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怎麽才來！”
眨眼間就出現在我麵前的，不是江流一是誰？
隻是奇怪，他穿的是一身的深灰色袍子，那袍子上是連著帽子的，他可說是用袍子把自己裹得個嚴嚴實實，隻留下他微微上翹的唇角。
“你怎麽了？”
我低下頭想看看他的臉，可他隻是別開臉去，搖搖頭。
“艸，你是不是把窗戶打開了，怎麽這麽冷！”
胖子十分不滿地窩在電熱扇麵前隻是咒罵那個矮的，那矮小的沒辦法，隻有先把我丟下去挨個兒關窗戶。
但我知道，無論他們怎麽關，江流一帶來的寒冷都無法抹去，越是想，我臉上的笑意越是按捺不住。
胖子很快發現了我的不對勁：“表子你跟誰說話呢！笑屁啊！”
笑的就是你這個屁，你也隻有現在可以得意一下了。
我裝作無辜搖搖頭：“你冷糊塗了吧，我沒說話，而且我也沒笑啊！”
在我和胖子努力“對決”的時候，江流一先對向後麵那兩個孩子“噓”了一聲，我這才想起來了，孩子們多半也是能看見鬼的。
和孩子們打了招呼他就繞到我背後開始解我的繩子，同時他還叮囑我：“我解了之後你把繩子握在手裏，先別動。”
我點點頭，重新對上胖子不滿的視線拖延時間。
這時候矮小的也回來了，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皺起眉頭：“怪的很，到處窗子都關緊了了，怎麽還是這麽冷！”
聽他這麽說，胖子像是被戳中了怒點：“哼！老子跟那個婆娘說了幾次裝空調，她就是舍不得那幾千塊小錢，之前都凍死一個阿嚏……到時候我們賣了這些娃，多少錢沒有？哼！”
狠狠打了個噴嚏，旁邊的小孩子嚇得都往後一縮，他擤了鼻涕之後隨手擦在了電視櫃的墊布上，使勁瞪了那孩子一眼，孩子立刻把臉縮進了雙手裏。
“嫂子勤儉持家也是好的嘛。”
“你就會說好話，開始我婆娘（注：西南地區說的老婆）把你從老家帶出來我還不信你！哦對了！你還沒婆娘，幹脆你把這個帶回去做老婆吧！”
胖子一邊說，邊朝著我露出猥瑣的笑容。
那矮小的聽了也十分的受用，總算是抬起頭來看向我。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的笑，他滿嘴的黃牙稀疏錯落，而且頭上有一塊很大的土色的胎記，我總算知道他為什麽不抬頭也不笑了。
還來不及感覺到胃酸湧上了，我感覺到身上的繩子一鬆，江流一順手把繩子的頭塞在了我的手裏。
迅雷不及掩耳，他上前就上了矮個子的身，矮個子瞬間表情就變了，眼睛微微睜開，扭了扭脖子和拳頭：“人的身體還真是重啊！”
其實他的樣子在我看來已經不是一個人的實體了，更像是3D動畫創作的兩個身體重合在了一起的樣子。
那胖子還沒反應過來，被上了身的矮個子實打實地一拳就砸在了他的下顎。
胖子當即被掀翻，連著熱電扇一起摔倒，因為壓在熱電扇上差點燒起來：“啊燙！”
我再看向矮小的那個他已經恢複了原來的樣子，看著麵前不知道怎麽回事忽然倒地的胖子，他完全覺得莫名其妙。
“怎麽……”
“我艸，你他媽有病啊，打我幹什麽？”
“不是，我……”矮子莫名其妙看著他，連反駁都不知道從哪裏開始。
胖子見他這樣神色忽然就變了：“你真沒跟我開玩笑？”
“我真的打你了？”
矮子不可思議地看著胖子，胖子眉頭一下上揚，嘴巴都合不攏：“多半是中邪了，這女人剛才開始就神神叨叨地一個人說話，媽的，快跑！”
他指著大門就自顧自跑了，矮子還在發蒙，也隻有跟著他一起往外跑。
哈，成了！
我得意地把手裏的繩子一下鬆開，朝從矮子身上退出來之後就一直在我身邊的江流一揚了揚手，他似乎笑了一起。
我準備把孩子們拽上就跑，可我剛站起來，預想中的開門聲沒響起，胖子和矮子居然折回來了！
“哼，表子，我們倆現在出去肯定要被抓，還不如跟你這個裝神弄鬼的搏一搏，你說是不是呀！”
他又給矮子使了個顏色，矮子撿起地上的繩子就和胖子兩邊把我包抄了，胖子對著我的小腿就是一腳，我沒躲掉，吃痛彎腰，矮子趁機對著我肚子又是一拳，這下我直接沒了力氣。
江流一，你在做什麽啊！
恍惚間我瞄到了一邊的江流一，他居然也倒下了，可能是那矮子揍我的時候揮手生風，將他的帽子一把掀開了，那帽子下麵的臉嚇得我一動不敢動。
他見我看他，對著我做出“噓”的姿勢，但是我越看越覺得怕。
他的眼睛裏充滿了血絲，整張臉就像是被抽幹了水分一般，變成了裂縫和是多層羽毛一般的薄片組成的一團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
哪怕是身邊的人的微小動作引起的風也能將他的一層皮輕鬆剝下，此時他的露出的脖子也是如此，手指也是……
我不敢想象他的身體裏麵是什麽情況，也不敢想他為什麽會忽然變成這樣，隻是他現在要我閉嘴，我隻有閉嘴等著他下一步的動作！
胖子見我又盯著一處，狠狠抓起我的頭發把我的臉朝著他，問我到底在看什麽。
就在這個縫隙間，我聽見了江流一微弱的聲音。
“今知……他身上有法力高強的東西，我……實在撐不住了，就要……”
“就要”什麽？
聲音就在這裏斷了，我實在有不好的預感。
我撐著快要被胖子拔掉一大撮頭發的疼痛轉過頭來，卻隻看見地麵留下一件披風，下一秒，披風如煙一般消散。
對了，現在是白天，他能撐著出來已經是要命了，現在又說是矮子身上有什麽法力高強的東西？
等等……
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灰飛煙滅？
就這麽簡單？
這時候我感覺我的腦子放空了，忽然身邊什麽聲音都抽離出去了，溫度，氣味，統統舍我而去，唯獨留下的是心髒處微微的疼痛。
隻有微微的，也不是很深。
至於後來怎麽有人破門而入，怎麽滿屋子都是孩子的哭喊，怎麽抱住我的孩子們，我都已經失去了其中的記憶，唯獨我能記住的是一件事情——
我看這闖進來的穿警服的人，還有穿便衣的人，淚眼婆娑。
“你們為什麽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