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上朝
這一拳之聲勢,簡直比對麵那隻火鳳凰還來的恐怖,被三人氣勢完全籠罩的小巷中,蘇景琮以一己之力抽調了接近五成的靈力,與對麵那對夫妻,近乎平分秋色。
若非兩方都在小心克製,不讓勁氣肆意奔湧,否則這座小巷已經該盡數崩塌了。
拳頭終於與火鳳凰相撞,沐浴在金色火焰中的鳳凰發出驚天嘶鳴。那隻拳頭如同一顆龍首,直搗在火鳳凰心口。
闖蕩江湖十幾載,最終被朝廷招攬的夫妻二人已經脫力,死死盯著那隻火鳳凰,他們也不敢確定,自己這一招就能真打敗蘇景琮。
下一刻,二人眼瞳一縮,一道身影自烈火中衝出,瞬息間抵達夫妻二人麵前,他們根本不敢也來不及有絲毫動作。
蘇景琮雙拳停在這對夫婦麵前一寸處,掀起的拳風刮得兩人頭發都向後飄去。那男子苦笑道:“岐王好身手,我們夫妻二人佩服。”
蘇景琮緩緩收手,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道:“問道結束,二位還想出手嗎?”
兩人連連搖頭,先前那隻火鳳凰,是真正把他們最後一絲力量都給榨幹了。之所以他們要與蘇景琮問道,而非生死相搏,正是因為他們心知肚明,若非要分生死,那一招過後,隻要蘇景琮能留一絲氣力,就能斬殺他們夫妻倆。這個險,他們不敢冒,隻是技癢難耐,隻好以問道的方式交手。
見這對夫妻不再糾纏,蘇景琮走出小巷,一步一個血腳印。
“這裏的賠償,算在你們頭上。”蘇景琮的聲音從他們夫妻二人背後傳來,他們隻有點頭。
等在門口久久不見蘇景琮回來的楊青風急得團團轉,出門前王爺可是說好了,看一眼就回來,這都過去多久了。夜幕中,楊青風隱約看到一個踉蹌走路的身影。他心中一緊,連忙趕上去,驚呼道:“王爺,您這是?”
蘇景琮擺擺手道:“一些小傷,不礙事。”
走出大門的盧玄道,看到蘇景琮衣衫染血的模樣微微愕然,他伸手探過蘇景琮脈搏後放心下來,隻是一些皮外傷,稍加休養幾天就會恢複。
入浴室洗去一身鮮血之前,蘇景琮給楊青風吩咐道:“老楊,替本王準備好藩王蟒袍,明日本王上朝要穿。”
楊青風略微訝異道:“王爺原本不是說三天之後才上朝嗎?”
蘇景琮揉著眉心疲憊道:“不能再晾著了,一些事得提前一些。”
楊青風知趣不再多問,快步趕去取出那件在箱子中保存了一年的藩王蟒袍,今夜還得找來一些個手腳伶俐的老裁縫,替王爺把蟒袍稍微改一改才是,畢竟比起一年前,王爺身高尺寸,多了些變化,而今年的新蟒袍,內務府還沒送過來。
嘉和六年盛夏,這一日的朝會,幾乎算得上除過祭祀大日子以外,最盛大的一場。
上朝的人有六年不曾踏入朝堂的岐王蘇景琮,還有過些日子便會就藩雲貴二州,成為那東唐第四王的當朝國師李元深。他更是東唐建國三百年以來,第一位異姓王,封王之後就此遠離京畿重地。
剛剛自北邊戰場打了一場打勝仗,凱旋而歸的當朝武將第一人王敬鶴,以及被皇帝特許,可不用上早朝的東遼老宰相柳赤陽,今日也會前往朝堂。
長二十二裏直通皇宮深處的禦道上,年輕藩王佩刀而行,正是那把先皇賜給他的唐刀。先皇在位時曾專程說過,他賜下的三把唐刀,不論何人持有,皆可佩刀入朝。這道命令,在東唐先皇駕崩後,仍被堅定的執行著。
三把唐刀,一把給了蘇景琮,一把給了已經遠走江湖的東唐長公主蘇禾紫,最後一把,被東唐先皇賞賜給立下不世功勳的那位將帥榜第一人王敬鶴。
禦道兩側的建築,按照從低到高的順序,一路延伸至那座巍峨宮城天聖門。宮城城牆根下是被京城百姓成為龍泉的溪流,不算寬,隻有一丈六,恰巧與佛教相傳的丈六金身一致。
天聖門兩側各自種著一棵極為高大的粗壯柏樹,足有三百年曆史,與國同齡,但並非一早便栽種在這裏,是一百多年前東唐遷都時,幾個仙道高手專門從太安城裏移栽過來的。蘇景琮年幼時,曾在這兩棵柏樹上爬上爬下,捉知了玩。走入這座天聖門,可就看不到這麽大的樹木了,盡是一些臊眉耷眼,怎麽看怎麽小家子氣的矮小灌木。
禦道之上,行人馬車絡繹不絕。
一般而言,有資格進入奉天殿的人,才會坐馬車上朝,畢竟天聖門外停不了幾百近千架馬車。而且停馬車也有規矩可講,從來都是官帽子越大之人,馬車停的離皇城根越近。官帽子越小,自然就停的越遠了。
先皇在世時,因為他最喜兵戈,武將身份地位得到極大的提高,同品級武將往往比文人馬車停的更靠前一些,直到當今皇帝上位後,這種情形才有所改變,朝中武將眼見沒了這等優待,索性學那二十年如一日走路上朝的王將軍一樣,棄了馬車,改為走路。
當那一襲大紅蟒袍出現在各色視線中後,朝中官員有意無意都躲遠了些,蘇景琮發現他身邊都是空地,根本沒有人與他同行。
這點事還不至於讓他如何生氣,隻是覺得有些好笑。
蘇景琮忽然停下腳步,回頭望去,看到了一張神色複雜的臉,很陌生,他連見都沒見過。他有些奇怪,這人莫不是腦子被門夾了,第一次見他麵,就這麽一副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臉色,難道那人瞧著自己長得好看,所以起了歪念頭?也不應該啊!盯著個後腦勺看,還能看到他的臉不成?
那人加快步伐,走了上來,路過蘇景琮之時,隻說了一句,然後匆匆離去。
“我叫趙明鶴,是華師父的關門弟子。”
蘇景琮抬頭去看,那人已經遠去。他神色晦暗輕聲呢喃道:“背叛了師門的那個!”
文官以國師為首,沒有人敢走在這位當紅大員身前。隻是他攙扶著一個至少有七十歲的蹣跚老人,走的極慢,所以文官的隊伍也便慢吞吞如蝸牛。
武將以大將軍兼兵部尚書的王敬鶴為首,走得很快。今日這位功勳卓著的武將沒有穿戴盔甲上朝,隻著一件皇帝欽賜的白蟒衣,懸配先皇禦賜唐刀,走在所有人前麵,一如他在將帥榜上的排名。
那日曾與蘇景琮在岐王小殿外遠遠見了一麵的青年,本想抬步走到蘇景琮身邊,卻被他如今在中書省任從三品斷事官的父親死死拉住,不讓他上前半步。他無可奈何,隻好跟在自己父親身邊。
仔細去看,文官當中仍有一個個小黨派,武將裏麵也有一個個小團體,但不論他們內部如何爭鬥,此刻在禦道上,隻有蘇景琮一人,形單影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