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勝”
淩劍站在原地思索良久,墨羽將劍鞘丟了過去,淩劍接過劍鞘,將劍收入鞘中,而後看向了身前不遠處的裴日月,眼神中帶著一絲疑惑。
他不明白,以裴日月的沙場老練,不應該在那種時候出現破綻。
這是,一個身穿淡藍色錦緞華服的美婦走了過來,華服上裝點著三兩支紅梅,發髻上簪著兩支白玉發簪,美婦腳步輕快,發簪下的流蘇也隨著美婦的腳步晃動著。
美婦在裴日月的身前停下了腳步,遞上了紗布和金瘡藥。
“無礙。”裴日月擺了擺手,並沒有接過,而是在肩膀和手臂上點了幾下,將血先止住。
美婦見裴日月身上受了多道劍上,肩膀上的傷口更是幾乎深可見骨,轉過頭看見淩劍的劍尖上還有著鮮血滴落,於是,一雙美眸怒視著淩劍。
“不知這位是?”墨羽看氣氛有些不對,趕忙開口道。
“這位是在下的夫人。”裴日月滿是愛意地看著美婦。
“尊夫人可真年輕,今年得有二十五六了吧?”墨羽笑道。
原本還怒火中燒的美婦,聽到墨羽把自己說得如此年輕,火氣頓時消了一半,朱唇輕啟道:“奴家早已年過三十,哪還算得上年輕。”
雖然美婦嘴上這麽說,但眼上蛾眉輕動,顯然對墨羽的話很受用。
是啊,哪個女人不喜歡別人說自己年輕呢?墨羽心裏也清楚,裴日月早已過了而立之年,他的夫人又怎會隻有二十五六呢?雖說以裴日月的身份,就算是老牛吃嫩草也很正常。
“不知足下先前使得那套劍法,曰何名?”裴日月拉回了話題,雖然他先前敗在了淩劍手中,但嘴上仍帶著笑,朝淩劍問道。
“萬劍生花。”淩劍沉聲道。
“好一個萬劍生花!如此巧妙絕倫!在下輸的心服口服。”裴日月抱了抱拳頭,“長江後浪推前浪,沒想到足下年紀輕輕劍法便已臻化境,看來今天我這‘劍聖’的名頭是要易主了。”
淩劍搖了搖頭,對於什麽“劍聖”的名頭,他素來沒有想法。
墨羽也來了句:“沒事,反正今天也沒其他人在場,將軍您就盡管放心好了。”
“不知足下師承何處?能教導處足下這樣的劍法高手,想必一定是一代劍法宗師。”裴日月看了眼墨羽,又朝著淩劍苦笑地問道,饒是以他的經驗豐富,也未看出淩劍的劍術路數。
聽到裴日月的問題,淩劍沉默了片刻,眼神變得複雜:“家師隱居世外,他的名諱,不說也罷。”
“原來如此。”裴日月恍惚道,同時不禁感歎,世人隻知他是劍聖,其實還有眾多高手不圖名利,隱居世外。
淩劍抱劍行了一禮,轉身準備離開。
裴日月抬手道:“現天色已近黃昏,兩位不如留在我府上共進晚餐,若是不介意,府上也有幾間空著的廂房,留下來多住兩日,我們也可再切磋切磋,探討一下武學之事。”
“不必了,多謝將軍美意。”淩劍還沒開口,墨羽便先出聲回絕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強留二位,那我送送二位。”裴日月惋惜道。
“將軍有傷在身,療傷要緊,我們就先走了。”墨羽擺了擺手道,“將軍可別忘了先前的承諾。”
裴日月爽朗一笑,也沒再堅持,叫來了一旁的管家道:“自然記得。管家,替我送一下兩位貴客。”
“是。”管家不甘願地應道。
在管家心不甘情不願的怒目陪送下,淩劍、墨羽出了將軍府。
另一邊,裴日月匆匆包紮了傷口,支開了夫人,而後徑直來到後堂書房,將房門落了栓,走到了博古架前拿起了架上的一個檀木盒子,緩緩地將盒蓋打開,抽出了一張紙條,緊緊攥在手中,雙目微眯,怔怔出神。
紙條上隻寫著兩個娟秀的字:
“不勝。”
…………
“你贏了怎麽還不開心啊?”從將軍府出來,看著淩劍一路上便沉默不語,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墨羽終於忍不住問出口了。
“嗯?”淩劍回過神來,皺著眉頭道:“你有沒有感覺哪裏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墨羽把淩劍的問題重複了一便。
“我就是問你有沒有看出什麽?”淩劍沒好氣道。
“沒看出什麽。”墨羽搖了搖頭,又反過來問淩劍:“你覺得哪裏不對?”
淩劍沉吟了一會兒,道:“我感覺他是故意輸給我的。”
“哦?”墨羽來了興趣。
淩劍接著道:“你回想一下最後那一招,他明明能擋住,卻在抬手時停滯了半息,這不是故意,又是什麽?”
墨羽聽了淩劍的話,也跟著回憶了起來,思索了片刻,墨羽點了點頭,道:“好像還真是這樣,我當時也有些奇怪,不過你也別多想,或許是他後繼乏力了,才導致反應遲鈍?”
那麽一瞬可能對於普通人不算什麽,但是對於這種高手之間的決鬥卻足以決定勝負。
“你沒感覺有點不對?”淩劍搖了搖頭,臉上有些疑惑。
“這個你問我,我怎麽知道。我覺得吧,沒準是他知道再打下去也贏不了你,於是就幹脆點,早些故意輸給你,還能早點吃晚飯。”墨羽摸著下巴,不假思索道。
淩劍被墨羽無厘頭的話氣的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他。
“你以為我跟你開玩笑的是不是?雖然我之前也不認識裴日月,但是世人都知道他有兩大殺招,一是‘遊龍劍法’二是‘怒海狂濤’,這‘怒海狂濤’更是他的殺手鐧,不知有多少要犯我大唐的境外高手被他用這招斬落。連這招你都接下了,再打下去也無益,結果肯定是你贏啊!”看著淩劍不理他,墨羽急忙解釋道。
“這招,是厲害。”淩劍聽完也認可的點點頭。
“那是自然,傳聞他這招‘怒海狂濤’可以將勁氣變得像波濤般一重接著一重,讓人難以阻擋。而且我聽說他這招足足有六重勁!”墨羽若有其事道,仿佛就跟他之前見過這招一般。
“七重。”淩劍吐出了兩個字。
“什麽?七重?”墨羽驚呼,同為習武之人他自是知道,武學之事越往後越難,越往後需要的不僅僅是勤奮,更需要天資,有時候僅僅是因為機緣巧合,才能頓悟。就像他自己,現在最多能同時擲出十六把玄翎,若是再多一把,他便難以掌控。
“我恐怕連六重都接不下。”墨羽喃喃道。
墨羽說的倒是實話,他本來局不擅近身作戰,對於這種硬碰硬的攻擊更是難以消受,不過他若是拉開距離出手,估計天底下沒幾個人接得住他的玄翎飛刀。當然,淩劍在他的眼中一直都是個異類,跟他一樣的異類。
“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現在連裴日月都敗在你手下了,劍法高手也沒地兒找了,要不回頭再找他比一場?”墨羽打趣道。
淩劍陷入沉思。
“算了算了,先回去吃個飯,睡一覺,明天再想這些。”墨羽拍了拍淩劍的肩膀。
…………
回到客棧,小二諂媚的迎了上來,遞上了一封信函,信函外麵包裹的是一層紅紗,連信封都是錦緞做的。
“兩位客官。這是你們的信。”小二諂笑道。
“哦?誰送來的?”墨羽接過信函,信封外並沒有任何標注說明是何人送來的,隻是用作信封的錦緞十分絲滑,繡紋也十分華麗,想來寄這封信的人來頭不小,非富即貴。
“不知道。就說是給你們的。”小二撓了撓頭,尷尬的笑道。
“送信的人長得什麽樣?什麽時候送來的?”墨羽追問道。
“送信的人是個男的,中等個兒,長得普普通通的,但是穿的特別好。就才剛送到不到一刻鍾。”小二答。
“行,就這樣吧。”墨羽打發走了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