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死亡信徒
至於玄星去往哪裏,她再也沒有時間去尋找。她希望尋找的方向是錯的,弟弟沒有走向充斥著死亡的北林。
當他們回到望水鎮,死亡信徒的軍隊已是經兵臨城下,鎮上的人們紛紛逃向王城尋求庇護。玄塵凝重的望了一眼被抬走的小信差,轉身跑進回音閣。她疏散走最後幾名堅持留下來的信差,死亡信徒那支龐大的軍隊足以踏平鎮子上的一切。
雲雀間裏到處都是亂飛的雲雀和沒有來得及整理的消息。她打開一個從未開啟的鳥籠,抓出一隻特殊的長尾雲雀,它不僅長著一條美麗的長尾,它還是唯一一隻可以飛到玄王手裏的雲雀。
窗外大雨傾盆,玄塵仍然放飛了這隻雲雀。她希望父王能早日回來拯救危難中的玄武城。
鐵衛軍是玄武城最後的力量,但他們已經追隨玄王進入到封印之地,沒有守衛的王城又如何抵禦死亡信徒海嘯般的軍隊呢?整個城池,一夜間淪陷了。
在死亡信徒攻破大門的那一刻,所有的抵抗全都變得毫無意義。響亮的鐵騎踏地,死亡信徒那張猙獰的臉充斥著冰冷的寒氣。無論傳說是否屬實,這個人渾身充滿著殺戮和暴虐。他掃視著地上匍匐的人群,厭惡的神情就像是看到一群肮髒的臭蟲。
最終,他在玄塵麵前停下馬蹄。他們互相對視,即使他們認識,即使玄塵充滿仇恨。命運之輪,在死亡信徒降臨的這一刻被徹底的改寫了。
玄塵被囚禁在王城最高處,一間被塵封已久的臥房。很久沒人居住,厚重的紫色窗簾遮住秋季裏暗沉的天空,露出一縷灰色的光照在古老的雕花大床上,卷起的白色紗幔滿是灰塵。
對麵的牆上掛著一副肖像畫,畫中瘦弱的女人坐在扶手椅裏,她穿著淡色絲鍛長裙,陽光照在她蒼白的臉上顯得病容憔悴。但她的笑容很溫和,就像玄塵曾經在夢裏無數次見過這張臉一樣,每一次都會讓她感到悲傷和懷念。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她死去的母親。而那把椅子還靜靜的放在窗前,上麵的人卻早已葬在花海之下。
這時,女侍從低著頭走進來,雙膝跪地,捧起一條泛著珠光的白裙。
“請別跪我,你起來。”玄塵說。這些日子,侍從一直為她送來食物和衣物。盡管所有侍從都是低著頭,不肯跟她吐露一個字。但是,她很感激他們。
女侍從捧起的雙手在發抖,帶著哭泣聲請求道。“求您,穿上它。”
“如果我說不呢?”玄塵堅定的說。
侍從搖了搖頭,開始抽泣。玄塵忽然意識到這是死亡信徒的一道命令,在他的暴虐下,這些戰敗的囚犯被迫淪為入侵者的侍從,又有誰敢反抗他?
玄塵換上柔軟的長裙,她不想給侍從惹麻煩。當她坐在椅子裏,侍從梳起她的長發時,她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如此懼怕即將要發生的事情。無論她要麵對什麽,她的身份注定是一場悲劇。
夜幕降臨以後,玄塵被帶到一間金子鑲嵌的盛宴大廳。在玄武城最重要的節日裏,這間大廳總會擺滿豐盛的美味佳肴,遠方的貴客會向玄王一一進賢珍寶。
而今天,長桌子上同樣擺放著美食,甘露佳釀,以及切割整齊的熏肉。火盆滿是柴火,在空曠的大廳裏散發著朵朵暖流。侍從們像一排雕像,安靜的仿若無人。
玄塵坐在長桌的一端,麵對豐盛的桌子,她卻全然沒有胃口,即使是已經很久沒吃上像樣的食物了。
時間慢慢的過去,她坐在椅子裏緊張的等待著。大概過了午夜,侍從們輕輕的挪動著麻木的雙腳,蠟燭燃成一灘泥,熱湯也冷了。
就在這時,長廊裏響起一個腳步聲。一瞬間,大廳裏所有細微的聲音全都消失了,甚至聽不到侍從的呼吸。那個腳步從身後走進來,掠過玄塵的身旁,繞過長桌,最後坐在對麵。
死亡信徒依舊穿著那身精致的黑色華服,領口嵌著冰色晶石。侍從取走他脫下的鬥篷,在他冰冷的注視下,玄塵害怕的垂下眼睛。
“擦幹淨,別讓我再看見血跡。”死亡信徒解開腰裏的劍,侍從低著頭,雙手捧起劍。
玄塵驚恐的看向那把劍,臉上殘留的最後一點血色消失了。那把劍上全是血,從劍柄到劍身,甚至是他經過的地上,滴滴答答的從過道延伸到他的腳下。在侍從經過時,玄塵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兒。
“抱歉,我來晚了。”他輕描淡寫的說。就像是一次普通的赴約,而他卻因為一些小麻煩耽擱了。
“你殺了我們的人?”玄塵嘴唇蒼白的問。
“你不會想知道的。”死亡信徒平淡的說。他掃視著滿桌沒有動過的食物,臉色暗沉下來。“如果你不喜歡吃這些食物,我可以命人重新做。”他煩躁的說。“每次出征我都會帶上一名廚藝精湛的人,可這個人被你們的人殺死了。我隻好勉為其難,臨時找到一個。”
“不是食物,是你讓我吃不下。”玄塵憤怒的回答。
“那你想怎麽辦?複仇嗎?”他嘲笑起來。
玄塵瞥開目光,沉默之後,她聽到死亡信徒發出一聲冰冷的命令。“全都出去。”
侍從們離開了,偌大的廳裏隻有他們兩個人。他挪開椅子,那張疤痕的臉帶著輕蔑的怒火走到玄塵身後,他低下腰,雙臂環抱起玄塵說。“我沒有盛情款待過任何人,你的表現真令我失望。”
玄塵低著頭,緊張的全身僵硬。
“我覺得你還沒有我的侍從怕我。”他故意的讓語氣溫和一些。“你可是玄王的女兒,一個死囚,知道我是怎麽對待一個頑固的死囚嗎?”
“我不知道。”玄塵低聲吐出幾個字。
他輕笑起來,像是聽到一個非常有趣的笑話。“那麽,我告訴你。我會殺死他們,然後把他們的屍首拖在戰馬的後麵,在囚籠前麵行進。”
他抓起玄塵的一隻手,用力的按在桌麵上,鱗片在燭光下閃著點點的冷光。
“你要幹什麽?”玄塵慌張的問。她想要掙脫,可那隻手更用力的按著她。
“你的鱗片很特別,很讓我著迷……”死亡信徒慵懶的靠在她的長發上,聲音充滿著假惺惺的憐愛。“那天我在回音閣看見你的時候,就發覺我對你很著迷,你的鱗片,更讓我覺得不能立刻殺死你。”
“你放開……”玄塵忽然失聲了,恐懼感隨著一把尖利的匕首伸過來而變得越發強烈。玄塵哆嗦起來,呼吸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