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人言可畏
雨落,杯盡。
今夜注定不平靜。
任茴在旁邊看著易凜和陳無期一杯接著一杯,沒有話語,隻有杯盞相撞發出的叮叮的聲音。
說不清楚是誰先喝醉的,他們喝完那一杯雙雙倒在了桌子上。
陳居生坐在那裏閉著眼睛,本就令人看不透的人這下更加神秘。
“茴茴,你應該也知道他們的關係了?”
“陳叔,我知道,今天很高興,易凜多了一個家人。”
陳居生長長的歎氣:“但願如此,我去找人來送他們去房間,時間不早了,他們都喝醉了,也落雨了,留在這裏吧。”
“麻煩陳叔了。”
陳居生轉了過來,那溫和的眼神看了認識一分鍾有餘,才緩緩開口:“茴茴,我早就把你當成了易凜的妻子,易凜看中的人不會錯,你不用跟我這麽客氣。”
陳居生走了之後,對麵的小男孩喚了她一聲:“嬸嬸。”
任茴帶上微笑:“嗯?怎麽了?”
這個孩子叫什麽來著,陳絕,千山鳥飛絕的絕,那不就是絕情的絕嗎?讓人不太理解的名字。
還有陳無期這個名字,亦是。
“爸爸說食不言寢不語,所以我剛剛沒問,嬸嬸,爸爸和叔叔長的好像啊,我剛剛差點以為我有兩個爸爸。”
“是嗎?那你開心嗎?”
“開心,終於有人陪我爸爸喝酒了,我爸爸平時總是一個人喝悶酒。”
任茴也開心,對未來的憧憬,無知無畏。
“你媽媽呢?”
陳絕的眼睛在燈光下亮亮的,炯炯有神。
“我媽媽去世了,在我四歲的時,媽媽得了癌症去世了。”
“對不起,那你幾歲了?”
“六歲,馬上就要七歲了,嬸嬸你呢?你是十六歲嗎?”
任茴掩唇笑了,這個小孩子怎麽這麽會講話,她說:“我二十一歲,馬上就要二十二了。”
陳居生身後跟來了兩個人,為首的是穀維,穀維將易凜爛醉如泥的易凜架了起來。
任茴匆忙拿了東西跟上:“陳叔,早點休息,陳絕,你也是,小孩子不可以熬夜的哦。”
“我知道了,嬸嬸。”
陳居生向陳絕招了招手:“蝦仔,過來,爺爺帶你去你的房間。”
拐彎處,任茴看見陳居生牽著陳絕的手走了。
這個陳居生她曾經有所耳聞,他們口中的陳居生是個凶殘暴戾的人,誰要得罪他了,下地獄都是最輕的處罰,甚至有人說陳居生殺人不眨眼。
但任茴認識的陳居生並不是這樣,他的身上有歲月沉澱的儒雅,喜歡喝茶,經營的都是正當的生意,性格溫和。
果然,人言可畏。
“茴茴,我是沒想到,你和易凜走到了今天。”穀維說。
“我也沒想到。”她以前對待她和易凜的感情向來都是隨緣,但是最近,她有些時候突然很想和他過一輩子。
穀維將易凜帶到了房間門前,讓開了些:“茴茴,幫我開下門。”
任茴動作利落的打開了門。
將易凜放下之後,穀維鬆了口氣。
“我最近看見廖阿姨了,她跟我誇你呢,說因為你,田田的成績越來越好了。”
“哈哈,其實田田很聰明的,我隻是指點一下而已。”
“好了,你們休息吧,我出去了,如果有什麽事情的話出門左拐,長廊那邊有人。”
“好,謝謝。”
但願易凜酒品好些,別讓她太難伺候,畢竟在任茴的印象中,易凜好像沒有這般的爛醉如泥過。
“易凜?”
“嗯?”
任茴就靠在易凜的耳邊,她好像聽見易凜回應她了,她一抬頭就看見易凜眼睛睜開,嚇得她本能的後退。
“你沒醉?”
她在等著易凜講話,易凜擰著眉頭爬起來衝進了洗手間。
過了五六分鍾,易凜才踉踉蹌蹌的從裏麵出來。
他喝醉了,看眼睛就看得出來,他的視線都已經開始迷離了。
走著走著易凜就倒地上了,任茴匆忙的跑過去,沒能撐起易凜的身體,她坐到了地上,鼻間是濃重的酒味,易凜的肩膀壓在她的後頸,真的很重。
“老婆。”
“……”
“老婆。”
“……”
“老婆,你怎麽不答應我?”
“嗯,我在。”
這下換成易凜雙手摟住任茴的脖子,好在旁邊有牆撐著,任茴沒有摔倒。
“老婆,我好想你。”
“我不是在這裏嗎?易凜,易凜你去洗澡行嗎?”
“叫我老公。”
“易凜,你去洗澡。”任茴音調提高,嚴肅了些。
“叫老公,老公就去。”
“唉,老公你去洗澡好不好?”
任茴不敢輕舉妄動,她萬一要是支撐不住易凜,易凜摔了怎麽辦?他的腿不能再受傷了。
“老婆,你喜歡孩子嗎?”
“不喜歡。”
“老婆,你喜歡孩子嗎?”
算了,她跟一個喝醉的人較真什麽。
任茴歎氣:“喜歡。”
“那我們要一個孩子好不好?像我小侄子那樣,像爸爸也像媽媽。”
任茴這才感到緊張,她費力的想要拉開易凜的手,可卻根本就沒用。
“易凜,你瘋了嗎?要什麽孩子?”
“沒瘋,我們的孩子,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看著我們的孩子你還會想起我,我最不想……最不想被你忘記。”
任茴鬆了手往易凜的懷裏靠近,她抱緊他的腰,貼著他的心跳,強勁有力。
“我不會忘記你,你別說這麽不吉利的話行嗎?你會長命百歲的。”
明亮的燈光下,易凜努力了半天終於睜開了眼睛,他吻了吻任茴的發頂,眼前天旋地轉,他隻能再次閉上眼睛。
有什麽從眼角滑落。
“老婆你知道嗎?是我的父親他要我的命。”
“你說一年前那晚是你的爸爸?”
“是。
“他怎麽這樣,虎毒還不食子呢。”
半天沒聽到易凜講話,認識感覺肩膀越來越重,她抬起頭才發現易凜睡著了。
任茴廢了很大的力氣將易凜拖到了浴室門口,大概是天助她。
浴室外麵有個嵌入式的溫泉池,把人放進去很省力氣。
溫泉四周都是玻璃,黑暗的天空,大雨傾盆,如去年的那晚一般。
任茴怎麽也沒想到,當時對易凜痛下毒手的人居然是易有為指使的,任茴還記得趙筠說過,那些人是衝著易凜的命去的。
但幸運的是易凜命硬。
虎毒不食子,人心果然更可怕。
等任茴自己洗好了澡回到臥室時已經是午夜了,她躺在易凜的身邊,握著他的手,安心便是如此,她想要的也很簡單。
生活裏有易凜,他們可以相伴彼此很久很久。
翌日清晨,任茴醒來的時候易凜還在睡,這是在別人家,任茴再累也不能再休息了。
她推了推易凜,易凜沒動靜,她又推了幾次,越推越心慌。
易凜這是怎麽了?不會是死了吧,任茴將手顫顫巍巍的放到易凜的鼻子下麵。
沒有感受到任何的氣息,任茴這下是真的慌了,原來落淚隻需一瞬間,淚水如同那窗外的大雨一般打在手背上。
“易凜,易凜你別嚇我,你不是說要陪我到老的嗎?你不是還要孩子嗎?你這樣走了,我怎麽辦?我……”
易凜嘴角突然上揚,任茴發現了,立馬背過去瘋狂擦眼淚,她就說,易凜怎麽會死,剛剛那數分鍾的絕望她再也不想體會。
“笨蛋,隻有心髒不跳了那才是死了,知道嗎?”
“就你聰明,我不想理你了,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