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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6

  chapter        05        甜(二)

  國安局,        全稱是中國人民共和國國家安全局,溫舒唯雖是個平頭小老百姓,但從事新聞工作這麼多年,這個機構還是有所耳聞。

  能和國安局這三個大字沾上邊的,        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初秋天,        夜風夾雜森寒殺氣,捲起馬路牙子上的枯枝落葉。街上行人被風吹得裹了裹衣服,        加快步子,        路邊賣糖葫蘆串兒的大爺咬著葉子煙,        慢悠悠地收起板凳撲撲灰,嘴裡吆喝著:「要下大雨了,        收攤兒了收攤兒,        糖葫蘆便宜賣啊,十塊錢三串!」

  溫舒唯坐在西北菜館里,抬起頭,        目送沈寂離去。

  男人腳下的步子快而穩,咬著煙走出餐館,徑直上了車,發動引擎,        黑色越野很快便匯入車流淹沒於夜色中。

  風更烈,街對面一家燒烤店的防雨防水布被吹得獵獵作響。

  溫舒唯皺起眉,        心裡七上八下不安穩,收回視線強行往嘴裡塞了幾勺麵皮兒。焦慮取代了飢餓感,她看著一桌子幾乎沒動過的菜,思考兩秒,        最後嘆了口氣,揮揮手,        「老闆,麻煩打包!」

  *

  國安局屬政府機構,性質特殊,與大部分涉密部隊一樣,辦公地區十分隱秘,規劃落腳時便有意避開了繁華鬧市區。雲城是國家一線大城市,經濟繁榮發達,海納百川,龍蛇混雜,安全工作任務重,因此雲城市國安局地處西四環,周圍荒蕪,都是營區大院兒,地圖上壓根定位不到。

  機構大門兩側各有一名站崗哨兵,持槍著陸軍軍裝,神色冷峻威嚴。門前畫有明黃色警戒線,邊兒上立個牌子,寫「衛兵神聖不容侵犯」,尋常人別說入內,就連走近幾分都會被嚴肅呵斥驅逐。

  夜裡10點左右,一輛黑色紅旗車自機場路來,從四環高速的滾滾車流中突圍而出,特立獨行,拐個彎,由一條僻靜小道平穩駛下,進入一片脫離城市建築群的「荒蕪地帶」。

  開車的班長叫張子濤,穿作訓服,戴軍帽,今年十九歲,是新兵連剛分進雲城軍區的駕駛員。平時負責駕駛軍車接人送人。

  坐在副駕駛位的是雲城軍區政治處的副處長余鋒,後排位置還坐了兩個人,一男一女,便是今晚張子濤班長從機場接回的人。

  車裡死寂,一路無人說話。

  張子濤忍不住從後視鏡里看了後排兩人一眼。

  後排右側坐著的是一個女軍官,肩上一毛二,是個中尉。那姑娘模樣是真的漂亮,白皮膚,鵝蛋臉,穿一身陸軍軍服,眼神清明端正,眉眼間透著一股正氣與英氣。或許是車裡有些悶,她摘下軍帽抱在臂彎處,露出一頭烏黑的齊耳短髮,臉上妝容清淡。

  坐在女軍官身旁的,則是一個已經上了年紀的中年人。

  中年人五十幾歲的年紀,身著深綠色軍服,軍裝筆挺,一絲不苟,肩上肩章外端襯金色松枝葉,內綴一枚五角星,來頭了得,少將級軍銜。他臉色十分沉肅,或許是常年面容嚴肅不苟言笑的緣故,眉心處已形成了三道「川」字紋,唇緊抿著,從那面部的輪廓和五官底子,能判斷出他年輕時的相貌必然英俊。

  地方上的領導幹部,人到中年,多多少少都會有些發福。但部隊里的軍人大多嚴於律己,這位少將人物便是其一,雖年近六十,但他體態挺拔,不見大腹便便,也沒有絲毫油膩感,十分的難得。

  張子濤暗中觀察兩人須臾,琢磨著,收回目光看前方,安安靜靜開車。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響起來,沒什麼語氣地問:「還有多久才到?」

  問話的是後排坐著的中年人。

  聞言,副駕駛席位的余副處抬頭往前看,回答道:「快了,估計還得十來分鐘。」他說著笑了下,「沈政委有好些年沒來過雲城了吧?」

  「是有些年頭了。」沈建國轉頭看窗外,這條路上路燈昏暗,周圍都是一些低矮廠房,沒有一棟超過七層樓的建築。他沉吟片刻,道:「上次來,我兒子還在念高中。」

  極尋常的一句話,說也說得平淡,教人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一旁的女軍官卻看向中年人,微微抿唇,神色複雜。

  沈建國是西部戰區的人,從一線離開后便常年待在西藏,余副處和這位首長的接觸少之又少,並不知其中的內情。聽見這話,他隨口便笑問一句,道:「令郎多大了?」

  沈建國閉眼,眉宇間隱有疲態。他沉默了會兒,回答:「快三十了。」

  「那差不多。」余副處本就是開朗善談的性格,接話又說,「您兒子只比我兒子大兩歲。對了,孩子是做什麼工作的?」

  沈建國難得露出一個笑容,「和咱們一樣,當兵的。」

  余副處笑起來,「我本來也打算讓我兒子念軍校,結果那小子喜歡音樂。我尋思著吧,咱老余家幾代了也沒出個藝術家,正好他媽也喜歡音樂,我們也就隨他去了。」

  「搞藝術好啊。」沈建國說。

  「唉,還是該弄進部隊,我都有點兒後悔。」余副處擺擺手,「地方上的青年,思想方面總體來說還是太過自由散漫,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嘛。」

  兩個中年人隨口聊著。

  片刻,余鋒又想起什麼,問道:「對了,政委您兒子是哪個軍種,現在在哪兒啊?」

  「海軍,單位在亞城那邊,蛟龍突擊隊的。」沈建國沒什麼語氣地說,「前些日子聽說被借調到雲城這邊來了。」

  余鋒詫異,回頭看沈建國,「來雲城了?在哪個單位?」

  沈建國隨手指指他,答:「就你們那兒。」

  余副處一愣,萬萬沒想到這會兒自己手底下還杵著這麼一樽大佛,疑惑道,「叫什麼名字?」

  沈建國靜了靜,回答:「沈寂。」

  聞言,饒是年輕時沙場殲敵槍林彈雨、見過無數大風大浪的余副處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沈寂這個名字,余鋒自然是聽過的——在軍校那會兒就因為各項成績太過突出,引起了許多單位的注意,後來海軍陸戰隊下手最快,這棵好苗子就被特招進了蛟龍突擊隊。年紀輕輕,執行過多項重大任務,立功無數,名號可謂響徹三軍。

  沈寂剛被借調到雲城軍區時,來找余鋒簽過字。余鋒跟沈寂打過照面,對那年輕人印象挺深。

  穿著迷彩服,身形高高大大,那五官長相是真的好,就是眉眼太冷了,嘴角偶爾挑起一絲笑,但那笑容也疏離寡淡難以接近,整個人有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狼性和狠勁兒。

  一看就是個刺兒頭,等閑降不住的主。

  不僅余副處非常詫異,就連開車的小班長張子濤都驚了。

  軍校生自入學之日起算軍齡,沈寂從軍十一年,竟從沒聽人提起過,他上頭有個叫「沈建國」的將軍老爹。

  這也忒他媽低調了。

  「……」余副處一時半會兒找不著合適的說辭,靜默數秒后,朝沈建國擠出一個由衷敬佩的笑容,說:「政委真是高風亮節。」

  沈建國卻忽然沒了說話的興緻,閉眼捏眉心,不再吭聲。

  一旁的女軍官觀察著將軍臉色,有些猶豫。好幾秒才像下定什麼決心一般呼出一口氣,道:「政委,您這次來雲城,您兒子知道么?」

  沈建國擺手。

  郭芸聞言,一副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表情,片刻,嘆息不語。

  「那兔崽子就這鬼德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用理。」沈建國說。再睜開眼睛時,他面上已恢復一貫的嚴肅冷峻,側目看郭芸,吩咐道:「小郭,把移交給國安局的資料準備好。正事兒要緊。」

  郭芸沉聲:「知道了。」

  *

  紅旗軍車駛向國安局大門。

  哨兵抬手召停。其中一個端槍戰士走上前,抬手敲車窗。

  駕駛室的車窗落下來。

  戰士眼神戒備警惕,皺眉道:「請問有什麼事?」

  「雲城軍區余鋒。」余副處出示軍官證,沉聲道,「車上是西藏軍區沈政委,過來辦事。」

  上頭應該早有交代,戰士聽完點點頭,退開半步,敬禮放行目送。紅旗車駛入國安局大院兒,停下。

  沈建國和郭芸分別從後排兩側下車。剛停下,便聽見一陣腳步聲匆匆趕來,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一道人聲,說道:「對不住啊沈老哥,我這兒剛開完會,本來還說親自去機場接的。實在對不住啊。」

  來人五十來歲的年紀,中等身材,兩鬢斑白,臉上堆著充滿歉意的笑容。

  沈建國抬手拍拍他肩膀,笑:「都老戰友,別客氣。」說完轉身介紹,「雲城軍區余鋒,這是江局。」

  兩人握手。

  「唉,你說你,找個信得過的孩子送來不就行了。還親自跑這一趟。」江安民說。

  沈建國笑,「這麼重要的資料,其他人我不放心,親自來,心裡踏實。」

  「這麼多年了,還是和以前新兵連里一樣小心。」江安民打趣兒幾句,退身往後頭的辦公樓一比,說:「走走,上去聊。」

  幾人說著話,正要離去,又一陣汽車引擎聲在身後響起。

  眾人齊齊回頭。只見一輛黑色越野車緊隨其後駛入了大院兒,車就停在軍用紅旗旁邊。

  江安民和余鋒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正要走,沈建國卻站定了步子。他看著那輛夜色中的黑色越野,眉頭皺著,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麼。

  江安民和余鋒對視一眼,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女軍官郭芸也狐疑,不好問什麼,只能伸長脖子也跟著首長往那輛黑色越野瞧。

  數秒后,黑色越野車駕駛室一側的車門開了,下來一個身形高大而筆挺的男人。那人穿一件簡單的深色襯衣,底下褲子寬鬆,腿格外長。他嘴裡咬著一根煙,看著匪氣與正氣並存,神色冷漠,漫不經心,似乎壓根沒察覺到另一撥人的存在,目無他物,眼神都不帶往旁掃,邁開長腿徑直就往辦公樓那頭走。

  對方身姿筆挺,長腿筆直,長得也好,郭芸忍不住便悄悄多看了兩眼。

  那人走近,距離縮短,女軍官看清那張五官面貌,一愣,反應過來什麼,遲疑地扭過腦袋看身旁的沈建國,動動唇,欲言又止。

  余鋒臉色表情也陡然變得複雜微妙。

  經過幾人,俊朗青年頓都沒頓一下,視若無睹。

  卻突的,

  沈建國冷不防開口,沒有語氣地說:「眼瞎了?」

  在場眾人:「……」

  話音落地,沈寂身形一頓,步子停下了。煙在嘴裡慢悠悠咬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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