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置之不理
而且看平時老頭對莫蘭的謹慎，就知道他根本不想死。
能夠說出這種話，多半是嚴肅的。
沈琉月心裏害怕得很，就算她再怎樣醫術高明，也無法把人從鬼門關拉回來。
“你別這麽說，前兩天還想著趕我離開雲霧村，這會兒我害你也跟著出來了，你不攢著這條命起來揍我一頓？”沈琉月笑嘻嘻的，盡量不讓老頭看出自己的擔憂。
她表現的和平時一樣，可老頭卻是精神不起來了。
“要不是阿之，我才不會待在那個鬼地方呢。”老頭笑了笑，卻是十分苦澀。
第六感告訴沈琉月，老頭有話要對她講。
“你應該發現了吧，其實我兒子穆傾之，就是雲霧村乃至周邊城鎮的鎮長。”老頭話語裏滿是感慨。
沈琉月緊緊抿唇，沒有說話，隻專心聽老頭往下講。
穆傾之，真是個好名字。一聽就知道當初取這名字時，老頭和他的夫人有多認真。
他們應該非常寶貝自己的兒子吧。
“其實你隨便問一個人就知道這些事情，可他們都以為阿之是掉下山崖死的，實則是被人殺害，最後連一具屍骨都沒有給我留下。”老頭說這些事情的時候平靜極了，像是在闡述別人的故事。
也不知他是釋懷了，還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鬥也鬥不過了。
“阿之是個聰明孩子，我們家裏窮，他小時候沒少受過苦，讀的書和去京城的路費，都是靠賣菜賺的。”
“再後來阿之如願考取功名，在京城做了個官。可他一點都不開心，他說朝廷都是爾虞我詐，他受不了，便就回雲霧村，找了個鎮長的小官當。我和他娘都很開心，他能回來，一來可以造福村裏百姓，二來我們也能照顧他。”
“好景不長，村裏來了個莫神仙，阿之不知道怎麽回事，對她言聽計從。”
老頭說到哽咽，眼裏有淚光閃爍。
沈琉月從未見過老頭這副模樣，原來他心裏憋了那麽多的委屈和難過。
“阿之死了，他娘傷心欲絕，跟著一塊走了。隻留下我和暖暖。”老頭抽了抽鼻子。“還好當初在村口撿到這孩子的時候沒有丟了，若不然，我現在連個伴都沒有。”
沈琉月心疼極了老頭，她拉著老頭的手更緊了一些。
“沒關係，以後我和暖暖都會在你身邊陪著你，還有影……傻大個。”沈琉月趕緊寬慰老頭。
這還是她第一次稱呼影一為傻大個，算是為了順從老頭了。
“我都快死了。”老頭連連搖頭。不管沈琉月怎樣說，他就是一口咬定自己會死。
可沈琉月偷偷把脈，老頭是脈象虛弱，但絕不至於到沒了性命的地步。沈琉月有信心將老頭治好。
“萬一我有個三長兩短，你一定要，一定要幫我照顧好暖暖。”老頭緊緊盯著沈琉月的眼睛。“我就是覺得你是好人，才不忍心趕你走，沒想到反而害了你。都是我的錯，但是暖暖沒錯，暖暖平日裏這麽照顧你，你是個好人，你不會丟下她的，對不對。”
老頭害怕暖暖會被丟棄，望著沈琉月的眼眸中幾乎透著濃濃的祈求。
他們平日裏如同一對歡喜冤家，嘴裏從不服輸的老頭，何時這樣對待過沈琉月啊。
沈琉月一顆心都揪到了一塊。
“你答應我。”老頭與沈琉月四目相對。
“好，我答應你。”沈琉月重重點頭。“我不僅會照顧好暖暖，我還會治好你，我還要查明真相，還穆鎮長清白，讓傷害他的人得到該有的懲罰。”
沈琉月一字一字，說得格外認真。
老頭笑了笑，這才終於放下心來。
等到他再次睡著，沈琉月放下老頭的手，將他被子蓋好了，再去到暖暖麵前，與暖暖抱在一起，兩個人相互取暖著睡了一晚上。
次日。
“爺爺！爺爺！”
沈琉月是被暖暖一陣又一陣呼喊聲音吵醒的。
“怎麽了？暖暖？”沈琉月起身，揉了揉眼睛。
“姐姐，爺爺喊不醒了。”暖暖聲音帶著哭腔，聽起來格外惹人心疼。
聽到這句話，沈琉月猛的清醒，連忙跑到老頭跟前。
隻一眼，她便看得出來，老頭是去世了。
可是自己分明把過脈，老頭不會死的啊，他完全可以堅持到京城。
沈琉月頭腦空白，雙腿癱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暖暖還在喊，她許是知道，隻是不相信，所以才一遍一遍，盼望老頭下一秒會答應自己的話。
怎麽會這樣呢。
沈琉月連連搖頭。
她忽然想到昨天晚上和老頭的對話。
老頭向她請求的那些話語，像極了臨終時的囑托。
沈琉月這才意識到，老頭的死不是因為身體出現問題，而且他自己就不想再活著了。
或許沒有沈琉月的出現，他還能活得久些。因為他還記掛著暖暖。
如今暖暖有了可以放心交付的人，他便也放心去找自己的妻子和兒子了。
死，對於老頭來說，應該是種解脫吧。
沈琉月猛吸了一下鼻子，生生將淚水憋了回去。
她就這樣靜靜坐了好一會兒，終於站起身。影一已經在她身後待了許久，麵對這種情況，影一也不知該說什麽好。
“走吧。”
沈琉月最終決定將老頭火化，留下一捧灰。她放進匣子裏，小心翼翼抱在懷中，一整條路，沈琉月怎麽都能有撒開手。
老頭並不想念雲霧村，他隻想回到親人身邊，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麽深的想要死的信念。
“姐姐。”
“嗯？”
“爺爺還會回來嗎？”
“爺爺一直在你身邊。”
今日難得出了太陽。
蘇知詞待在攝政王府渾身都快要發黴，決定趁著天氣這麽好，莫不如出去閑逛一番。
她本來就是最近才回京城，還有許多新奇事物沒有見過呢。
“郡主，要不要跟王爺說一聲？”小桃攙扶著蘇知詞走到大廳，抬頭問道。
畢竟是要出門，也不知該不該讓軒轅紫宸知道。
這些天，軒轅紫宸一直待在書房處理政事，竟未有一個晚上與蘇知詞圓過房。忙的晚了，他索性睡在書房。
府裏下人都知道蘇知詞這個王妃形同虛設，待她恭敬，也是看在她乃齊王女兒的份上。
蘇知詞心裏跟明鏡似的，她看起來風淡雲輕，實則比誰都要著急。
“算了，別打擾他了。”蘇知詞溫婉笑道。
小桃噘嘴，蘇知詞還未說什麽，她倒替蘇知詞委屈起來。
“郡主，不是奴婢說，王爺是不是太過分了些？”小桃冷哼。她要不是一個下人，就該當麵去問軒轅紫宸究竟要做什麽了。
可蘇知詞都沒說話，小桃這個做下人的，哪裏來的資格聲討軒轅紫宸的不是。
“那就別說了。”蘇知詞風淡雲輕，一句話絕略過。
小桃語塞。
兩個人出了王府，一路上閑逛。
街道兩旁擺滿商販，叫賣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蘇知詞終於心情好了些，這邊看一眼，那邊摸兩下，不知不覺也就忘了關於軒轅紫宸的煩心事了。
“咦，這裏有錦緞鋪子。”蘇知詞路過一家賣錦緞布料的店鋪，便就停在了門口。“天氣轉涼了，我反正無聊，倒是可以給王爺織件披風。”
蘇知詞提著裙擺上了台階。
小桃在身後無奈歎氣，她可從來沒有見過蘇知詞對一個人如此上心。要知道，蘇知詞作為郡主，從小也是被寵著長大的，她哪裏給別人織過東西。
錦緞鋪子裏沒有幾個人，蘇知詞走走看看，挑了些覺得不錯的。
“您怎麽買這麽多呀？”小桃看著著實驚訝。蘇知詞差點沒把半個錦緞鋪子給搬了。
“我也不知道王爺喜歡什麽花色，一樣買一些回去，還可以讓他自己挑。”蘇知詞語氣溫柔。
想到又可以找個機會同軒轅紫宸親近，蘇知詞心頭蕩漾。
“王爺可不喜歡這些花裏胡哨的圖案，沒看見他身上衣裳除了黑就是白嘛。”
不知是誰說話，蘇知詞和小桃不約而同順著聲音往後麵望去。
黎安安雙手挽臂，挑釁的打量蘇知詞。
好巧不巧，她難得出來一趟，就跟蘇知詞給撞上了，還正好聽見蘇知詞說話，氣得黎安安心口疼。
“黎小姐？”那次花燈會後，蘇知詞有問過黎安安的身份。
都是權貴家的千金小姐，蘇知詞以為黎安安也是端莊大方，怎麽都不會如此性子潑辣。
“原來郡主認識我？”黎安安冷笑。“那你也該知道我最好的朋友，沈家大小姐，沈琉月吧。”
蘇知詞手緊緊攥了攥衣袖。
她現在聽到沈琉月的名字就渾身不舒服，從前是羨慕，現在就是恨。
恨她為何能夠得到軒轅紫宸的偏愛，恨她已經死了怎麽還是陰魂不散，一刻不停的影響自己生活。
蘇知詞從未想過，自己會輸給一個以前都沒有見過的人。
“前王妃，我自然認識。”蘇知詞壓抑住內心情緒，努力顯得端莊溫婉。“她去世，我還去祠堂為她祈福過。”
“少貓哭耗子了。”黎安安朝蘇知詞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