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茴茴。”
“嗯?”
“你原諒他了嗎?”
任茴在紮頭發,試了幾次,手臂都抬不起來,她氣餒了,雙手用力的捶響了身側的被子。
“我明白了,那就可勁兒的折磨他。”
易芽發出疑問:“何苗,你老家到底是哪的?為什麽有的時候你的話我都聽不懂?”
“我?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因為我也不確定我老家是哪裏,東南西北都待過,據不完全統計,繼父就有六個以上。”
祁荒被何苗的話驚的差點把香蕉塞到了易芽的鼻子裏。
季海倒是十分淡定:“那你親生父親知道是誰嗎?”
“反正肯定不是你大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易凜做手術的事情?”
季海舉起雙手做投降狀:“老婆冤枉,我也是昨天前天你們走了之後才知道,還是聽我弟說的。”
“但你瞞了我一天,你真的……”
“何苗,好了,別為一個不相幹的人影響你們夫妻感情。”任茴勸道。
她不想因為她和易凜的事情而影響到其他任何人。
“好了,我聽茴茴的,我原諒你了。”
任茴拿著手機去了陽台,調整了一下呼吸,用她現在最好的狀態去講話。
病是藏不住的,聲音裏的病也是。
“爸。”
“茴茴,你生病了嗎?”
任茴抬頭看出去,今天的陽光很刺眼,她無力的捂住了眼睛。
“沒有,我很好。”
“茴茴,剛剛易凜給這邊打電話我都聽見了,我就在你家,有沒有想吃的東西?爸爸做給你吃。”
任茴忍住流淚的衝動,沉默了快一分鍾才講話:“爸,我想吃雞蛋羹。”
“好,我這就回去做,做好了就給你送去。”
易凜消失半個月的時候,雖然任茴一直在努力隱瞞著,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尤其是在任羅麵前的任茴。
任茴記得那天雨很大,爸爸上來的時候衣服都已經被雨水淋透了,他問她是不是跟易凜吵架了,是不是因為孩子。
任茴全部都否認了,後來任羅也沒問什麽,穿著淋透的衣服走了,任茴在後麵追了很久,沒追上,那天他特別害怕爸爸出事。
等任茴第三天周末,她去任羅住處看任羅的時候,任茴才發現任羅搬走了,車子留在了車庫裏,他來的時候帶著一包衣服,走的時候也隻帶走了那包衣服。
她那天撥了好多通電話才找到爸爸,爸爸說他已經在別的地方租了房子,還說等顧善能上學了,他會把顧善接走照顧,讓她別再跟易凜吵架了,還讓她跟易凜認個錯,讓易凜回家去。
那天那通電話不記得是誰先掛斷,也許是一起掛斷。
一直到現在,任茴都不知道爸爸到底住在什麽地方,但爸爸每個月都會給她打錢,每次過來的時候水果小孩衣服和輔食以及嬰幼兒用品總買一大包。
似乎是從那天起,她不再每天撥打易凜的電話,反正都是一樣的結果,易凜走了,不會接電話。
每每午夜夢回,坐在漆黑的臥室,被孤獨包圍的任茴偶爾會後悔自己生了這個孩子,如果不是這個孩子的話,她大可瀟灑的離開,不用應付易凜那些家人,也不會有那種寄人籬下的失落與壓抑。
然後便整夜整夜的睡不著。
現在易凜回來了,他說他去做手術了,所以四個月沒聯係她,當時聽到易凜這個解釋的時候,任茴內心隻是波瀾了片刻,而後如同死水一般。
她是他的老婆,他去做手術卻不跟她透露分毫,臨走之前把她指責的像個神經病。
天知道,這幾個月她活的有多痛苦,時常被孤獨和愧疚前後夾擊。
所以易凜從來沒把她當成老婆來看,他們似乎就是因為男女關係湊到一起,然後一起生了個孩子,合作愉快的話生活便還說得過去,合租不愉快他直接選擇毀約消失。
“老婆,外麵冷,你……”
任茴低著頭從易凜身邊走過,走到病床邊躺下。
“我讓阿姨把他們來送過來了。”
任茴不困了,她拿出手機劃了起來。
靈秋:任茴,你讓我給你請假,你還沒告訴我你生什麽病呢,你在哪家醫院?我去看看你。
任茴:最近學習很緊張,你別來看我了,努力別掛科。
靈秋:我可以擠出時間,你說你現在就一個人,住院上廁所有人給你提藥袋嗎?
任茴餘光看見易凜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她翻了個身。
任茴:放心了,我還有兩個病友。
靈秋:你到底生的什麽病?
任茴:跨年那晚我們三人一起喝了假酒,現在都躺醫院了。
任茴點開靈秋發來的那個語音,頓時整個病房都是靈秋魔性的笑聲,任茴手忙腳亂的關了手機,心跳還是很快。
“茴茴,那笑聲一聽就是靈秋的,麻煩你跟她說一聲,我以後不能給她做酒友了。”
何苗和靈秋認識的那天,直言相見恨晚,兩人都愛去酒吧,任茴常常要和易芽結伴去撈他們。
“那你要不要也笑給她聽?”
“才不要,人家要麵子,要不我送她一瓶假酒吧。”
“我沒意見。”
他們在醫院住了三天。
任茴因為第二天有課,她是在前一天夜裏悄悄離開打車回了家。
回到家之後,她先去嬰兒房看了兩個孩子,易凜電話打進來的時候,她依依不舍的鬆開了兩個孩子,返回臥室去收拾行李。
附近很難打車,在寒冷的午夜,任茴拖著行李走了兩條街,雙手雙腳快沒知覺了,她終於打到了車。
回到她租的那房子,她很慶幸這裏她一直都沒有退掉,不然今夜她隻能去酒店了。
但任茴並沒有回到自己家睡覺,而是去了對麵易芽的家。
易大喵看見來人了,跳動著肥胖的身體跑到了任茴的身邊。
“你餓了嗎?”
“喵喵喵、”
“做人好累啊,你開心嗎?”
“喵嗚。”
“我去找罐頭給你吃。”
下半夜,一人一貓睡的十分香甜,任茴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過覺了。
而另一邊的易凜卻一夜沒睡,他回了家,家裏沒人,他去了任茴租的房子,也沒有任茴的身影,他去了任羅的住處,才發現裏麵好像已經很久沒住過人了。
後來他的車停在任茴學校門口,他在車裏等到日出,等到太陽高照,等到外公的電話讓他晚上帶任茴過去吃飯。
他什麽都沒有等到,他要等的人已經不願意出現在他的麵前。
而這一切,皆是因為四個月前的那場意外,他活在黑暗的世界裏近兩個月,他甚至以為他這輩子都看不見任茴了,腦子裏隻剩下她的青春活力太單調。
“喂,季漾。”
“我在學校門口看見你的車了,是你嗎?我在你對麵。”
易凜抬頭,便看到站在車邊那個戴著帽子和口罩的人。
“你怎麽到這裏了?”
“聽我哥說你半夜跑了,你忘記醫生跟你說過的話了?”
再抬頭,季漾在敲車窗。
“茴茴不肯原諒你?”
易凜將手機丟到一邊,煩躁的揉著眉心。
“當初我就不該跟她吵架。”
“是,那天你要是老老實實待在家裏,你也不會出車禍,我今天能去看看你家兒子嗎?過去一年太忙了,都沒機會看見,聽說跟你長的一模一樣。”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默契的交換了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