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說書人口中的故事
一曲琵琶肝腸斷,說書繼續。
“聽完吳大才的話,確認丈夫的死訊,賈氏哭得傷心斷絕。可憐賈氏那三歲小兒,因為年幼,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爹已經死了。他隻是看到自己母親在哭,自己便也跟著哇哇直哭。一時間,那場景,男默女淚。”
“出現一頭妖虎,根據吳大才提供的妖虎信息,眾人很快分析出這件事已經超出蒼梧縣的處理範圍,我們這位縣令當即選擇上報朝廷。此後,一切相安無事。縣令嚴令任何人上山,也沒再發生什麽命案。”
“就這麽忐忑不安地等了約摸半個多月的時間,蒼梧縣終於迎來了朝廷派來的救兵,幾個方士。”
“這些方士人手一柄拂塵,身前裝有一個黃布袋。黃布袋裏裝著各種奇形怪狀的東西,雷擊木,黃符紙,五帝錢。由縣令帶頭,整個蒼梧縣的村民對這些方士的到來表達了最熱烈的歡迎儀式。”
“這些方士稍作休息,第二天就上山斬妖。”
“當天整座牛頭山驟現晴天霹靂,水桶粗的天雷一道又一道劈下,仿佛滅世來臨一般。所有蒼梧縣的村民,都瑟瑟發抖地躲在家裏,不敢輕易出門。”
“天雷持續了大半個時辰,雷聲停的那一刻。整個蒼梧縣在短暫的寧靜過後,忽然爆發出一聲震天的歡呼。所有人都以為這些方士已經成功斬殺了那頭妖虎,紛紛殺豬宰羊,準備開慶功宴。”
……
吳老先生的話到這,忽然氣氛一轉。而與此同時,帶有濃烈肅殺之氣的琵琶聲再次響起。聽到“所有人都以為”這句話,酒樓裏大部分人都知道大事不妙。很多不是第一次聽這故事的人,心同樣被提到嗓子眼裏。
曲終,吳老先生說書聲再次響起。
“家家戶戶煮的肉食,放涼了又再次加熱,加熱後又變涼。如此反複好幾次,直到天黑,這些朝廷派來的方士都沒有回來。”
“一股濃烈的愁緒彌漫在眾人心頭,縣令還在安慰著說些什麽類似這些方士已經回京都複命等的話。但這些話,別說村民,可能連他自己都不信。”
“第二天,縣令重金懸賞了三名甲士上山。這些甲士沒有尋回方士,隻帶回了幾件殘破,沾滿血腥氣味的方士服。”
“這下子,所有人都清楚,朝廷派來的這些方士都被那頭妖虎滅了。”
“縣令忐忑不安地再次向朝廷求援,可這次,求援的信息發上去,卻如同泥石入海一般,久久沒有回應。”
吳老先生說到這,忽然停頓了一下。
滿場寂然,偶爾幾個酒樓小廝端茶送水的走路聲,都異常的響亮。
見他停下,一些沒聽過這故事的客人忍不住開口問道:“後來呢?”
吳老先生撫摸著花白的長須,歎了口氣,“後來的事沒有變好,反而變得更糟。”
“更糟?為什麽?”又有人問道。
“當時,方士雖然被全殲。但蒼梧縣一直沒出什麽事,所有人都以為隻要他們不上山,隻要不主動招惹那頭妖虎,就不會有什麽生命危險。所以,除了少部分人賤賣家產,逃離到外地,大部分依舊選擇留守蒼梧縣。”
“畢竟,人都是有僥幸心理。可是,這一次,他們錯了。這些人萬萬沒想到,有一天,這頭妖虎跟發瘋似的,朝著我們蒼梧縣攻來。也是直到這時,大部分人才第一次眼見這頭妖虎。”
“妖虎直起身,高一丈多,比這間酒樓二層樓還高。虎尾一卷,輕鬆拔起一顆大樹。兩丈高的城牆,被這頭畜生稍微撞幾下,就崩碎成一堆石塊。你們如今看到的這座城牆,就是在這次事故中被摧毀的。然後,又在二十年前新建的。”
“妖虎一撲,三層樓的房子瞬間坍塌。尾巴一掃,方圓兩丈內的所有人死傷無數。守城甲士的弓箭,射在蛇身上,隻激起一點火花。守城弩倒還有點用,不過射在妖虎身上,也隻是剮下它一層蛇鱗。然後,下一秒,連同守城弩在內的甲士,全被妖虎的蛇尾橫掃出去,沒等落地就成了一灘爛泥。”
“妖虎橫行無忌,無一匹敵。一時之間,人人自危。所有人都以為整座蒼梧城會葬身蛇腹,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天邊傳來一聲怒吼。”
吳老先生說到這,擺出一個造型,鏗鏘有力道:“孽畜敢爾。”
“話音剛落,隻見一位身著紫色道袍的老神仙突然出現,妖虎聞言,嚇得當即就想逃竄。可這頭畜生沒逃出去多久,整個身子就被一把三尺青鋒劍死死定在地上。妖虎死命掙紮,周遭所有建築全被它的虎尾掃了個稀碎。
可這位老神仙不過雙指並攏,以指作劍,對著妖虎輕輕一劃。頓時,原先那頭所向披靡,近乎無敵的妖虎從喉嚨處,被一刀為二。老神仙做完這件事,仿佛隻是喝酒吃飯一般,徑直離開。”
“半個多時辰過去,才有膽大的人上前一瞅。他們上前,這才發現,那頭妖虎腦袋身子一分為二,卻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吳老先生說到這,故作停頓,琵琶聲再起。
……
“哪裏來的老神仙?這麽猛?”
“老先生對我們蒼梧縣有大恩,不知是否健在。如果健在,我們一定得去拜訪,跟他老人家道一聲謝。”
“道謝哪裏夠,起碼得立一塊功德碑。”
“對對對。”
眾人議論紛紛。
吳老先生輕輕一拍驚堂木,故作神秘道:“其實這位老神仙的居住地,我們大家都聽過。”
“聽過?”人群中一陣喧嘩。
“莫非是京都朝天觀的李老神仙來了?”
“有可能,隻有慈悲愛民的李老神仙,才有這種神通。”
“吳先生,您老人家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吧。您在這樣,下次我們可不照顧您生意了。”
眾人靠在一起,議論紛紛。
吳老先生搖搖頭,笑了笑。他咳嗽一聲,剛想開口說話,忽然從二樓某一處地方傳來一聲不屑的冷哼。
“這位吳老先生,還真是忠心啊。不知您當年到底是收了那間破道觀多少銀子?過去這麽多年了,白雲觀早都沒人了,您還一直這麽賣力鼓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