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狹路相逢
麵對老兵們的不滿，軒轅紫宸不為所動。
司徒磊還想要說什麽，抬頭看見軒轅紫宸一副風淡雲輕的模樣，又將差點到嗓子眼的話吞了回去。
軒轅紫宸性子沉穩內斂，做事尤為如此，他極少出現差錯，故而就算他並非專業軍士，軍營裏的士兵也都十分服他。
可齊王的兵一到，軒轅紫宸卻是不計後果的偏袒他們，引得老兵們很是不開心。
“還有什麽要說的嗎？”軒轅紫宸掃了一眼司徒磊，一雙極深邃的丹鳳眸此時宛若汪泉，看似清澈，卻又深不見底。
他的心思，要是旁人能夠隨意看透，軒轅紫宸就到不了現在這個位置了。
“沒了。”司徒磊如梗在噎，又沒那個膽子同軒轅紫宸爭執。
平日裏軒轅紫宸做事一向顧全大局，也不知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
“那我就先行離開了。”軒轅紫宸一邊說話，一邊站起身。
“不等黎副將嗎？”司徒磊稍有些詫異。
從前軒轅紫宸也是一個月來兩三回，都要與黎南軒談論營中事務。今日好似走個過場，軒轅紫宸甚至沒有說兩句話，轉眼間就要走了。
“不用。”軒轅紫宸毫不猶豫回答道。
營外眾人該做什麽就做什麽，一派鬥誌昂揚欣欣向榮的模樣。
軒轅紫宸經過從齊王那得來的士兵軍營，漫不經意掃了一眼。
沒有人看見他眸中深意，隻瞬間消逝不見。
京城繁華，尤其到了這個時候，糖炒栗子和烤紅薯的香味撲鼻，彌漫在人群之中。
街道兩旁商販叫賣聲絡繹不絕，冷是冷，熱鬧也是真的熱鬧。
自從回京城後，軒轅紫宸再也沒有這般愜意的逛過。上次是陪蘇知詞開花燈會，不過為了幫小皇帝一個忙罷了。
要是沈琉月還在，定會追著去買烤紅薯。
軒轅紫宸想到上一年冬天，沈琉月買了一大袋紅薯，拉他在廚房的灶台前烤。兩個人吃得津津有味，抬頭就看見府裏廚子站在門口。次日，堂堂攝政王灰頭土臉蹲在廚房裏吃紅薯的事情傳遍了整個王府。
往後冬天，怕都沒有那麽開心咯。
“給我拿兩個烤紅薯。”軒轅紫宸走到攤前，低聲向小販說道。
小販也是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人，硬是盯著軒轅紫宸的臉愣了會兒。
“這位少爺，您確定要兩個嗎？我們家烤紅薯一個可是頂別人兩個……”
“我就要兩個。”軒轅紫宸沒什麽心情與小販說話。
從前，都是他和沈琉月一人一個的。
即便現在沈琉月不在身邊，軒轅紫宸為沈琉月積攢的習慣卻是半點不變。
剛出爐的烤紅薯滾燙，軒轅紫宸提著油紙袋，沿著路邊行走。
“好冷好冷。”
沈琉月站在柳月堂門口，正好一陣風迎麵吹來，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秋天來得快，去得也快。
屋子裏的客人連綿不絕，沈琉月忙活了幾個時辰，終於抽出空閑時間，出門吹吹涼風輕鬆一會兒。
沈琉月雙手靠攏，低頭在手心哈了一口熱氣。
是該要添置過冬的衣裳了。沈琉月心想。等晚上回了家，就幫暖暖量一下身段，改明兒拿去裁縫鋪，再買些好點的布匹。
“柳月堂。”
軒轅紫宸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這三個字。
柳月堂就在一條街的盡頭，說偏僻但就在集市的中心位置，可又沒有周圍店鋪那麽嘈雜。軒轅紫宸想到兩次看見蘇知詞買的東西，上麵都有柳月堂的標誌。
“你好，請問您要……”沈琉月正低頭思索事情，眼角餘光掃到一雙黑色長靴越來越近，衣裳尾部看得出用的布料極好，應當是大戶人家的少爺。
她抬頭，腦海中有根弦崩的一下斷裂。
沈琉月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就是在如此唐突的情形下重逢。
她還在雲霧村的時候就想過同軒轅紫宸團聚的場景，可唯獨沒有料到，他們二人有一天會形同陌路。
軒轅紫宸本來並未搭理沈琉月，他徑直與沈琉月擦肩而過，邁腿進了屋子。隱隱約約聽見沈琉月說話，竟與自己夢中惦念的聲音幾乎一模一樣。
軒轅紫宸停下腳步，轉頭望向沈琉月。
沈琉月愣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她不可能與軒轅紫宸相認的，就算是告訴了軒轅紫宸自己就是沈琉月那又能改變什麽。
無非是多幾個人為難。
“剛剛和我說話的人是你？”軒轅紫宸緊緊盯著沈琉月。
沈琉月不敢抬頭，隻能看向地麵。
軒轅紫宸是何等聰明的人，她與軒轅紫宸曾經朝夕相處，親密無間，萬一看出來了怎麽辦。
“是的。”沈琉月唯唯諾諾點頭，絲毫沒有從前在軒轅紫宸麵前活潑開朗的模樣。
麵對軒轅紫宸，沈琉月心裏隻有無盡的難過和自卑。
終究是，形同陌路了啊。
“你怕我？”軒轅紫宸麵無表情，連說話都是冷冰冰的。
這一點沈琉月再清楚不過，軒轅紫宸對待不熟的人就是如此態度。所以當她知道蘇知詞懷了身孕時會篤定軒轅紫宸也動了心。
“我長得醜，怕客人被嚇著了。”沈琉月趕緊尋了個理由。
軒轅紫宸還想要說什麽，目光繞過沈琉月身後，定在了黎南軒的身上。
又是一個熟人！
沈琉月一下子將頭低得更緊了。
黎南軒可是黎安安的二哥，沈琉月以前去將軍府找黎安安，不知見過他多少回。
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啊。沈琉月欲哭無淚。
店鋪裏人多眼雜，說話不方便，軒轅紫宸出了柳月堂，將沈琉月拋到了九霄雲外。
沈琉月終於鬆了口氣。
他還是那樣，連身上味道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沈琉月看著軒轅紫宸的背影，不自覺入了神。
“黎將軍可有什麽事情要向我稟報？”軒轅紫宸雙手背立，與黎南軒並肩而行。
黎南軒既然能夠追到柳月堂來，就證明真有要事。
隻是這次，黎南軒尚未開口，軒轅紫宸就猜得出他接下來要說什麽。
“王爺，我知道齊王位高，齊王的士兵支援軍營，該是要特別對待一些。可您這般明顯的偏心，營地裏已經有許多士兵心裏不舒服，對您更是埋怨不斷。長此以往，唯恐軍心不穩，影響到日後您服眾，後果可是不小。”
黎南軒得到消息說是軒轅紫宸來了軍營，可前腳剛進來，後腳就被告知離開了。這事兒他憋了有一段時間，黎南軒怎麽都要和軒轅紫宸好好商議此事。
征戰沙場，多的是考驗團隊協作。若是軍心不穩，必定會引起大亂。這無論對於將士還是士兵來說都不是好事，甚至極容易威脅到性命。
黎南軒等不得，就是追也要追來詢問出軒轅紫宸這樣做的目的。
“齊王的士兵為我所用，你覺得裏麵哪一個人會服我？”軒轅紫宸輕笑道。
估摸著齊王不整日在他們麵前說軒轅紫宸的壞話就是好了。
要是不為他所用，那他辛辛苦苦在齊王手中要來這兩萬精兵又有何作用？軒轅紫宸嘴角微勾，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心裏是有打算的。
“什麽？”黎南軒還未反應過來。他原是想要來告訴軒轅紫宸做得不對，結果莫名被軒轅紫宸上了一課。
“你從小跟隨你父親征戰沙場，用兵確實很是厲害，可想法還是淺了一些。”軒轅紫宸語重心長。
分明兩人年紀相當，可這樣看上去，軒轅紫宸閱曆要比黎南軒豐富多了。
“我知道了。”黎南軒點頭。
他還以為軒轅紫宸做事有欠妥當，結果是另有想法。雖然黎南軒暫時猜不出軒轅紫宸這樣做的目的如何，但既然軒轅紫宸心裏有數，黎南軒也就放心了。
而這些話，軒轅紫宸自然不會對黎南軒說得太深。
不知不覺回到王府，一進門，軒轅紫宸就看見蘇知詞在大廳候著。
軒轅紫宸頭疼，甚至想著假裝不知曉蘇知詞也在，先行回到書房處理事務。
“王爺。”蘇知詞聲音拔高喊了一聲。
她瞧見軒轅紫宸挺拔身影，眼睛便就忍不住發著亮光。
軒轅紫宸無論在哪裏都似是帶著光芒，尤其蘇知詞還十分喜歡他。
“我找了好幾次你都不在，就隻有在這兒等著了。”蘇知詞撇嘴，神色頗為委屈。說著，她將手中攥著的湯婆子遞給軒轅紫宸。“爹爹叫人送了一些取暖的東西來，我擔心你整日忙得太晚，容易著涼，就想著給你也拿個，你處理事務時剛好暖手。”
蘇知詞瞧著十分乖巧溫順，待軒轅紫宸也是一等一的用心。
“謝謝。”軒轅紫宸接過。
“你還懷著身孕，就不要到處走動了，免得傷著身子，我可就罪過大了。”軒轅紫宸手搭在蘇知詞肩膀，當做是在寬慰她。“照顧好自己。”
蘇知詞難得見到軒轅紫宸這般溫柔的模樣，差點淪陷於此出不來。
要是日後都是這樣，那該有多好。
與蘇知詞裝模作樣寒暄了幾句，軒轅紫宸尋了個理由回書房。
走之前，他順手把還溫熱的烤紅薯給了蘇知詞。
軒轅紫宸原來就沒有胃口，隻是想到沈琉月，忍不住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