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chapter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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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娜瞧見卡列寧點頭後, 就知道他的情緒好轉了。雖然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意外, 畢竟,卡列寧不是這種會用有失公允的態度去看待另一個人的。


  “但這又有什麽關係呢?”安娜想著。


  “你需要再看會兒書嗎?”安娜體貼地問道, 手指已經去拿那隻玻璃杯了, 看上去是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是肯定的,所以打算離開。


  “不。”


  否定的答案令安娜覺得有些意外, 更讓她有些呆愣的是, 卡列寧的下一句話和隨之而來的動作。


  “今晚不。”


  卡列寧的右手貼上安娜的手指。


  外人看來, 這隻是兩個人一起握著一隻玻璃杯,但走近了就會發現, 那些手指間輕輕觸碰的親昵。


  安娜本能的想要害羞,但又覺得這害羞多矯情啊!

  她可是這個男人的妻子!


  他們是兩個成年人,還是夫妻!

  所以她努力壓抑自己想要臉紅的心情, 竭力平靜地道:“那我先讓安奴施卡把這裏收拾一下。”


  安娜剛想轉身叫安奴施卡的時候,卡列寧的右手卻輕輕地拉住了她, 接著雙手環抱住她的腰部,低聲喊道:“安娜。”


  安娜的心髒砰砰跳著。


  她一開始梗著脖子想要什麽,但後麵就顯得有些潰不成軍了, 隻是:“好吧, 好吧……”


  於是, 這晚上,安娜又了解了自己丈夫的一點事情。


  如果一位官員先生難得的孩子氣起來後, 後果會很嚴重很嚴重, 至少第二早上, 安娜沒有準時地爬起來。


  等安娜醒來的時候,似乎已經到卡列寧出門的時間了。


  安娜索性繼續賴在床上,她的胳膊依舊光裸著,夏末的陽光還帶著一絲溫熱的暑氣,隨著日頭升高,而變得更加發熱起來。


  絲被是上好的織物,屬於卡列寧的那一邊似乎還藏留著對方的氣息。


  安娜翻了一下身子,斜躺著,雙手抬起,環抱著屬於對方的枕頭。


  這味道讓人安心,漿洗幹淨得氣味兒,還有須後水的味道,好像卡列寧還在一樣。


  睡意像陽光一樣,變得越發濃厚。


  正當安娜要再次睡著的時候,房門被打開了,她睜開眼睛,下意識地有些窘迫,以為是安奴施卡,卻驚訝地發現是那個本應該在去部裏路途上的人。


  “你怎麽還在呀?”安娜問道。她的雙手還抱著屬於卡列寧的枕頭,全然不知此刻姿態慵懶,發絲淩亂的自己有多迷人。直到卡列寧的視線注視著她,時間有點久了。安娜才意識到。


  她蜷縮了一下身子,半坐了起來,雙手拽著被子,然後又慢慢抬起頭,有些臉紅,想要解釋什麽,但又不知道什麽好。最後她隻能慢慢地縮回手,然後低聲:“我以為你已經出門了。”


  “本來應該是的。”卡列寧輕輕地咳嗽了一聲,他猶豫著,本能的想要走近,卻又有所顧忌。


  盡管結婚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更親昵的事情也做過,但在日光下,像這樣注視著自己的妻子,卡列寧從沒有做過。


  他覺得她非常的漂亮,不管是那烏黑的眼珠還是微卷的睫毛,應該,是非常迷人。


  這件事卡列寧打從一開始就清楚。


  他愛著自己的妻子,她漂亮的容顏當然是其中的一部分,可是,他愛她,又遠遠不隻是因為這種俗氣又膚淺的理由。


  在這種日光下,瞧見那抹肌膚,那臉頰上的暈紅,那些笨拙的話語,都讓卡列寧覺得著迷。


  理智告訴他,他必須得出門了,可是,他腳下卻又無法控製得重新走了過去。


  到了床沿那裏,卡列寧感覺到自己的妻子又動了動身子,原本放在外麵的,肌膚華美的手臂已經收了回去,脖子那塊的肌膚變成了好看的粉色,他的腳步就停了下來。


  而床上的人隻覺得奇怪。


  安娜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下意識地想要這樣做,她內心完全不會懷疑自己對卡列寧的愛,她認為這隻是一種本能的羞怯,隻要花點時間,她完全可以做到。


  在卡列寧走過來的時候,安娜內心有些忐忑也有些期待,直到卡列寧就停在床沿邊上,不再前進。


  她有些好奇地抬起眼睛。


  目光相遇的時候,她感覺到卡列寧藍色的眼睛像是亮了一下,就在她還想再認真觀察的時候,卡列寧已經彎腰向她靠過來。


  就像他曾經做過的一樣,一個輕柔的吻落在安娜的唇上。


  男人略微移開一點距離,然後右手抬起來,輕輕地撫弄著安娜的耳側,最後落到了腮邊,拇指在下顎線出輕柔滑動,與此同時,另一個更為熱烈的吻來到了他們之間。


  這不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但是安娜感覺到了不同。


  像是熱愛還有珍視。


  就像是那些因為愛情而結合的男女,就算是婚後才相愛,但安娜完全確定,他們的愛情正在慢慢生長。


  他們相遇得不夠早,這是無法抗拒的遺憾,但是,他們的愛情很長,安娜覺得這就是上對她的眷顧,而她也為此將珍惜這一切。


  婚姻,比愛情要多一分包容和諒解。


  不管是妻子還是丈夫,偶爾都要成為對方的長者,給予對方包容和寬慰。


  大部分人都認為卡列寧是一個非常不好接近的人。


  所謂的不好接近並非他是一個多麽凶狠的人,事實上,幾乎沒有人會認同這一點,更別提有那麽幾個人還知道卡列寧無法冷硬地去看著婦女和兒童的眼淚。


  這位彼得堡的大官雖然不夠風度翩翩,不需要應酬的時候經常以一種不苟言笑的嚴肅感示人,但還不是人們會畏懼他的原因。


  實際上,造成這一結果的大部分原因則是官員先生骨子裏的固執。


  這份固執放在工作上就變成一絲不苟的要求和更多細節的挑剔,而在工作和下班那會兒喘氣的時候,有時候又會變成一種就算自己不樂意,也得打起精神繼續在腦子裏思索一番的謹慎。


  很早之前,安娜的內心裏就知道這一點,但作為一個妻子,她總認為這不是一個多麽不好的缺點,直到,她的丈夫,這位以自控力出名的先生,終於在她麵前也頑固了起來。


  事情的起因是卡列寧必須和他討厭的斯特列莫夫先生出差的前兩。


  一向身體強健的卡列寧病倒了。


  “發熱、咳嗽,亞曆克賽,你知道自己明最好不要去部門吧?”安娜為自己的丈夫調整了一下枕頭,並且給他端來了水杯和藥。


  她一向不需要擔心這些事兒的,卡列寧並不是那種完全不會照顧自己的人。


  可是她忘了一件事兒,那位斯特列莫夫先生造成的影響顯然還是在的。


  “安娜,我建議今就讓我一個人睡在這裏,不然連你也會被傳染的。”卡列寧用有些嘶啞地聲音道,他輕輕地避開了上麵那個問題。


  “好的,但不是現在,我得守著你,等你睡著了我再去睡,可以嗎?”安娜被哄騙住了,沒發現這話語中重點的偏移。


  “我沒事的。”卡列寧輕輕皺眉,他不習慣被當成孩子,那意味著失去控製,會令他覺得有點不安。


  安娜總是能明白這些的。


  盡管她不如卡列寧聰慧,也沒有那種在政治中鍛煉出來的敏銳直覺,可她的眼睛總是在注視著對方,所以她可以了解。


  在他們剛在一塊的時候,安娜也許會選擇尊重丈夫的想法,但是現在,她知道那可能不是真的。


  沒有人會真的想要在脆弱的時候獨自一人的,就算他一直被披上強大的外衣。


  “你需要把藥吃了,然後好好地睡一覺,我保證明你至少會比現在更舒服的。”安娜輕輕地推了推卡列寧正拿著藥的手,示意他吃下去。


  卡列寧做完了他必須做的事。


  藥並不苦,至少對一個成年人來,它們意味著的是不久之後的康複和健康。


  但他的舌頭依舊有些麻木,喉嚨間的幹澀感,在水的滋潤下好了一點,但不一會兒又周而複始的疼痛起來。


  卡列寧又一次皺起眉頭,這一次純粹是因為生理不適而難受了一下,然後他聽到妻子的話語,柔軟的手也搭在他額頭上,輕輕地撫弄了一下。


  “會好的,亞曆克賽。”


  “安娜。”卡列寧好像依舊堅持讓妻子遠離他。在他的觀念中,女性是較為脆弱的,而他的妻子更不是那種強健的婦女,如果她病倒了,卡列寧會更加擔心。


  “不要固執了。”安娜微笑著道,“等你睡著後我就會去睡的。”


  堅持已經沒什麽意義了,卡列寧隻能入睡。


  身體的疲憊讓這位官員很快就睡著了,隻是眉頭依舊淺淺地皺起來,表明了他的不適。


  安娜沒有向她承諾地那樣,等卡列寧一睡著就去睡覺,而是又多呆了一個時。她用冷帕子給卡列寧擦了擦汗,又握著他的手安靜地瞧了他一會兒,然後才離開。


  這一晚上安娜睡得並不踏實。她半夜起來看了看,令人安心的是,卡列寧並沒有踢被子,就像他自己的,他是一位成熟的大人了,他能把自己照顧好。


  男人的睡姿非常端正,而且睡得很熟。睡夢中的卡列寧看上去柔和了一些,他的嘴角沒有習慣性地抿起,也不會突然刻薄地冷淡一笑,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平凡的男人。


  被病痛折磨得在睡夢中都有些惱人的蹙起眉頭,雙手老實地放在被子下麵,就像是他習慣了約束自己一樣。


  讓人放心,可是,這也正明了一些問題,不是嗎?

  有一種飽漲的情緒在安娜的心裏溢出來,她走過去,彎下身子,貼著卡列寧有點微微汗濕地麵頰親吻了一下。


  她希望他在夢裏一切都好,希望病痛早點遠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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