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魔鏡,魔鏡(16)
“鬼見愁。”對方的聲音有種陰陽怪氣的感覺。
“叛亂者的領導人物?”嶄染用了問句的口吻,眼神卻表達出肯定來。
“算你倒黴嘍,遇見我……”
“等等!!!”
“有啥可等的?”
“我能在死之前問你一個問題嗎?就一個!!!”
“可我幹嘛要回答你的問題?”
鋼刀又起了,凜冽著殺意,鋒利無比的。
“膽小鬼……”
“你說啥,誰是膽小鬼?
鋼刀如他所想的那樣停止了,卻也沒有說嶄染能夠逃離成為刀下亡魂的命運,可他不害怕,有什麽可怕的,本來也是自己計劃中的一項。
“隻敢躲在暗處裏偷襲的你不是膽小鬼?”嶄染繼續刺激他。
“哼,先前聽聞嶄染將軍足智多謀,今天看起來,你也不過如此嘛。”
“你當真覺得我是那種僅用激將法之人?”嶄染說話間,抽出一把刀。
刀鋒利,在昏暗的房間中劃過白光,又聽得“哐當”的清脆碰撞聲,隨之而來就是商全帶領手下衝進屋裏抓捕襲擊者,他是聽見動靜之後才來的。
沒想到,這幫叛亂者已經膽大包天到這般田地,竟敢夜襲,雖然之前也有過猜測,嶄染又說不用布置過多的人手,便讓對方尋得機會而鑽了空子。
可屋內狹窄,人手一多就容易施展不開,沒有燈也黑,嶄染聽得幾聲刀唰唰而過的聲音,又聽見有人哀嚎了幾聲,立即曉得再這樣下去可不行的。
“你們都讓開。”嶄染大喊一聲,並用內力點燃了蠟燭。
燈一亮,屋內的情景都看得清清楚楚,同時包圍圈退散,卻也沒有留出空缺讓對方逃跑,這位鬼見愁竟不慌張,還扯出詭異一笑,道:
“嶄染將軍,你就是這樣待客的嗎?”
“那還不是閣下先潛入我房中,又拿刀對準我脖子的嗎?”嶄染反問回去。
有了燈,可見這位鬼見愁,即叛亂者的首領,他人高馬大的,皮膚因為風霜雨雪的吹打而讓顯得粗糙,左耳垂下方有一道陳年舊疤,可也說明他藝高人膽大,否則怎麽敢獨自潛入石佳村裏行刺,又怎麽敢劫殺為官者並不收屍呢。
“嶄染將軍,明明是你先對無辜老百姓出手的,又怎麽能怪我過來對你出手呢?”鬼見愁說話陰陽怪氣的,目光如針般掃過在場者,道:“嶄染將軍可是打算以多欺少了?唉,我懂的,為官者都是一個德行,哪管他人瓦上霜。”
前邊是陰陽怪氣,唯獨最後這句話說得一本正經,莫不是另有隱情?
“算了,沒意思。”鬼見愁將刀一丟,雙手舉高作投降。
眾人麵麵相覷,要說這位鬼見愁,功夫也是了得的,若是他想要拚一把也是可以跑走的,現在竟然將武器給丟了,怎麽想都覺得有鬼啊。
“怎麽了,我都送上門讓你們綁了,怎麽還不抓我呢?哦,你們不敢了?”
“鬼見愁,你所殺當朝官員七人,他們都是國之棟梁,你有何話可辯解?”
呃?
怎麽審訊的模式換了風格,不是應當先抓他起來關押,隨後押回去由國主定奪刑罰嗎,為何突然問起這樣的話題,商全表示自己沒看懂嶄染的這波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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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是官官相護,四張口,嶄染將軍,你憑什麽問我這樣的問題?”
鬼見愁傲慢得不行,商全都想上前給他一巴掌,讓他懂得何謂尊卑有別,但嶄染先說話了,隻得暫時作罷了,對方道:
“鬼見愁,世間沒有毫無根據的恨意,必定是他們身上有何共同點,讓你們這些人集結在一起,並且用了最為暴力的方式解決問題,所以,我也不能擔保你們不會死,但我想在你們死之前問清楚原因。”
“嗬,問原因?”鬼見愁直接坐到地上,單手撐著腦袋說:“這話應當從何說起呢……哦,先說說合福,那位芝麻綠豆點大的官吧。”
“好,我聽著。”嶄染讓商全等人先放下武器。
“將軍……”商全無可奈何,隻得收起了武器。
商全都聽命行事,他們也隻得跟著照辦,隨即就聽鬼見愁說:
“四年前,合福是書吏還不是知縣的時候,我和我妹妹跟隨我阿娘投奔他。
阿娘說,合福是她阿娘的表侄,年輕時受過她家的恩惠才有了現在的身份。
那時候,我們逃荒而來的,邊境嘛,偶爾打打戰也很正常,但這年的收成真的不好,東西又被搶走了不少,我阿爹也在逃亡的過程中死了。
別覺得有啥可憐的,逃荒年間都是餓殍遍野的時候,我現在就覺得死了也挺好的,至少不用再忍饑挨凍的,我挺羨慕阿爹的。
話題扯遠了,我那年十六歲,妹妹十五歲,正是青春最美好的階段,我阿娘帶著我們來投奔合福,原先對我可是極好的,不過……
嗬嗬,合福就是一人渣,他先是用慢性毒藥將我阿娘藥死,我們當初年輕得很了,以為阿娘是病死的,之後合福厚葬了我阿娘,我和妹妹便對他感恩戴德的。
可好景不長。
某一天,我外出,回來就見到我妹妹被他淩辱……全身都是傷……”
鬼見愁說得就哽咽一把,但而後便是波瀾不驚,繼續道:
“不是說我年輕得很嗎,所以我當時就到廚房裏拿刀砍他,可惜了,合福跑得快,而我妹妹也受不住刺激,一頭撞死在家裏。
之後,我就被抓到牢裏,他怕我將事情捅出去,影響他在官署中的名聲,便汙蔑我不顧血脈親情,玷汙了妹妹,要將我殺死。
但那時候吧,正好是大赦天下的時候,他沒能殺了我就花錢將刑罰改為了流放,其實就是想乘機殺了我,可我命大啊,沒死成,沒死成……”
鬼見愁的眼眶都紅了,可聲音依舊沒有變化起伏,便他接著說:
所以啊,我就想著要報複回去,可他那時候在當地的名聲正好,我又受了傷,需要靜養一段時間才可以,便一拖再拖,直到三個月之前,我看見了他。”
“你便氣上心頭而殺了他?”嶄染猜測道。
“我是挺恨他的,真的好恨他,但比起殺死他,不如讓他身敗名裂,這樣再殺了,之後對他都是一些罵名,我覺得不是更好嗎,你說呢?”
鬼見愁狡黠一笑,商全看得就頭皮發麻,這樣的男人已被恨意蒙蔽,想到文件中闡述合福的淒厲死相,能當得上淩遲處死了。
“不是劫殺嗎?”嶄染低聲呢喃道。
“劫殺可沒意思了,讓他身敗名裂之後再殺死合福是對他最好的報複,不過可惜了……嘖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