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死而複生
三日後的清晨,玄塵回到房間裏又聽到了咚咚響的敲擊聲。她看向琉璃門,整個人驚的魂飛魄散,露台上堆滿了數以百計的密密麻麻的黑色渡鴉。
回音閣的金色鳥籠裏也沒有這麽恐怖的數量,混亂而又難看的棲息在露台上。
玄塵在屋子裏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打開門,她想弄清楚伏辛到底是為什麽要送來如此之多的消息。
當玄塵推開琉璃門,渡鴉就像是驚弓之鳥,轟的一下全都飛進來了。落滿了涅凡闊綽的大房間,平日裏掛鎧甲的空架子更是讓渡鴉站的滿滿當當。
玄塵憤怒的哄走了落在雪狼毯上的幾隻,那些鳥踩得到處都是泥水。
她抓到一隻,抽出字條。打開一看,不出所料上麵寫著“小溪見麵”四個字。
她又抓來幾隻渡鴉,字條上同樣寫著這句話。
玄塵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慌,因為伏辛用上百隻渡鴉給她送來同一個消息,並非是尋常的警告。
但是,伏辛向來就是不修邊幅的代名詞。也許,這又是他的一次花招。如果有危險為什麽不能用渡鴉直接告訴她是什麽,而非要在小溪見麵,還弄出這麽多隻渡鴉吸引玄塵的注意。
玄塵拿起筆想了想,她想問伏辛是怎麽回事。落筆時突然又改變了主意,她決定親自赴約去問個究竟。
她在狹窄的鹿皮上潦草的回了一句。
溪邊見,玄塵。
玄塵卷好細小的鹿皮,綁在渡鴉的腿上。走向露台,把這隻渡鴉放飛了。
在她的記憶裏,從來沒有人會把渡鴉當做傳遞消息的鳥。她有些擔心這些跟伏辛一樣不修邊幅的渡鴉,她怕它們在路上衝向某個腐爛的野獸屍體,而忘記了送信的使命。
當她走回房間,一屋子的鳥眨巴著黑溜溜的眼睛等待她繼續塞上小字條。
玄塵狂怒的驅趕它們,最後是雙臂發酸氣喘籲籲,一隻鳥也沒飛走。
她惱火的拎起鬥篷,摔門而出。她要立刻見到伏辛問個究竟,最重要的是讓他趕緊弄走這些不停在房間裏怪叫的鳥。
玄塵飛快的走向約定地點,伏辛選擇小溪見麵讓她省去了很多麻煩。如果被月魂族發現她在和異族人見麵,她又要被懷疑是月塔的叛徒了。
她加快腳步穿過小鎮,聞到了溪水的潮濕氣味,樹林那邊就是小溪。
就在這時,她突然感覺身後有細微的腳步聲。玄塵警覺的回頭望去,茂密的樹冠上露出回音閣最頂端的一扇窗,身後安靜的樹林沒有任何人的影子。
玄塵摸了摸腰帶,發現自己忘記帶武器了,甚至是她形影不離的龍骨匕首,此刻正在桌子的某個角落裏被那群渡鴉踩在爪子下。
那些稀碎的聲音忽然變得更響,一個穿著黑袍子的女人從一顆粗壯的樹後走出來。
玄塵驚的是脊背發涼,因為這個女人她見過,散亂的頭發裏少了一隻耳朵,是古蛇深淵裏偷走聖泉水的女人。
她今天沒有戴麵具,消瘦的臉上是一雙眼眶深陷的憔悴雙眼,眼角有明顯的皺紋,一張幹裂纖薄的嘴唇。從女人身後的灌木裏又走出兩個男人,同樣穿著黑袍,腰上別著一把冰冷的鐵劍。
玄塵驚慌的向後倒退。
那個女人怪笑起來,猙獰的笑容突然變得異常恐怖。她的臉上浮出半透明的青煙,更像是一團彌漫在她臉上的濃霧。霧氣在她的臉上掙脫出來,變成了一張扭曲的半透明的痛苦掙紮的人臉。兩個臉重疊在一起,它們張開嘴巴,露出一個沒有牙齒和皮肉的黑色窟窿。
突然,它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慘叫。
玄塵捂起耳朵,那聲音讓她感到頭痛欲裂。當那個女人緩慢的走近她,那張臉的叫聲也更加強烈了。
她聽到它們發出刺耳的嘲笑,玄塵痛苦的跪在地上,撕裂的頭痛讓她頭暈目眩。她的意識被這個叫喊聲擠壓的一片混亂,靈魂像是要從身體裏抽離出來。
最後,她雙眼發黑的倒向地麵,意識徹底消失了。
當玄塵醒過來,周圍一片漆黑,隱隱作痛的頭讓她難受的哼了一聲。她注意到四周的樹林在不斷的向後移動。她艱難的看向頭頂,黑袍男人拖著她往前走,她無力的身體在地上劃出一條深深的鴻溝。
玄塵感覺自己昏迷了很長時間,昏迷前還是白天,而現在漆黑的天空上掛著一輪明亮的圓月。
他把她丟棄在冰冷的地上,月光散落在她的身上,她眨巴著模糊的眼睛,借著淺淺的月光試圖看清自己究竟躺在哪裏。目光落向一個被燒毀的巨大的帶著羽翼形狀的骨架上,這是那頭被焚燒的天鹿獸屍體。
黑暗中傳來一個輕盈的腳步聲,接著,她聽到女人煩躁的指揮說。“把它拉過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動作快點……不然要錯過滿月……”
有人在揮鞭,馬蹄聲和嘶鳴聲響起,一個沉重東西被馬拖動著。玄塵望向聲音,她的視線變得清晰一些,穿長袍的人正在抽打兩匹高大的駿馬拉著一個慘白的長東西。
她很快就意識到那個沉重的東西是什麽了,是一個白晶石打造的石棺。在銀色的月光下,白亮的毛骨悚然。
那個女人走過來,臉上的霧氣已經消失不見,幹巴無光的臉露出一個驚悚的詭笑。她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攏了攏稀少的長發,原本應該長著耳朵的地方是一個醜陋的疤痕。
“我以為你會昏睡到死亡,感受自己的死亡會讓你生不如死。”她嘲笑著說。
玄塵拄著地,支撐起無力的頭看向上麵問。“你是……日泰央?”
她抽動著嘴角,冷漠的臉浮現的意外又很快消失了,沒有任何情感的俯視下,就像是看著一個即將死去的靈魂表現的神聖而又莊嚴。
“可是……你不是被燒死了嗎?”玄塵無力的問。
“月塔的人愚蠢透了。”她唾棄的帶著憎恨的語氣說。“他們連屍體都分不清,我把屍體的耳朵割下來,然後又放上我的靈石,阿爾法就認定那具燒焦的屍體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