵,一連串炮火都快燒到對方腦袋上去了。整得胡渣便衣隻有推推手趕緊道:“好,好,好!”


  謝必安白了他一眼,轉身消失了。


  看他離去,胡渣便衣似乎輕鬆了一些。他吸了口氣,我知道他是要說了。


  “我請你來,是有一個忙想請你幫。”


  “你說。”


  他丟命都和我有莫大關係,一個忙而已,自然我不會袖手旁觀。我就差擼起袖子表明忠心了。


  大概是我報恩的意思太明顯了,他先安慰了一下我。


  “其實我的死亡是命中注定,和你無關,所以你不用帶著什麽‘報恩’之類的想法幫我做什麽。但畢竟我已經死了,再傳達‘遺言’就是本末倒置了。這麽跟你說吧我有話想和他們說,又不能直接托夢,畢竟我們的規矩在這裏,想來想去我隻有請你帶話給我生前的家人。”


  “等等,你到底是誰?”


  他顯然有些尷尬:“就這樣你還沒有猜出來嗎?”


  他敞開雙臂,向我展示他的衣著和氣質。


  我知道我問的是廢話,但是我不想就這樣承認了他的身份,這不可思議的感覺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消除的呀。


  隻見一個大個子不知道從哪個空間破出來,如同剛才謝必安平白消失一般,他也平白出現,忽然衝到了胡渣便衣的身邊,抱住他就開始嚎


  “啊!八爺!我聽七爺、婆婆他們說我還不信呢,我還說非來八爺屋裏瞧瞧,哎呀我的八爺啊,你總算回來啦!”


  “喲,小馗啊別哭啊!”


  “我沒哭!”


  好歹是一個一米九左右的硬漢,硬把自己塞到了和他相比有些瘦弱的胡渣便衣的懷裏。


  聽了胡渣便衣的話,他一下揚起一張已經濕得一塌糊塗的臉,硬說自己沒哭的樣子簡直讓我憋著笑把腹肌都崩痛了。


  也是個耿直BOY。


  “喲,有鬼呐……”


  他這才注意到我,隨手抹了一把鼻涕,但是一看到胡渣便衣立刻又有點兒不好意思了,隻有先小聲道:“那八爺您忙,我一會兒再來看您!”


  他“不用了”還沒說完,大個子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隻剩下尷尬的手還伸在空中。


  “那是鍾馗,情緒容易激動,不好意思啊。”


  他將手圓潤地劃到頭頂摸了摸短發。我冷汗已經快要下來了。


  但除了這個耿直的鍾馗本人,我看著麵前的胡渣便衣,雖然剛才已經猜測了並且猜準了,還是忍不住驚訝一番。


  “你怎麽會是黑無常範無救呢!”


  是的。“八爺”,我哪能不知道這個稱呼呢,當時在月灼說過七爺的事情之後我還查過,七爺,八爺,分別是白無常黑無常的稱呼,他們隻見關係鐵親厚,如親生的兄弟,再看到麵前的謝必安和胡渣便衣的關係,那麽這個習慣一身黑衣的人,不是八爺範無救是誰。


  奇怪了,八爺不就是鬼差嗎,怎麽會忽然到了人間變成了一個警察還牽扯到我的事情裏去了呢?

  “那你生前為什麽不說!”


  本來是求我傳話,也不知道怎麽的變成了我一個人組織的範無救批鬥大會。


  對此,當事人表示“在下也很冤枉”。


  “這位大姐,在你家客廳我就說過我要介紹我的名字,但是你硬不聽,生前我就叫樊無咎。樊於期的樊,代表過錯的咎,樊無咎。”


  接下來,是他的敘述。


  “好了,時間也不多了,我長話短說。我進入輪回事出有因,若有時間我會告訴你,先說我的轉告。因為規定,我生前的妻子她會來我殉職的當地認領屍體,並且在本地燒掉。”


  “你能不能幫我告訴她……”


  “告訴她——‘湘,你常說要在我之前死去,因為看著我死然後一個人繼續孤獨地活在這個冷漠的世界上真的太過痛苦了。可我要告訴你的是,直麵告別也未嚐不是一種勇氣,我不會跟你說對不起,因為這是我的命運,命運是不需要說對不起。對了,說好的土特產也沒法子直接給你,你隻有問這個女孩子要了。你不是常說想要去AH買座徽式古建築嗎,我因為一直賺的少,也不能讓你實現夢想,但是現在你有警隊的撫恤金再加上賣了咱們S市房子的錢應該足夠了,去吧,去過你想過的生活吧。”


  在他簡單的“遺言”中,他幾度放慢語速似乎是在回憶從前發生過的事情,隻是到了最後,他留下的最後的表情,隻是微笑。


  他視線最後定格的,隻是手中兩隻白玉的杯子。


  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回到了陽間。


  天還沒有大亮,床頭放著一杯水,還有幾顆放在杯蓋裏的藥。


  盡管一切這麽安靜,淚水輕輕滑下的聲音也並不能被聽見,我微微低頭的角度讓它錯過了我的嘴角直接落在了我的手鐲上。


  暖暖的淚水化成冰涼,最後沒入了我的手指縫中。


  一直蒼白的手指輕輕劃過我的眼角。


  似乎好久好久都沒有看見他了,他在我模糊的視線中還是那麽的慘白,薄涼的聲線是難得的柔軟,帶著一絲無奈。


  可他還是他,連安慰都顯得像是撒嬌。


  “你怎麽又哭了,湖雨那麽愛哭,都是你做的壞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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