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有一個證人
夜半,路以瓊靜靜地躺在床上不敢入睡,忽然聽見外麵有舞劍聲傳來。她悄悄起身,尋聲覓去發現聲音是從驛館後院傳來,她躲在了院門後。
借著月光,路以瓊看見後院中一人正在舞劍,空中銀花不斷閃過,帶起獵獵風聲。
是淩劍。
路以瓊靜靜地看著這熟悉的劍法。
是好劍法。
可是她的父親卻死在了這“好”劍法之下。
路以瓊緊咬牙關,除了淩劍,她再沒有見過其他人使出此等劍法,所以她隻能將淩劍當作她的殺父滅門的仇人。
她很想衝上去將淩劍一劍刺死。
可是她知道,自己終歸不是他的對手。
所以,她隻能這麽靜靜地看著。
若是眼神能殺人,恐怕淩劍此時早已魂歸九幽。
淩劍此刻也很煩躁,太多的事情讓他煩躁,而他煩躁的時候,隻有練劍才能讓他歸於平順。
淩劍舞著舞著,突然使出了那一劍,與李子衿交手時最後使的那一劍,刺向了後院中的一棵大樹。
盡管他沒有使出全力,盡管他的劍鋒距離樹幹還有一尺的距離,但那棵足有一人環抱粗的大樹卻被他的劍氣震得不斷晃動,樹上的樹葉沙沙作響,最後還是沒能留住,飄落了下來。
淩劍還是沒有停歇,繼續舞著,天空中漸漸泛起了魚肚白。
淩劍就這麽舞了一夜,而路以瓊就這麽看了一夜。
腳步聲從身後傳來,路以瓊一個轉身,是墨羽。
墨羽也朝著院中看去,看淩劍舞劍。
“嗒”的一聲,淩劍將劍收入了鞘中,朝著二人走來,最後從二人身邊走過,進到了驛館,仿佛二人並不存在。
三人,這一夜皆未眠。
墨羽走到了淩劍身邊,路以瓊也走了過來。
“既然大家都起的這麽早,就不如早點趕路吧。”墨羽率先打破了僵局。
淩劍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便轉身去馬廄牽馬。
“我昨天看見馬廄裏還有多餘的馬匹,路姑娘,你過來牽一匹,也好趕路。”墨羽說完也朝馬廄走去。
三人上馬趕路,朝著京城的方向。
“對了,我想到有一個人能證明我們的清白!”
離開了驛館有一段距離,墨羽腦中忽然一道靈光閃過,大喊道。
聽到墨羽的喊聲,淩劍和路以瓊都注意了過來。
路以瓊有些疑惑的看著墨羽,沒出聲,她想看看墨羽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淩劍則是問道:“誰?”
“遊如海!”墨羽道。
“遊如海?”淩劍口中念了念,他想起了那位身材頗為臃腫,慈眉善目,臉上永遠掛著和善笑容的中年人。
經墨羽這麽一提醒,淩劍也了然,這位大善人的確能為他們作證,隻是這位與自己隻有兩麵之緣的遊如海,會願意趟這趟渾水嗎?
“你是說,遊如海遊大善人?”路以瓊問道。
“對,就是他!”墨羽點頭道。
“他能幫你們作證?”路以瓊將信將疑道。
墨羽點了點頭。
“怎麽個作證法?”路以瓊繼續問道。
“我先問你個問題,你覺得有人能在四個時辰內連趕六百裏路嗎?”墨羽朝路以瓊問道。
路以瓊想了想,隨後搖頭。
“那就是了,我們從路家莊離開時最多不過酉時,按你所說,那兩黑衣人是子時到的路家莊,中間相差了足足三個時辰。”
“而路家莊和定城足足相隔六百餘裏,我們從離開路家莊便朝著京城趕路,第二天清晨才堪堪趕到定城。若我們真在子時去了路家莊,是怎麽也不可能在那個時候到的了定城的。”
“剛剛好,我們在定城城門口遇到了遊如海,所以,他可以證明我們的清白。遊大善人的話,你總信得過吧?”
墨羽一股腦的將事情說完。
“若真按你所說,遊大善人的確能證明你們的清白。”路以瓊若有所思道。
墨羽笑著點了點頭。
誰知,路以瓊旋即話鋒一轉,道:“但在見到遊大善人之前,我誰的話都不會信,你們仍然最有嫌疑。”
“行行行,我們有嫌疑,我們有嫌疑。”墨羽還有些慶幸,畢竟之前還是殺人犯,現在卻變成了有嫌疑,不得不說,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兩人交談之際,馬背上的淩劍卻隻顧著趕路,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他們說。
不過墨羽對此已經習以為常,從兩人相識以來,淩劍便是一副對什麽事都漠不關心的模樣,仿佛在他心裏,重要的事情隻有劍和比劍。
就這樣,三人都沒有再說話,一直到了晌午。
在官道上的一家驛站中用過午飯,休息了一個時辰後便又開始了趕路,即使是飯間,也是氣氛沉重,就連平時喜歡熱鬧的墨羽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沒有出聲。
一直到日落西山。
“趕了一天的路,也累了,前麵看看有沒有驛站,歇歇腳吧。”墨羽打破了這平靜的局麵。
畢竟三人昨夜都沒有休息,加上一天的趕路,哪怕是墨羽這樣內功深厚的高手,都感到十分疲憊,淩劍雖然武功高強,但畢竟內傷還未痊愈。
再看看路以瓊,跟著兩人趕路趕了一天的路,她一個女孩子,又沒有兩人這般深厚的功底,一天下來,墨羽看她騎在馬背上晃晃悠悠,恐怕一個不小心就要摔下來。
聽到墨羽說話,淩劍隻是點了點頭,路以瓊也緊咬牙關強撐著。墨羽看在眼裏,心中暗暗歎息。
三人又走出去了幾裏路,卻始終沒有見到驛站。
“看來今晚隻能風餐露宿了。”墨羽看了眼搖搖欲墜的路以瓊,苦笑道。
淩劍對此沒有意見,畢竟風餐露宿的日子,他也不是沒有過過。路以瓊看了看兩人,眼中閃過一絲堅決。
她作為路家莊的千金小姐,從小就是嬌生慣養,但自從路家莊被滅門後的這段日子,她也免不了風餐露宿。
三人提韁轉向,緩慢地穿過竹林,到了竹林的邊緣,最後在一片滿是竹葉空地上停了下來。
淩劍和墨羽率先下馬,淩劍下馬後照舊撫摸著一點白馬背。
路以瓊掙紮著從馬背上爬了下來,雖然她出身自武學世家,有學過馬術,但是還從未像今天這般一趕路就是一整天。此刻的她隻覺腰膝酸軟,腿腳發麻。
好容易從馬背上下來,雙腳剛剛著地,隻覺雙腿一軟,眼前一黑,便朝著一邊倒去。
這一倒不要緊,剛剛好倒向了整在撫摸馬背的淩劍。
淩劍餘光察覺路以瓊朝自己倒來,下意識的支起了手臂,擋在了將要倒下的路以瓊身前。
而路以瓊也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雙手一抓,抓住了淩劍支起的手臂,這才沒摔得個鼻青臉腫。
接著,路以瓊觸電般得鬆開了手,不敢直視淩劍,隻得裝作無事般彎下身子拍打著發麻的雙腿,淩劍也跟著放下了支起的手臂,轉身從一點白身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