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你最喜歡誰?
當琴音與唱詞都停下後,這處天地隻餘樹枝上的鳥鳴音。
蘇景琮雙掌平放在琴弦上,怔怔出神。與陸湘裙相識五載,看著她從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長成閉月坊深處秀美溫柔的花魁,心中喜歡,少有人知。
那日霍青入王府,他攬著陸湘裙肩頭,笑言陸湘裙是霍青的大嫂,實則是真作此想,要給這個孤苦半生的女子一個歸宿,也讓自己心有所棲。
今日一紙傳書,卻令得他們二人心中生出嫌隙。兩人間的裂縫本就存在,隻不過以往是用輕淡的喜歡粉飾而不可見,那張字條抹去粉飾,讓那裂縫擴大一分,終於不可無視。
蘇景琮閉上雙目,輕聲道:“你已經做好選擇了嗎?”
陸湘裙遞上一張字條,正是龍椅上那位,調撥此地安放的諜子,費勁心力送入她手中的那一張。蘇景琮隻是大致瀏覽了一眼,並未如何細看。
他將字條收入袖中,冷笑道:“十日之後安排了襲殺?皇兄還真是把我當作心腹大患,一時一刻都不曾真正放心。我倒要看看,是他算計妙,還是我把握人心更真準確些!”
他不再去想此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陳老頭還送他兩隻錦囊妙計,萬一到時候發現深中埋伏,隻有一死,兩隻錦囊妙計,就是他最後的手段。
“所以你這是真正選擇本王了嗎?”很少在陸湘裙麵前自稱本王的他,收斂了心神,儼然一副公事公辦的姿態。
陸湘裙破天荒有些委屈:“自從王爺帶湘裙入府,湘裙便完全是王爺的人,身心皆是,不曾有絲毫動搖。可是王爺不願意相信,一張字條就讓王爺對湘裙不滿。”
說到最後,這個十斛珍珠的美人,隱約有垂淚低泣的趨勢。蘇景琮起身,走到陸湘裙身邊,牽起她的手,走向馬車。他附在她耳邊悄聲道:“我們兩人的話,留著慢慢說。”
車隊繼續趕路,蘇景琮將十天後的襲殺一事告訴了魏老頭,身為車隊最強戰力,老人自然得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內飾最奢華的那架馬車中,蘇景琮心分二用,一邊把玩著陸湘裙如蔥細指,一邊看著一幅地圖。若按照先前的速度,十天後車隊大概會走到那座人稱西北第一城的太安城。
太安居八百裏秦川與黃土高原之中,西有太白天險,東有崤函關隘。可謂天下兵家必爭之地,更是一千來年,三大王朝,四小國家之都城。若在車隊入太安之前埋下伏兵,蘇景琮一行人還的確會大吃苦頭。
龍椅上那位的心思不可捉摸,他的謀劃沒那麽容易被看透,字條上說是十天,誰知道那場襲殺何時會降臨。蘇景琮決定走一步看一步,至於到底太安城外二哥為自己埋伏了多少殺招,他不願去細想。
陸湘裙大膽伸出一根細蔥指,在蘇景琮皺起的眉頭上輕輕撚抹,口中低聲道:“我不想看到你皺眉難受。”蘇景琮停了片刻,才忍不住輕輕拍掉那根作怪的手指,佯怒道:“大膽!”
陸湘裙半點不怕,竟在蘇景琮頰上咬了一口,隻是顯然這麽做用光了她好不容易積蓄起來的力量與勇氣,雙頰飛紅霞,嬌嫩欲滴水。
原本還能心分二用的蘇景琮在陸湘裙唇齒輕觸自己臉頰時,靈魂都輕輕發顫,他忍不住在心中嘀咕道,真是一個尤物。放在地圖上的手,悄然移到美人身上。
察覺到自己成功將蘇景琮的心思轉移過來,陸湘裙心頭微喜。她臉上紅霞漸消,被蘇景琮握著的那隻手微微掙脫,兩隻嬌嫩手掌,摸至蘇景琮腰間。
年輕的王爺睜大眼睛,有幾分不可思議,今日這個美人大膽的有些過分了,竟然在主動解自己的腰帶。這麽多年,男女之事隻有一次的蘇景琮其實一直在壓抑自己,過的相當辛苦。
換作旁的男人,每日麵對閉月坊五百鶯鶯燕燕,恐怕根本做不到心如止水,早便成了牡丹裙下風流人。更何況回到王府,還有兩個從他少年時代一直跟在他身邊的俏丫鬟,七個八斛珍珠姿容的女子殺手。其他一些蘇景琮連名字都未記住的婢女,更不必多提。
在陸湘裙這等根本沒盡全力的挑逗下,蘇景琮心中防線一觸即潰,他鼻音都重了一分,親吻著陸湘裙的天鵝頸。
蘇景琮神色迷離,而陸湘裙卻眼神清澈。她解開蘇景琮的腰帶,雙手從這位年輕王爺前胸探衣而入。
這雙隻撥弄琴弦的手掌,沒有絲毫瑕疵,完美如仙人饋贈。一雙手掌貼在蘇景琮胸膛上,肌膚相接處,溫度都升高數分。蘇景琮就要將美人衣衫褪下,窺得那不可示人的豐腴嬌軀。
陸湘裙突然將蘇景琮輕輕推開一掌之距,吐氣如蘭狡黠問道:“你最喜歡的女子,是我嗎?”她想聽到一個答案,哪怕隻是此刻哄騙她的謊言,她也會選擇相信。
手掌攀上山峰的蘇景琮身子僵硬起來,不知該如何作答。明明麵對的是這個占據天仙榜榜眼四年之久的珍珠美人,明明已經情動到極致,明明此刻不該多做他想直接說出一個是,但蘇景琮卻是半個字都說不出,腦海中出現的更是一個有一雙琉璃眸子的少女。
此刻的蘇景琮,就像是三九天兜頭被澆了一瓢冰水,從頭到腳冰涼如霜。
他手垂下,輕輕攬住陸湘裙纖細腰肢,把頭埋在陸湘裙頸窩,低聲道:“你做好選擇了嗎?”答非所問,怎一個風馬牛不相及可說!
陸湘裙眼中出現沒有絲毫掩飾的黯然,她同樣伏在蘇景琮肩頭,咬著牙,顫抖著。蘇景琮輕拍陸湘裙的秀背,滿含歉意。
“我和她沒有可能的,即便再喜歡,又如何?再有一些日子,她恐怕就要嫁給皇帝,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說不得日後我還會與她兵戎相向,所以你啊,根本不需要擔心。”
蘇景琮輕聲說道。
陸湘裙擦了擦眼淚,從蘇景琮肩上抬起頭來,正視著那一雙已經看了五年之久的幽深眼睛,一手撫在蘇景琮頰上,柔聲道:“王爺騙我一次都不肯嗎?”
蘇景琮不敢直視那一雙飽含失望與幽怨的眼睛,偏過頭去,冷道:“無論你最終做了什麽決定,我都不會怪你。”他起身係上腰帶,正了正衣衫,就要走下這架馬車。
因為喜歡,所以他不願欺騙。華芙璃是他年少時可望可即的一個美夢,後來卻成了海市蜃樓般的泡影,於是那個小丫頭便成了他心中永遠的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