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037工人危機
初五下午，蕭大成和蕭連楊眾人回了南城，與他們一塊回來的有蕭大成的妹夫軒攀登和弟弟蕭大兵。軒攀登是古城常營鎮人，省城大學機械專業畢業，比蕭大成晚了兩屆，是他師弟。兩人是師兄弟，又是老鄉，走動比較多。有次蕭大成在省城財經學院讀大學的妹妹蕭小蘭來省城大學看望蕭大成，與軒攀登一見鍾情。蕭大成也非常看好軒攀登，也力促兩人相愛。軒攀登大學畢業後，進了中州拖拉機廠，蕭小蘭也跟著他去了雙河市在一家商場做會計。兩年後，兩人結婚，去年，蕭小蘭有了一個女兒。
中州拖拉機廠成立於50年代，是中國生產農業機械的特大型企業，但在80年代之後，農村實行聯產承包責任製，不再需要大型拖拉機，大型拖拉機市場需求量銳減，盡管中州拖拉機廠也針對市場變化進行改革，改型生產小四輪拖拉機，但習慣於大型動力機械生產的他們，在轉型的進程中舉步維艱，這好像一個軍工廠上班的工人從軍工廠偷零件給兒子做個搖車，但裝來裝去，最後都是機關槍。幾任廠領導又出現了策略性的錯誤，中州拖拉機廠經營狀況與日劇下，工資經常幾個月發不下來，工人流失非常嚴重，除了一些年紀比較大的老員工沒處去之外，年紀輕的工人們個個孔雀東南飛，下海找出路了。
軒攀登和蕭小蘭的女兒需要買奶粉和嬰兒用品，大多數日子靠蕭小蘭的工資維持生計，日子過得緊巴巴的，蕭大成在南城的成功，給了他南下的衝動。今年春節，他和蕭小蘭去蕭大成家串親戚，和蕭大成暢談之後，決定來南城發展。他僅僅是個技術員，不是管理層，也不是技術骨幹，隻需要給主管打個電話就行了。
蕭大兵比蕭大成小了六歲，省城工業大學機械專業畢業，93年大學畢業，進了省城煤炭機械廠，煤炭改革尚未進行，煤炭行業一片蕭條，省城煤炭機械廠也是經營狀況不佳，他和眾多初出校門的大學生一樣，理論知識豐富，實踐經驗缺乏，又書生意氣，看到不順眼的事便高談闊論大發牢騷，不僅被領導非議，也被同事排擠。蕭大成和他深談之後，叫他來南城跟著他學習和鍛煉。
蕭文雨盡管和軒攀登不熟識，但他是省城大學的高材生，又是堂姑蕭小蘭的丈夫。他和蕭大兵從小一塊長大，盡管不像蕭文生蕭文立蕭文康蕭連樹蕭連權蕭連楊一樣朝夕相處，但也非常熟識，他又是省城工業大學高材生。他們兩人加盟，他們不僅添了兩個蕭家的人，也多了兩員虎將，蕭文雨非常高興，簡單地安置了他們的住處，然後請他們一塊在南天飯店吃飯。
王紅雨回家結婚了，孫智浦和薑東元沒有回家，他們倆主管廚房，蕭文雨蕭文立蕭連權眾人主管接待，春節的客人多數是包桌的村民，大夥有點忙碌，但也有條不紊，不至於出什麽大差錯。過了春節，回家過年的工人們沒返程，村民們也很少來餐廳包桌了，大夥終於有了幾天的空閑。
蕭文雨和眾人在三樓包廂坐下，蕭文雨率先發表一番演講，第一是祝賀大夥新年快樂，在新的一年內，他們的事業再接再厲更上層樓；第二是熱烈歡迎軒攀登和蕭大兵的加盟，他們已經在南城立足，以後希望越來越多的同族人來南城創業和發展。
軒攀登和蕭文雨有些陌生，草草地說了幾句後，留給了蕭大兵。蕭大兵非常高興，也非常興奮，他高談闊論滔滔不絕，一次又一次地表示在南城好好地發展，要像蕭文立蕭連權和蕭大成一樣在南城有自己的事業。
蕭文雨聽著軒攀登和蕭大兵的發言，非常高興，但也注意到蕭連楊有些悶悶不樂。今年春節，蕭連楊帶著他女女朋友謝小娟回了古城看望他爸媽。謝小娟是江南省人，比蕭連楊大了兩歲，1991年大專畢業，進了南洋科技。她在車間實習的時候，和蕭連楊同一生產線，蕭連楊盡管高中畢業，但非常聰明、能幹、有想法、有衝勁，人也英俊，慢慢地兩人互生好感，開始談戀愛。去年國慶節，蕭連楊跟著她回了江南省看望她的爸媽，她爸媽對蕭連楊有些不滿，他們女兒是大學生，模樣也不錯，他們內心的乘龍快婿至少是個大學生，最好是個企業高管，而不是蕭連楊這樣的高中畢業生，一個生產車間的副主管。但謝小娟的態度非常堅決，除了蕭連楊，她誰也不嫁。謝小娟的爸媽拗不過她，提出了五萬塊錢的彩禮。蕭連楊無奈，隻好帶她回古城找他爸爸蕭文茂商議。
吃了飯，蕭文雨叫蕭連楊送謝小娟回南洋科技後再回來和他商議今年的計劃。蕭連楊也有些事情和蕭文雨商議，送謝小娟回了南洋科技後，很快回了南天發點。
蕭文立蕭連權和蕭大成軒攀登蕭大兵眾人已經回南天超市休息，蕭文雨給蕭連楊倒了一杯水，笑著問：“連楊，今年回家，和文茂哥談的怎麽樣？”
蕭連楊沒有回答，“三叔，我想跟著你一塊出來創業。”
蕭文雨懂了，笑著說：“你在南洋科技這四年多，除了學技術，也學了生產線管理，車間管理，下一步要學企業管理，現在出來創業，這些年的努力，不是要白費了。”
蕭連楊苦笑著歎口氣，“我爸答應了他們家的彩禮，但小娟對我有些意見，咱們一塊來南城創業，你、文立叔和連權都有了成績，大成爺去年來了，也立即有了成績，就我一個人沒有任何成績。”
蕭文雨安慰他說：“未來的企業是高科技企業，你在南洋科技能學習科技企業的管理，這很有利於我們今後的創業和發展。”
蕭連楊看著他，又苦笑著說：“三叔，你的苦心我能懂，但其他人不懂，不僅小娟有意見，我們的親戚也有意見，他們或多或少或明或暗地問我，連楊，你在南城快五年了，什麽時候開公司呢？”
蕭文雨想了想，“這幾年，中國人民的收入水平高了，生活要求也高了，尤其是家電，原來買一台國產十五寸的黑白電視機，能在整個村子炫耀半年，現在買一台彩色電視機也不算什麽了，大家要的是進口彩電，我想在這一兩年內進軍家電行業。”停了停，“你在南洋科技這段時間，不僅要學習車間管理，也要抓緊學習運營管理，尤其是人事管理。一旦有了合適的機會，咱們從家電行業著手，慢慢地擴展至整個科技行業。”
蕭連楊看他答應了，滿臉的愁雲也解開了。
過了元宵節，工人們全部回了南城。南城大酒店、南洋科技生活區和龍華村村民的自建樓房也開始了忙碌的施工。今年春節後，工人們從他們老家拉來了50多個老師傅和小工，如果在往年，蕭文雨非常高興，但現在，他卻高興不起來了。過了春節，亨德森大酒店開工，至少需要200個工人，不算南洋科技生活區和龍華村村民自建樓房，這50多個工人也不能滿足亨德森大酒店的工人需求數，何況，南洋科技生活區和龍華村村民自建樓房也需要增加工人數量，這50多個工人對他來說，簡直是杯水車薪。他不敢閑著，急忙跑勞務市場招工人。
又一個給他打擊的消息是，今年勞務市場工人們的工資水平大幅提高，往年建築師傅30元一天，小工20元一天，這和工廠工人25元一天相比，比較合情合理，但今年建築師傅工資要40元至45元一天，小工都要30元一天。即便在這個離譜的工資漲幅水平下，市場上的建築師傅和小工依然供不應求，有建築師傅和小工進了勞務市場，立即被招工的工頭拉走了，有些工頭甚至大打感情牌，老鄉，吃飯……
蕭文雨和蕭文立跑了十幾天勞務市場，僅僅招了80多個工人，和亨德森大酒店的工人最低需求數依然差了100多人，沒有這麽多人，他想動工，亨德森大酒店的管理團隊們也不同意。
蕭文立和蕭文雨分析，這或許是南城幾十個建築公司聯手打擊南天建築。你們南天建築不是有人脈、有資源、有本領、有能耐接工程嗎？現在沒有工人，你們接的單子沒人幹，看以後誰敢再給你們工程，這應了中國“吃多了，不消化。”
景軍峰提議他們也提高工人工資來拉攏工人，他們有單子，即便提高工資，也比其他建築公司贏利多，這也間接地打擊同行。一些沒有大工程，或者利潤比較薄的建築公司麵臨著工人高工資的情況下，入不敷出，無法生存，也叫他們嚐嚐什麽叫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蕭文立反對，這是一個惡性循環，擅自提高工人工資來拉攏工人，這是破壞整個行業，或許，他們能獲取一時之利，但從長期看，這種惡果也會反作用他們身上，甚至所有行業。
蕭大成讚同蕭文立的意見，工人出來打工，第一目的是賺錢，哪個行業工資高，工人便流向哪個行業，從而帶動了整個社會的工資水平，這在當前，不僅不利於企業發展，也不利於社會發展。
蕭連權建議像他們做生意一樣，靠著他們的誠信和信諾拉攏工人。在中華大酒樓、龍華村村民自建樓房、南城大酒店、南洋科技生活區等工程上，他們在工人中留下了人性化管理的印象，靠著這個口碑，促進工人們一拉十十拉百地拉攏老鄉。
劉建昌不讚同，這些人出來打工，一門心思是賺錢，什麽人性化管理，什麽吃的好工作條件好，在他們眼內，不如一天多五塊錢來的實在，不少工人們已經暗地議論，如果他們不加工錢，他們也會換個工地幹活。
蕭文雨綜合一下眾人建議，他們的工資水平暫時和同行工資水平保持一致，不破壞市場；以提高獎金的方式鼓動工人們拉攏老鄉過來幹活，誰拉來一個老鄉，從原來的獎50塊錢提高至獎100塊錢；繼續人性化管理，靠口碑和誠信來拉攏工人；眾人除了多做工人思想工作，減少工人流失，也積極主動地前往勞務市場拉攏工人。
這個時候，萬鐵良打來電話，他急衝衝地和蕭文雨說，丁民在慫恿工人們離開南城大酒店工地，他告訴工人們，在其他工地上，師傅一天50塊錢，小工一天35塊錢，人多了，工錢還能往上談。江南省的工人們全被他鼓動了，其他省的工人們也人心惶惶了。
蕭文雨不僅沒有慌亂，反而冷靜下來，丁民是張守富的一條狗，他隨時奉張守富的指揮自己一口，在自己最缺人的時候，他突然鼓動工人們離開，這叫釜底抽薪，也叫自己嚐嚐什麽叫屋漏偏風連陰雨。他叫蕭文立帶著眾人按他們製定的計劃繼續進行，他和景軍峰急忙回南城大酒店工地。
短短十幾天，南城大酒店工地一下子少了60多個人，丁民也不見了，朱偉民、龐中華、老陳和萬鐵良帶著剩下的工人們在幹活，但少了60多個工人，工程進度一下子降了下來。剩下的工人們也士氣低落，如果不是蕭文雨待他們不薄，他們也早離開了。
蕭文雨急忙叫朱偉民集合所有工人，他看著心不在焉的工人們，笑著說：“今年春節以來，我終於體會了一個叫‘用工荒’的概念了，大夥或多或少地聽人說，這個工地師傅一天50塊錢，那個工地師傅一天60塊錢。我想給大夥講個故事，這是發生在歐美國家30年代的故事，當時經濟危機，牛奶廠的資本家們寧願把牛奶倒進水溝內也不賣給老百姓。我們可以罵資本家們心黑，沒人性，隻想著賺錢，不管老百姓死活，但我們不得不佩服資本家們的精明，一旦有一個資本家開了降價銷售的口子，其他資本家們也紛紛效仿，最後，一塊錢生產的牛奶五毛錢賣給了老百姓，這些資本家們全部破產了，工廠全部倒閉了。工廠倒閉了，工人失業了，不要說原來一塊錢的牛奶，即便五毛錢的牛奶也買不起了，整個社會惡性循壞，從長期發展看，最後吃虧的不也是工人們嗎？”
“今年以來，一個師傅的工資從去年30塊錢一天，漲到了50塊錢一天，大家非常高興，也開始想換個工地。我不批評大家的想法，大家出來打工，無非是想多賺點錢，沒有什麽對和錯。但大家換個角度想想，建一棟大樓的工程費，除了你們的吃喝拉撒，剩下的是你們的工資和我們的贏利，你們的工資大幅增加了，甲方又不給我們增加工程費，我們的贏利就大幅減少了，我們接的工程少了，需要的工人少了，隻能壓低工人工資來維持生計。”
“這幾年，整個社會的工資水平都在上漲了，像去年工廠工人22塊錢一天，今年25塊錢一天。大夥跟著我幾年了，我也不能隻講感情不講實際，去年師傅30塊錢一天，工人20塊錢一天，今年師傅35塊錢一天，工人25塊錢一天。這樣下來，大夥也能多賺點錢給老人孩子改善生活。”
“咱們去年又接了南城人民醫院綜合大樓和亨德森大酒店兩個大工程，小工程也有七八十來個，今年至少需要600個師傅和工人，靠漲工資從勞務市場拉攏人，損人不利己，咱們不幹，我希望你們能從老家拉攏一些師傅和工人過來，你們拉攏一個人，我給你們100塊錢的獎勵。你們也能告訴這些老鄉，不管他們願不願意在南天建築幹活，隻要他們來了，路費我全給他們報了。”
“南城建築公司至少有幾百家，甚至上千家，咱們南天建築是新成立的一家建築公司，麵臨著嚴峻的競爭，咱們要想做大做強，不僅需要大夥的支持，也需要你們拉攏你們老鄉來支持。我蕭文雨永遠都是一句話，有我蕭文雨吃的肉，不會叫你們隻喝湯。”
朱偉民和眾人聽著蕭文雨的演講，暗暗崇拜和感動，蕭文雨盡管是個初中畢業生，但他的口才和思維不亞於任何一個大學生。“兄弟們，蕭老板是個好老板，南天建築是個好建築公司，咱們既然是南天建築的人，也要替南天建築出一份力，大夥除了堅持留下來，也要多拉攏人，叫咱們所有工地開動起來。蕭老板也能出去多接工程，咱們大夥也能多掙錢回家孝敬老人養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