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chapter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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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的事情本來讓安娜的心裏有點兒猶疑, 她畢竟是個女人, 比之男性的粗獷和渾不在意,內裏總是多了一絲敏感, 但卡列寧的勸慰又讓它們被打消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甸甸的滿足感和舒適感,炎熱的季節裏麵, 像是消暑的瓜果一樣, 讓人覺得暢懷起來。


  彼得堡上流社會的夫人們在五月的時候就等不及騷動了起來, 更別提這場即將拉開序幕的盛大舞會。


  香粉、蕾絲緞帶、各種配飾,在夏季的熱風中也漸漸地從櫥窗裏麵飛到了女士們的珍藏目錄中。


  卡列寧不能沒有關注到這些現象, 可從前,這些現象對他來不過是更為實質性的指代,是一種階層的消費習慣, 而並非單獨地歸類為一個女人。


  但是,這位政府官員畢竟給自己找了一個不那麽喜歡遵守規矩, 喜歡沉默的秘書,於是這早上,在即將下班的時候, 那位穿著精神且得體的秘書先生多嘴問道:“明就是舞會了, 您送了點什麽東西給您的夫人嗎?”


  “舞會”, “禮物”,兩個字眼在卡列寧繁忙的腦子裏轉了一下, 然後緩慢地凝合成了一個問號。


  斯留丁是一個多麽聰明的人呀, 作為秘書, 他除了有時候有那麽點壞脾氣和固執之外,他是具備了秘書需要的一切敏銳的觀察力,在某種程度上,像斯留丁這樣的秘書才能正好彌補這位官員先生身上所欠缺的那麽一點不完美。


  “一般來作為新婚夫妻,特別是這麽重大的舞會,夫人們為了自己的丈夫打扮自己,在這種社交場合為丈夫們爭搶一些話語權,我想,做丈夫的總不應該隻是埋頭處理文件,然後全讓自己的妻子去考慮吧。”斯留丁笑著道。


  這辦公室,或者整個部門裏麵,敢這麽放肆地和卡列寧話的,怕也隻有這位先生了。


  “需要我為您準備嗎?”他看到自家上次垂眸沉思的時候就提了一個建議,但嘴角的笑容卻是怎麽也止不住。


  “我想還是您親自準備更好。”他忍不住道。


  “嗯。”


  卡列寧沒有多做爭辯,盡管他理解這其中的打趣意味兒,但他也深深地明白同斯留丁爭辯的後果。很大一部分隻是無謂的浪費時間,而他必須留出更多的時間來思索一下什麽禮物會更適合自己的妻子。


  “我去過一家店鋪,有個人長得和您夫人非常相像。”斯留丁隨口道,並且報了地名。


  卡列寧聽了,擰了一下眉頭,他知道那裏。


  “也許您可以去看看,那裏的珠寶首飾非常不錯。”斯留丁還是提供了建議,以供自己的上司進行選擇。


  鮮花、長裙、香粉……


  卡列寧在馬車上思索著,最後他來到了之前來過的店鋪——賣珠寶首飾的。


  他曾經到這裏買過“海洋之花”送給安娜,但他腦海裏並沒有那位和安娜長得非常相像的女子的印象。


  他下了馬車,打發彼得先行回去。


  為了方便,卡列寧在辦公室的更衣間就換下了文官製服,此刻他就像那些普通的中層階級人士一樣,穿著體麵的裁剪良好的神色西服,沒有特意帶著文明手杖。總的來,卡列寧是一位崇尚簡約和更看重舒適度的人。對衣服的看法不在於花俏,而更在於麵料的舒適度以及整體呈現的穩重和體麵效果。


  和平的時代,大部分貴族無論是男士還是女士都更多的把愛好和精力放在享樂上麵,卡列寧雖然不至於是一位苦行僧,卻也依舊遵循著某種克製和節儉的生活觀念。


  所以,這位官員先生不像平常進入這裏麵的有錢婦人們一樣相互簇擁著,也不像隻帶著一兩位隨身女仆驕矜又冷淡的姐們,他隻是在珠寶店鋪門口駐足了一下,然後邁著與平時一樣的步伐速度進入了店鋪。


  鋪子裏人不是很多,裝飾得有些循規蹈矩,但販賣的飾品倒是有些巧妙的心思。


  一聲清脆的聲音讓卡列寧的視線望了過去。


  “需要買些什麽嗎?”


  那姑娘個子生得高挑,一雙細眉,瞳色很淺,笑起來的樣子莫名地有一種感染力,一派青春甜美。乍一看和安娜倒是有五分相像。


  “先生?”年輕的女孩兒試探性地問道,因為卡列寧不話認真查看的時候麵容總是顯得有些冷峻,那雙本來該是明亮藍色的瞳孔也莫名地讓人有些畏懼。就算是那些極富經驗的政客們看了也多半有些瑟縮,更別提是一個尋常人家的姑娘。


  而恰恰就是這一個下意識地反應,讓卡列寧清醒了一下。


  他隨意地了一句,嗓音低沉,語氣波瀾不驚,好似脾氣尚且溫和,可被歸為可以相處,實際上卻是不打算過多耽擱的表現。


  這淡淡地反差使得女孩兒在他離開的時候不由得多看了會兒卡列寧的背影,但下一波客人的到來很快就吸引了她所有的心神。


  色漸漸地暗淡了下來。


  安娜從桌案上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時間,然後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臂膀。


  她起身,問安奴實卡卡列寧是否回來了。


  “還沒有,夫人。”安奴實卡回答道。


  “需要派人去部裏詢問一下嗎?”


  “不用。為這點事去打擾他可有些大題做了,而且他了今會晚歸。”安娜笑著。


  她如今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在以前,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在快速發展的社會裏都習慣了腳步匆匆的過日子,所謂的等待倒是極少發生的。就算是偶爾有這麽些日子,也有更多的事情去填充那段心情。


  而在這兒,沒有各種電子設備,看著好像是無聊的,但安娜總可以找到令自己開心的事情。


  上午她繼續完成她的語法課業,下午的時候會去鋪子裏看看,或者拜托湯姆去照看一下,然後是在房間裏畫圖,這會兒她就去廚房瞧瞧了。


  廚娘薩沙早就習慣了自己的女主人,別的夫人姐們可不愛來這個地方。


  “聞起來是覆盆子派。”安娜嗅了一下空氣中的味道,笑得就像是那些飽含汁水的漿果一樣,甜亮的色澤讓人看著就高興。


  “是啊,夫人,非常新鮮的,我還做了不少果醬。”薩沙給安娜看她熬好的果醬,後者忍耐了想要嚐一嚐的心情。


  “您可以嚐嚐。”廚娘笑著。


  安娜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嚐了一點,並且給於了薩沙高度的讚揚。


  “那是當然的,這可是我母親的母親傳下來的手藝。”薩沙有些驕傲地道,“以前先生不怎麽愛吃甜食,我這手藝可沒什麽地方去發揮,現在您愛吃,我也高興。”


  “看來我真是個幸運兒!”安娜同薩沙又聊了一會兒,然後才離開。


  她在大廳裏瞧了瞧,管家正在指揮幾個仆人把之前重新上漆的擺設品放好位置,她就過去同科爾尼了解了一些上漆的知識,而後者也十分高興地同她談論著這些事兒。


  仆人們沒有人覺得這有什麽奇怪的。他們的女主人總是非常和氣的,這屋子裏的擺設幾乎沒有變化,可是每個人都變得更快樂和輕鬆了起來。


  沒有人去認真追究原因,但是每個人都更樂意看到他們的女主人。


  將可以打擾的人都打攪了個遍,將可以的話語都完了,安娜在窗台的地方駐足凝視著。


  她右手托腮,唇角揚著微笑,分明是陷入了某種回憶,而回憶中的人就這麽不早不晚地,進入了她的視線,恰如很久之前,安娜第二次見到對方一樣。


  同樣的衣著考究,同樣的步調,甚至連抬手的樣子都似乎沒有變化。


  那條不算長的庭院,綠草茵茵,卻不及他深金色發絲一點光彩。


  “看著我,看著我……”安娜在心裏歡快地道,她沒指望這真的奏效,甚至,在這麽興致勃勃地完之後,她本來還打算直接牽起裙角下去,但也許這世界真的有神明或者上帝的存在吧。


  當那雙藍色的眼睛望向她的時候,好似有萬丈光芒劃破雲彩一般,像是故事中的注定相遇一樣,如果公主心儀的人望向了他,那麽,不管他是王子還是騎士,他都將得到一個甜蜜的吻。


  安娜牽著裙角不怎麽體麵的跑動著,好像有風在追逐她的發絲一樣,當她走下旋轉扶梯一樣,卡列寧也正好進來。


  那熟悉的眉眼,雙眉間有著習慣性的褶皺,在那總是吐露理智的唇瓣開啟之前,安娜已經跑了過去,墊起腳,在對方的嘴角邊輕輕地吻了一下。


  “我愛你,亞曆克塞。”她聲,臉上的歡喜之色完全掩飾不住。


  有些驚愣的官員先生幾乎忘了要看一下四周是否有人在觀望,但幸運的是,他們有一個能幹的管家。


  安娜笑著鬆開了對方,她的額頭上沁出了一層薄汗,雙頰像是柔和了薔薇和陽光的色澤一樣動人。她一句話都沒,隻是伸出手,像是討要禮物的孩子。


  給還是不給?

  夫妻間的情趣,若是由別的丈夫來做,多少還伴隨著一陣逗弄,但這位刻板的官員隻是動作自然地把花束遞給了自己的妻子,一向沒什麽表情,以自然膚色著稱的雙頰,也免不了有些微的紅暈。不過,言辭之間,官員先生還是保留了自己的體麵與風格。


  “斯留丁,”卡列寧停頓了一下,不像那些喜歡花言巧語的丈夫一樣,如果他們為自己的妻子做了一指甲的事情就會他們做了兩隻手那麽多,這個在某些事情上顯得異常拙笨的男人選擇誠實地告訴對方事實,“妻子參加舞會的時候,作丈夫的總要給予支持。”


  “為什麽送我金盞花?”安娜並不介意,依舊微笑著問道,甚至低頭嗅了嗅那花的味道。


  提到這花,連卡列寧也帶了點微笑。


  “我必須得,安娜,這花並不是店裏最好的,不夠豔麗,但它總是嚴格地遵守自己的花期,實際上,我想,這是我比較喜歡的。”


  “所以,你把你喜歡的花送給我是嗎?”安娜替卡列寧完。


  男人點頭,唇角帶著一絲淺淡地笑意:“是的。”


  安娜深吸了一口氣,又抱緊了那些花,然後彎起眼睛。


  “我很喜歡。”


  “我喜歡你和我分享你喜歡的東西。”


  安娜空出一隻手,挽著卡列寧的臂膀,一邊走一邊:“我想把他們放到你的書房。”


  “你覺得那個看上去有點土土的陶罐怎麽樣?”


  “那是一位很有名的大師製作的,是……”


  “我知道,我故意這麽的。”


  年輕的女子清了清嗓子:“我喜歡聽你認認真真的解釋。”


  良久,是一句溫和的回複。


  “我知道,安娜。”


  後來,當斯留丁詢問自己的上司,是否覺得那位年輕的女士和他的夫人長得相像的時候,這位彼得堡的高官先生隻是淡淡地:“並不像。”


  這世界有那麽多人,甚至還有一樣的五官,但是,靈魂隻能是唯一的,記憶隻能是唯一的。一眸一笑之間,在時光的流逝中,卡列寧的眼裏始終隻有那一位女子。


  隻有她的細眉才是如此舒展,隻有她灰色的眼睛裏才灑落著星星,隻有她嘴角,才有卡列寧期待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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