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交易
當一魂一魄從白蛟身軀中如兩縷青煙般散出，落入蓮生掌心後，白蛟的駭人氣息登時降到穀底，僅僅相當於小龍象境。蓮生將那一魂一魄投入身外佛陀虛影中，眼裏金色光芒悄然斂去，隨之一同消失的，還有他身外那尊金佛。
當蓮生身形降落後，原本還敢同這位小師傅開玩笑的蘇景琮，神情格外肅穆，如同朝聖，看著蓮生道：“見過尊主！”
蓮生輕輕搖頭道：“小僧尚未得道，不敢被王爺如此稱呼。”
蘇景琮哈哈笑道：“我不過是在拜未來的你，可不是現在的你。”
在蓮生手中一動不動的蛟龍被蓮生丟在地上，化作人形。這自稱太子的蛟龍，皮囊倒是不錯，足以與蘇景琮相媲美，不過此刻失了太多精氣，臉色格外難看。
天上風雷消散，原本醞釀起來的一場雷雨落了個虎頭蛇尾的結果，河麵風平浪靜，兩艘黃龍船順流而下，就要遠離這裏。
閉口不言的蛟龍突然道：“師父，我水下龍宮中攢了一些家當，若我就隨您這麽走了，擔心那些寶貝被人拿走……”他本想說偷走，話到嘴邊，立即改了一個說法。
“寶貝不算重要，隻是徒兒皈依您門下，尚未拿出任何一樣拜師禮，於心不安。還請師父容許我回宮一趟，把那些寶貝取來，獻與師父。”
蘇景琮望著化作人形身穿白衫的蛟龍，似笑非笑道：“你莫不是想趁機逃走吧？”
蛟龍連連擺手道：“不敢不敢，我既已答應師父皈依佛門，便斷然不可能再有任何小心思，何況我那一魂一魄還攥在師父手中。若我還想洗盡鉛華，修成真龍之軀登天飛升，那一魂一魄不可或缺。”
蓮生點頭答應下來，問道：“你已入我門下，自當有一法號，日後為師稱呼你，也方便許多。自為師這一輩起，為‘蓮’字輩，至你該為‘悟’字輩，不如叫你悟覺如何？”
蛟龍根本不敢違逆，連連點頭，似乎十分滿意。
蘇景琮望著這般模樣這般語氣的小和尚蓮生，心底總覺得哪裏不太對，感覺就像是稚童穿著大人衣服在大街上招搖，莫名喜感。
蛟撲通一聲跳入水中，整條龍軀很快便消失在眾人視線中。蘇景琮望著蓮生道：“小師傅真不擔心它再造風波？”蓮生一臉篤定，沒有絲毫擔憂道：“它若仍不死心，我自然是有法子治它。更何況，盧前輩身上傷勢也有幾分棘手，若它能帶來一些靈藥，盧前輩就能快些痊愈。”
已經被蓮生賜法號悟覺的白蛟很快回來，果然沒有逃走，雙手呈上三樣東西。一個翠皮青葫蘆，一麵青金小鏡子，最後是一棵不過巴掌大的小樹。
白蛟神采奕奕介紹道：“這個青葫蘆與天庭那位老君手中的紫金葫蘆同出一脈，是混沌中生長的青藤結的。我娘當初下界之時，從某個地方帶出了這個葫蘆，要不是有這個葫蘆在，經過天門時，尚在沉睡的我根本活不下來。這葫蘆看著不大，其實內有乾坤，裏麵是我這麽多年一點一滴攢下來的龍涎，得有八十多斤。聽我娘說，這東西頂厲害呢。不過我不知道它到底哪裏厲害，隻是聽我娘的話，一直留著便是了。這麵青金雲紋鏡則是我娘最喜歡的寶貝，不過我研究了這麽些年，也沒發現有什麽厲害之處，還不如我那兩把與身相融的撼天錘厲害，估計我娘隻是覺得它好看，才一直留在身邊。最後這棵樹是我八百年前在江底發現的，我看它長的有些像那棵上古年間溝通天地的建木，就一直悉心養護，隻不過八百年過去，它才長了一指長，等到真正長成，真仙都死一茬又一茬了。”
蘇景琮終於知道蓮生為何不直接斬殺這條剛一出世，就要大開殺戒的惡蛟。一個心性未定的小家夥罷了，因為當初它娘親造下的無邊殺孽，一直被囚禁在巫峽河中，心有怨氣。佛家本就有普渡眾生一說，這條小蛟龍也隻是在苦海中爭渡。
蓮生伸手道：“給為師一些龍涎吧，其他東西你都自己留著。”
蘇景琮眼睛一亮，正要厚著臉皮借蓮生小和尚的麵子討要一些龍涎，結果小和尚不留情麵的道：“王爺若想要龍涎，請與我徒弟公平交易，他不知道龍涎有多珍貴，您卻是十分清楚。畢竟當初您外公給您留下了，足足五斤的龍涎。”
蘇景琮氣笑道：“才收了徒弟，就開始替自己徒弟著想。”
蓮生摸摸他那一顆小光頭，默然不語。悟覺遞去那隻青葫蘆，蓮生隻在掌心倒了一些膏藥狀的龍涎，他走到盧玄道身邊，手心溫度升騰，龍涎竟然燃燒起來。絲絲縷縷的龍涎霧氣自盧玄道口鼻湧入，修複這位大劍仙受損的體魄。
這等靈物，本就可當作藥用，有壯骨髓、養精氣、止心痛、化淤血的奇效。而且龍涎製成的香料，還有安神之用。可龍涎一旦過量，香料便有致幻的危險，不過一般沒有人這般暴殄天物。
沒過多久，盧玄道便從昏迷中醒來。畢竟蓮生使用的，乃是天下龍涎當中，品質位列前二的奇品，隻比真龍所產龍涎稍遜一籌。
蘇景琮便將盧玄道昏迷後的事一五一十講給盧玄道聽，後者不由得多打量了小和尚蓮生幾眼，這個才不過十六歲的少年，日後成就幾乎是不可限量。
他起身走到悟覺身邊，沉聲道：“既然蓮生師父給你一個修佛向善的機會，那你就要牢牢把握，別再做任何一樁惡事。否則，我定要讓你知曉，這天下劍修的厲害。”
悟覺冷笑一聲道：“就憑你？手下敗將，還擺出一副牛氣衝天的模樣，不覺得丟臉？”
蓮生一個重重的板栗砸在悟覺腦袋上，他一張俊臉都痛的扭曲了起來，咬牙望著盧玄道，眼底殺念絲毫沒有減少。
盧玄道不以為意，望著蓮生道：“小師父今後多有勞累。”
蘇景琮湊到法號悟覺的蛟龍身邊道：“咱們做一筆交易如何？”
悟覺翻了個白眼，根本不理會這個他眼中的螻蟻，結果腦袋上又吃了一彈指，痛的他剩下的兩魂六魄都在打顫。蓮生平淡的聲音傳入他耳中：“若你不能學會做人，為師現在就打散你千年修為，讓你從頭再來。”
悟覺揉著頭，望著蘇景琮，呲牙咧嘴道：“你要做什麽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