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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桃園老頭

  聽聞此話,霍青開口道:“末將今日前來,所為兩件事。其一,北陸那邊近來不太安分,與我們岐王軍打了三場,不分輸贏。此事,末將霍青,有愧於王爺。”


  霍青霍然單膝跪地,自責不已。在他看來,隻要打仗沒打贏,無論敵方軍隊數量是自己幾倍,那都是他輸了。


  蘇景琮連忙將霍青扶起來,寬慰道:“霍青,你這說的哪裏話,若非是你,我這歧地都得被那北陸和西蜀蠶食瓜分。以三千兵馬對陣其他兩國共計兩萬八千兵馬,能打平,已經教我覺得是一樁潑天大的喜事,你何愧之有?”


  隻是霍青仍不起身,咬牙道:“那北陸與我打了個平手,竟敢得寸進尺,派出使者商談提高供奉事宜,末將一怒之下,將那使者斬了,還請王爺恕罪。”


  這一次蘇景琮才是真的覺著有些麻煩,苦笑道:“霍青啊,你這家夥,淨給本王出難題。”


  三年前,歧地同西蜀北陸聯軍大戰了一場,那一戰,霍青以一千對五千,大勝而歸。之後率軍三千,擋下一支萬人軍隊。而另一邊戰場,由岐王軍總帥統領的三千人,被打的丟盔棄甲。


  一勝一敗,似乎歧地戰平,但蘇景琮卻深知,隻要任何一邊輸了,那他便輸的一敗塗地。無奈之下,他與西蜀北陸求和,答應每年拿出閉月坊兩成的收入,分別供奉給西蜀和北陸。而還有五成,他需繳納給身後的東唐,自己僅留一成。這一成,他還得用來供養六千岐王軍,真正落到他這位王爺口袋中的,根本沒剩多少。所以,岐王府自然沒有想象中那般豪奢。


  也是那場戰鬥後,蘇景琮在民間的名聲一下次成了臭狗屎。明明打平了戰爭,結果他最後做出一個俯首求和的決定,民風剽悍的歧地百姓,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淹死這位混賬王爺。


  蘇景琮揉著腦袋,無力道:“你方才隻說了其一,那其二是什麽,可別告訴我,西蜀那邊也來了使者,還被你同樣直接斬了。”


  霍青素來古板平靜的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笑意,道:“蜀皇昨日病重,隨時有可能駕崩,此刻的西蜀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六位皇子被各方勢力支持著,正爭奪那座龍椅,根本不可能顧及到我們歧地。”


  原以為會再聽到一個天大麻煩的蘇景琮眼睛一亮,欣喜道:“竟有此事?哈哈哈,我蘇景琮果真有天助也。”他站直身子,望著霍青,“霍青何在?”


  霍青抱拳朗聲道:“末將在此!”


  “本王將歧地與北陸的戰事,全權交由你負責。”蘇景琮拿出一麵虎符,交予霍青,“以此虎符,你可任意調動歧地六千兵馬,即便步總帥有意見,你也無須理會。此外,若西蜀那邊混亂到極致,你可自行判斷局麵,看是否收複我歧地西邊五十裏河山。”


  “末將領命!”霍青起身,白袍獵獵作響,走出王府。


  目送霍青遠去後,蘇景琮喊來王府大管家,讓他把那兩個尚在王府中的女子,給他找來。


  很快,兩個陸湘裙的熟人,便來到湖心亭。


  “甲秀,風霜,本王要你二人即可趕往西蜀皇城,帶上本王秘印,那裏安插的棋子,便會隨你二人調動。切記,需順勢而為,隱藏身份,保住性命。”


  甲秀與風霜皆是容顏出眾的女子,三年調教,一年曆練,論殺人的手段,她們不會比一品高手差。


  兩個女子領命離開,雖然蘇景琮甚至都沒有明說,她們具體要做些什麽。


  陸湘裙嫩白如雪的一雙素手,輕輕捧在心口。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兩個從閉月坊出來的女子,如今竟是王爺的密諜。昨日才覺得自己完全看透了這個男人,今日陸湘裙便覺著這人如墜迷霧。


  亭中隻剩下這一對男女,蘇景琮望著因為驚訝而有些呆愣的陸湘裙,笑道:“怎麽,本王與其他女子說幾句話,你便吃醋了?”


  陸湘裙隻是搖頭,唇角含笑。


  她尚未反應過來,便被蘇景琮摟在懷裏,二人眼睛隻隔不足三寸。


  “一些謀劃,紮根足足六年,本王等了太久,還好有你在本王身邊看著,否則本王都不知該同誰說這些秘密。”


  陸湘裙的秀帕落在了地上,她察覺到平日裏不可能出現在蘇景琮眼中的光芒,那種東西,叫做仇恨。


  “你說本王有可能把龍椅上的拉下來嗎?”蘇景琮附在陸湘裙耳邊,低聲呼氣道。


  那裏癢的厲害,陸湘裙心驚萬分。蘇景琮與她相處,五年來,不曾以本王自稱。


  “王爺慎言,須知天威浩蕩。”陸湘裙柔柔弱弱,小心說道。


  抱著陸湘裙的一雙手臂緊了一分,兩人身軀貼合,蘇景琮一縷頭發落在陸湘裙臉頰,似乎在調皮的逗弄著這位美人。


  “我知你是皇兄的棋子,更知你這些年做的一切,但我不怪你。從今往後,你便在我這王府中,做一隻最珍貴的金絲雀,其他任何念頭,都早些掐滅吧。”蘇景琮聲音柔和,卻令懷中美人嬌軀僵硬而冰涼。


  淚水從她眼眶滑落,浸入發絲當中,陸湘裙無聲哭泣,蘇景琮輕輕拍著陸湘裙的秀背。


  “王爺,湘裙隻求一死。”良久,陸湘裙終於停止啜泣,擦了擦眼淚,決絕道。


  蘇景琮兩指封住陸湘裙經絡,阻隔了她以修為自毀心脈而亡,同時也是封禁了她隱藏多年的不俗修為。


  “你的命,是本王的!”蘇景琮放開懷中美人,走出湖心亭。他突然停下腳步,背對著陸湘裙道:“你若敢求死,即便舍棄六年謀劃不要,本王也會讓有望重興的陸家,徹底墜入深淵。”


  說罷,蘇景琮頭也不回的離去。


  他知道,他什麽都知道,陸家,皇帝的棋子,還有她這份被強行灌輸而來的修為。


  昨夜還覺著,從此可脫離傀儡命運的可憐女子,此刻神情木然,坐在亭中長椅上,倚靠著亭柱。如今的她,隻能倚靠這個了。


  岐王府種著一片桃園,初夏時節,園中桃花開的旺盛。隔著老遠,一股桃花香便撲鼻而來。平日裏,有個性格孤僻的老頭,總喜歡呆在這桃園當中。


  蘇景琮帶了一壺酒,走入這片桃園。


  “呦,瞧著你蘇小子紅光滿麵,莫非是得了天大的喜事?”手拿一把大剪刀,正給桃樹修枝的山羊胡老頭,耳朵極為靈光,遠遠的便聽到蘇景琮的腳步聲。


  敢在王府中,不跪拜蘇景琮的,唯有兩人,一個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魏爺爺,那個老人總是藏在暗中,守護蘇景琮的安全。他這王爺能活到今天,那個與他外公是一輩人的老頭,功不可沒。而另一個敢不跪拜蘇景琮的,乃是眼前這個人老心不老的老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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