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021道義服人
這個俘虜二十七八歲,中等個頭,皮膚黝黑粗糙,體格健壯,也精明能幹。
蕭文生示意他坐下,淡淡地問:“你叫什麽名字,幹嘛跟著郝金文幹傷天害理的事,不怕報應嗎?”
這個俘虜看蕭文生麵色和善,沒有懲罰他的意思,反而有些忐忑不安了,“我叫周傑,從部隊退伍後,來西北找活幹,一個朋友看我伸手好,槍法不錯,叫我跟著他偷獵,我幹了一兩年,比在家種地強多了,就幹了下去。至於郝金文,他認識老外,收貨價格高,我們和他是生意來往,不是跟著他。郝金文幹的壞事,我一次都沒參與,今天也是湊個數。”
蕭文生看著他,又問:“郝金文有個兄弟叫梁俊勝,你認識嗎?”
周傑有些吃驚地看著蕭文生:“你也知道梁俊勝?”
蕭文生沒有回答,反而問:“今天被抓的人,有和梁俊勝熟的嗎?”
周傑想了想,“有個叫趙加帥的,和梁俊勝住一間房,好像以前和梁俊勝是同學什麽的。”
蕭文生叫兩個兄弟帶周傑下去,然後再帶來趙加帥。
趙加帥二十四五歲,個頭不高,相貌也非常普通,但眼睛泛著光芒,不是個泛泛之輩。他看看蕭文生眾人,沒有任何慌亂,非常淡然。
蕭文生請他坐下,開門見山地問:“你和梁俊勝熟嗎?”
趙加帥不回答,默默地坐著。
蕭文生反而笑了,“你知道我是誰嗎?”
趙加帥淡淡地說:“你一來西城便說服了西城大哥李東平,接著又一個人滅了河西馬家才兄弟,即便是聾子傻子,也知道你的鼎鼎大名。”
蕭文生愣了愣。這以訛傳訛,傳的也太大了,自己不過是赤手空拳打傷了馬家才二十幾個兄弟,馬家才兄弟是被張誌坤兄弟行刺而亡,但現在,在整個黑道傳來,是自己滅了馬家才兄弟。這個誤會,必須要製止下去,其一,這不利於自己隱藏,其二,以後自己出道,人人會人心自危。“這是誤傳,馬家才兄弟多行不義,被人仇殺,和我沒任何瓜葛。”
趙加帥看了看張誌坤,“馬家才兄弟被殺的時候,你在西城,但不表示和你沒有任何瓜葛吧。”
蕭文生盯著他,忽然說:“你和梁俊勝一樣,都來自蘇聯情報部門。”
趙加帥反而愣了,“我和俊勝十六七歲的時候被人送往蘇聯情報部門學習,90年回了中國,俊勝和郝金文是老鄉,我們便跟著郝金文。你們的兩次偷襲行動,都是被我們識破了。”
蕭文生攔住憤怒的王延平和張誌坤,問:“如果郝金文團夥被滅了,你們有什麽計劃?”
趙加帥又愣了,低下頭,沒有說話。
蕭文生笑了,“這次我們偷襲成功,標誌著郝金文的末日即將到來,良禽擇木而棲,你們願意跟著郝金文一塊賠了性命嗎?”
趙加帥苦笑著說:“郝金文和他弟弟郝金武郝金斌80年代來了西北偷獵,結識了來自中東的買家,又從他們老家找了十來人,組成了一個偷獵團夥。他們人多,又有買家,很快收攏了一幫人,這些人有偷獵人,有冒險家,有亡命徒,也有逃犯,他甚至從中亞和俄羅斯招募了一些退伍老兵。但他不是個幹大事的料子,除了偷獵,也經常打劫牧民殺人越貨,不是他心狠手辣又狡猾機智,早被警察和部隊剿滅了。”
王延平對張建軍和嶽鵬的犧牲耿耿於懷,恨恨地說:“像他這樣的畜生,你們還跟著他?”
趙加帥無奈地聳聳肩,“我們也不想跟著他,但他勢力龐大,去年有個人不想跟他了,偷偷地回家,沒出西北,被他抓了回來,活生生地喂了鷹隼。”停了停,“他知道我們家的地址,我們不聽話,他會殺了我們的家人。”
蕭文生淡淡地問:“梁俊勝呢?”
趙加帥長長地歎口氣,“俊勝盡管和郝金文是老鄉,但郝金文根本不相信他。俊勝有能力,重情義,不少兄弟願意跟著他。郝金文害怕他奪了自己的位子,開始打擊他排擠他,不是你們來了,我們或許已經被郝金文清算了。”停了停,“你們偷襲烏爾坦後,俊勝勸郝金文放了你的兄弟與你們和談,但他不聽,反而說俊勝有二心,差點要斃了俊勝。你們來了安西之後,俊勝又勸他帶著兄弟們撤出中國,郝金文又不聽,非要剿滅你們,怕俊勝和你們串通,留俊勝在塔加。”塔加是圖木克南方兩百多公裏的一個小鎮,挨著大沙漠。
蕭文生想了想,又問:“其他人呢?”
趙加帥有些憤然地說:“在烏爾坦,有幾個老外掛了彩,郝金文一人給了他們10萬美金,但咱們中國人掛了彩,最多的2萬塊錢,有的隻有幾千塊錢,兄弟們都恨恨不平,不是怕他報複家人,早散夥了。”
張誌坤淡淡地插言說:“他不覆滅,老天都要收了他。我們和蕭先生萍水相逢,但他和我們親如兄弟,有飯一塊吃有酒一塊喝。”
趙加帥想了片刻,“蕭先生,你願意收留我嗎?”
蕭文生暗暗高興,故意問:“你不怕郝金文報複你家人嗎?”
趙加帥又長長地歎口氣,“怕,但跟著他,也派被警察抓。上次給我爸打電話,他叫我不要替他們擔心,要我好好地走條正路。”說著,鼻子有點發酸。
蕭文生想了想,叫王延平把所有俘虜押了上來,他看著俘虜們,朗聲說:“你們的情況,我也粗略地了解了。原來想把你們交給警察,但你們大多數人是被郝金文逼著來打我們。這兒有幾百萬從郝金文手上搶來的錢,你們要回家,我給你們發路費,不多,一人五萬塊錢安家費,希望你們回家後好好地找個合法生意,不要在出來偷獵了;你們想跟著我,我雙手歡迎,我蕭文生不敢保證大夥的榮華富貴,但我能保證,隻要我蕭文生吃肉,絕不會叫我的兄弟啃骨頭,更不會說喝湯或幹看著。”說著叫魏天英把從郝金文巢穴搶來的錢拿出來,丟在一塊石頭上。
他這話說完,俘虜們半信半疑,誰也不敢動。
一個四十多歲的俘虜戰戰兢兢地舉手問:“蕭先生,你說的是真的?”
蕭文生反而笑了,“你們去西城打聽打聽,我蕭文生什麽時候說話不算話。”
這個俘虜又想了片刻,出了隊伍,跪在地上,“蕭先生,你的大恩大德,我曹鞏這輩子忘不了,我家上有老下有小,我向你發誓,以後即便上街要飯,也不會再來西北偷獵了。”
蕭文生叫魏天英點了五捆百元大鈔,給了曹鞏。曹鞏拿了錢,也不等天亮了,離了山坳朝東走了。
接著,又有七十來個俘虜出來拿錢回家,蕭文生也一一給了他們安家費,人民幣不夠了,一人給他們7000元美鈔。他們拿了錢,有的直接和同夥走了,有的等天亮了再走。
剩下三十多個俘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拿錢走人,又有些不太甘心。他們大多數是二十來歲,拿了這些錢回家,但錢花光了呢?偷獵這件事,他們已經不能做了,出去老老實實地打工嗎?這是他們一輩子的命運嗎?
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俘虜說:“蕭先生,我叫馮華騰,如果你不嫌棄,我想跟著你混,你願意收留我嗎?”
蕭文生笑了,“我已經說了,你們願意跟著我,我雙手歡迎,以後有我蕭文生吃的肉,沒有你們啃的骨頭,更沒有你們喝湯和幹看著。”
馮華騰看看剩下的俘虜們,“兄弟們,咱們天天提著腦袋捕殺一些國家保護動物,是想多掙點錢回家蓋房子結婚生孩子,但這一輩子長著呢,幾萬塊錢能花幾年,咱們不如跟著蕭先生,即便做牛做馬,也比現在有前途。”
眾人聽了他的話,紛紛表示留下,十幾個原來拿了錢的人也紛紛要求把錢退給蕭文生而留下。
蕭文生非常高興,想了片刻,“兄弟們,這些年郝金文在西北罪惡滔天,我知道你們或許有些人被郝金文脅迫做了壞事,但大丈夫做事要敢當敢為,我希望你們主動向警察投案自首,不管你們什麽時候出來,我蕭文生都會接納你們,也不會歧視你們。”
秦俊忠插言說:“蕭先生不是想害你們,是想保護你們,俗話說,紙裏包不住火,一旦有人舉報了你們,蕭先生保護你們,必然違反法律,不保護你們,又失了兄弟情義。”
眾人一陣默然,低下頭不說話。
周傑忽然說:“兄弟們,蕭先生這是替我們好,不想叫我們一輩子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上次雪災,我在阿紅庫搶了人家十二隻羊和3000塊錢,明天我找他們,他們叫我賠錢也好,報警坐牢也好,我都認了。”他說著,跪在蕭文生跟前,“蕭先生,我剛剛騙了你,我和郝金文是老鄉,跟著他五六年了,我向你保證,除了偷獵一些藏羚羊賣羊絨,沒幹任何禍害老百姓的事。”
蕭文生伸手扶起他,笑著說:“大家既然是兄弟,我相信你們,也希望你們知錯而改,做個光明磊落的人。”
這些人大多數不是郝金文的老鄉,他們來西北是偷獵賺錢,沒做什麽禍害老百姓的事,他們除了被蕭文生的氣魄和道義折服,也被蕭文生一顆仁者天下的心所感動,紛紛表態願意跟著蕭文生,赴湯蹈火也不退縮。
安置好了俘虜們,蕭文生看看時間,離天亮剩下兩個多小時,他叫幾個兄弟換了哨,剩下的人開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