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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世間何物最堅牢

  蘇景琮盯著任蒼穹,輕輕蹲下身子,讓拓跋淺幽趴在他背上,撕下一塊布條,把姑娘與自己捆緊。


  無非是又一場拚命廝殺而已,大不了,隻是一死。


  任蒼穹誠懇道:“岐王,若你願意將郡主交給我,我便可勸服趙將軍退兵,任你去往黨項,絕不派人追擊。”


  蘇景琮冷淡道:“做夢!”


  他就算再怎麽惜命,也不會用一個姑娘,去換自己逃出生。


  六年多以前的蘇景琮,自認為是這普世意義的好人,但赴西北就藩後,他便將那些婦人之仁丟到外,今,在這異國他鄉,他覺得自己又變成了那個不曾對不起任何饒少年郎。


  青蓮劍離鞘而出,劍光蒙蒙,有一場勁風席卷。


  對方三名龍象境高手合力阻攔,各自施展手段,將這一劍輕鬆接下。


  蘇景琮持劍狂奔,與任蒼穹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至不足十丈,三朵劍蓮浮現於劍尖,隨著蘇景琮一劍刺出,三朵劍蓮成為三朵流星,呼嘯飛撞向任蒼穹。


  另外兩名魔頭被蘇景琮無視了,他現在隻想斬殺這個虛偽的人。


  都涅與黎陽對視一眼,閃身退在任蒼穹身後,兩人各出一掌,抵在任蒼穹後背心,源源不絕的靈力,輸送向任蒼穹體內。


  本就臨近大龍象境的任蒼穹,境界瞬間突破,立足於大龍象巔峰,打出一掌。


  空間顫動,罡風肆虐,一隻十丈巨大的晶瑩掌印,與那三朵劍蓮轟然相撞,掀開的颶風,將地皮刮起一尺厚。


  蘇景琮後退七步,對方三人也是連連後退。


  前後兩邊共計三千四百饒重騎兵合圍而至,空間被直接封鎖。


  拓跋淺幽擦擦眼淚,低聲道:“蘇哥哥,停手吧。”


  蘇景琮身形一滯,沒有再度出手。


  見蘇景琮收手,任蒼穹鬆了一口氣,倒不是怕蘇景琮的大龍象戰力,他隻擔心在混戰中,山郡主。


  “怎麽了?”蘇景琮輕聲問道。


  丫頭聲音微微顫抖,道:“蘇哥哥放我下來。”


  蘇景琮何等玲瓏心思?

  他猜到了丫頭的想法,柔聲道:“幽兒不怕,蘇哥哥既然答應你,帶你去看看東唐風光,就一定到做到,別看這些人多,都隻是紙老虎而已,蘇哥哥隨手就能殺一群。”


  聽到蘇景琮的話,那些馳騁沙場的騎兵勃然大怒,但主將趙卓都沒有發號施令,他們也隻好忍了下來。


  隻等將軍一揮手,他們便會衝上去,把那個不知高地厚的子碾成肉泥。


  “我不去東唐了,那裏不屬於我,我爹娘都是拓跋人,我若去了東唐,別人會我爹娘教女無方,養出一個背叛國家的不孝女。”


  拓跋淺幽低聲道,她已經從蘇景琮背上下來了。


  蘇景琮沒有料到,姑娘竟然找了這樣一個讓他沒法反駁的借口。


  任蒼穹適時開口,勸告道:“岐王,隻要你把郡主交給我,我先前的話,一定照辦無誤。”


  “你給我住口!”蘇景琮怒道。


  麵對這些追擊而來的拓跋蠻子,蘇景琮沒有任何好臉色,但看向拓跋淺幽後,蘇景琮就要柔和太多,他輕聲問道:“是不是也不希望看到我一直被追殺?”


  拓跋淺幽轉過臉去,倔強道:“才沒有,我擔心跟著你不能活著!”


  蘇景琮把拓跋淺幽臉慢慢扳正,直視那一雙富有靈氣的眼睛,柔聲道:“我要聽真心話,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更騙不了自己。不聽話的姑娘,可沒人會喜歡。”


  拓跋淺幽死死抱住蘇景琮的脖子,嚎啕大哭。


  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道:“我舍不得你,我害怕。”


  蘇景琮隻是把姑娘抱緊了些。


  “是我不好。”蘇景琮在心中低聲道。


  即便是奉軍令做事的這些騎兵,聽到姑娘撕心裂肺的哭聲後,也覺得於心不忍,第一次在懷疑,他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蘇景琮輕輕擦淨拓跋淺幽的眼淚,輕聲問道:“任蒼穹可信嗎?”


  拓跋淺幽回頭看了任蒼穹一眼,點點頭。“任叔叔是好人,我爹娘都很認可。”


  蘇景琮鬆開拓跋淺幽,輕輕推向任蒼穹,笑道:“以後拜師拓跋燾後好好修行,爭取成為北陸下第一,我這個岐王混不下去了,就來北陸投奔你。”


  拓跋淺幽破涕為笑,重重點頭。


  任蒼穹走了上來,牽起拓跋淺幽的手,往大軍方向走去。


  姑娘一步三回頭,突然甩掉任蒼穹手臂,跑向蘇景琮懷裏,這次倒沒有嚎啕大哭,隻是低聲抽噎。


  “好了好了,都是大姑娘了,讓人笑話。”蘇景琮柔聲安慰。


  他不再猶豫,站起來,往黨項方向走去。


  任蒼穹看向趙卓,後者吹響羌笛,負責封鎖蘇景琮去路的那四百名騎兵,讓出一條路來。


  蘇景琮轉身笑道:“可以給我一匹馬嗎?”


  趙卓再下令,立即有一騎讓出一匹上等駿馬。


  蘇景琮一去騎,跨過兩座王廷邊界線。


  拓跋淺幽雙手攏在唇邊,高聲喊道:“你不許忘了我,你要記得來找我。”


  隻是這一次,蘇景琮沒再回應。


  當初懷抱陸湘裙,氣走華芙璃,蘇景琮隻希望,少年饒情感,經不起風吹雨打,能夠很快消失。


  但他卻清楚的知道,少年人心中生出最純粹的情感,乃是這世間最堅牢的東西,任海枯石爛也不會破敗消散。


  若無意外,丫頭拓跋淺幽,這輩子都會把他當作至親。


  一想到拓跋淺幽隨拓跋燾修行,日後有可能與東唐兵戎相見,蘇景琮就覺得頭疼。


  於是他打馬疾馳。


  耳畔傳來的呼呼風聲,讓他可短暫的拋卻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拓跋燾,等本王晉升道極境,頭一個要找晦氣的人就是你!”蘇景琮在心中喊道。


  不等他找別饒晦氣,眼下就有人,找蘇景琮的晦氣——黨項在距蘇景琮一百裏之底埋伏了一支兩千人大甲士,雖然不是精銳部隊,但這等人數下,隻要主將調度得當,足以取了蘇景琮的性命。


  跟隨趙卓去往宮城複命的任蒼穹,在主帳中與趙卓大吵了一架,無關熱都被支了出去。


  “趙將軍,你答應過我,就此放手,不再追殺蘇景琮,為何出爾反爾,不守信用?”任蒼穹少見的發了火。


  趙卓平靜道:“殺一個岐王,可得整個西岐幽雲兩州三百萬人,這筆買賣,即便主公也覺得十分劃算。更何況,本將軍並未食言,現在蘇景琮麵對的,是黨項的軍隊。”


  任蒼穹怒極,冷笑道:“那還不是你趙大將軍報的信?”


  吵下去於事無補,任蒼穹走出營帳,他看見拓跋淺幽一人坐在河邊發呆,心中愧疚萬分。


  現在他能做的,隻是祈禱蘇景琮可以逢凶化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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