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正文完
盼兒帶著欒玉回了廢庄,早先她就想著把那兩隻懶猴從柳氏手裡接過來,但一直忙著其他的事情,便沒有倒出功夫。
主僕兩個去到柳氏所住的小院兒時,柳氏正在做晚飯。
說起來,農家人做的吃食並不算細緻,也不像大戶人家講究那麼多,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好。
柳氏也不例外,她的手藝稱不上多好,但由於廢庄的土地早就被靈泉改善了,黝黑的泥土裡蘊含著十分豐富的靈氣,能夠使莊稼的長勢更好,品質也提升了不止一星半點兒。
因為這個緣故,新鮮菜蔬只要稍加烹調,就別有一番滋味兒。
柳氏正將鍋里燉著的香菇雞湯從爐子上搬下來,這雞並非農家喂的土雞,而是後山處抓來的錦雞,肉質不像土雞那麼細嫩,口感要更加緊實些。山上的菌子香氣濃郁,香菇的氣味與雞湯的醇厚交織在一起,盼兒聞著聞著,竟然有些餓了。
在腰上系著的圍裙上抹了把手,柳氏看到盼兒,忙不迭地從廚房裡走出來,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滿臉帶著欣喜的笑意。
「夫人怎麼來了?我家那口子正在看著那幾棵老梅樹,也沒在家。」
盼兒笑了笑,慢悠悠道:「先前不是把那兩隻懶猴放在你這兒養著嗎?我現下得了空,尋思著把它們接到身邊養。」
一聽這話,柳氏也沒磨嘰,在前頭帶路,將盼兒帶到了偏屋裡。
柳氏是個心靈手巧的,給兩隻懶猴做了個窩,用細軟的棉布做面,裡頭塞著鵝毛,既蓬鬆又柔軟,猴兒比起一般的動物要聰明許多,那兩隻小東西雖然不待見柳氏,但對這個窩當真稀罕的緊。
由於懶猴的爪子尖銳鋒利,兩隻小東西呆在窩裡時,生怕將墊子戳出了窟窿,便只能小心翼翼地趴在裡頭。
盼兒推門走進去時,懶猴聽到了動靜,吱吱叫了起來。
稍微大些的懶猴死死盯著盼兒,蹭的一下躥到了女人懷裡,熟門熟路的將裝著靈泉水的瓷瓶給掏出來,打開蓋子用嘴喝著。
動物對靈氣的感知要比人敏銳許多,趴在窩裡的猴兒子也覺出來靈泉水是難得的好東西,對於猴爹吃獨食的舉動產生了極大的不滿,也跟著躍到了小女人懷中,父子倆開始爭搶著。
好在猴兒也是有分寸的,倒沒有真正鬧起來,只是將那瓶靈泉水對半喝了,兩張猴臉上露出了滿足之色,眯著眼睛甭提有多享受了。
「小婦人養了這兩隻足足一年,沒想到它們夫人這麼親,真是個不忘本的。」
柳氏一邊說著,一邊用羨慕的眼神看著盼兒。
小女人緊緊抿著唇,感受到懷裡頭沉甸甸的分量,低頭掃了一眼正在玩瓷瓶的懶猴,什麼話都不想說。
從柳氏家中離開,盼兒沒有坐上馬車,反而放慢了腳步在廢庄中走著。
廢庄的佔地極大,後頭靠山,莊裡有小河流過,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游的,莊子里應有盡有。
走到了桃林之中,如今雖然不是桃花盛放的時節,但卻還有不少沉甸甸的水蜜桃掛在枝頭,散著一股甜蜜的香氣,讓人聞著就覺得舒坦。繼續往前走,便進到了梨樹林中,黃澄澄的南果梨也都熟透了,這些果子都不必拿到外頭,每日直接送到榮安坊中,就會被識貨的老客搶購一空。
因為榮安坊賣的吃食品種極多,兩家鋪子還是有些忙活不開,趙婆子先前又跟盼兒提了一嘴,在京城裡開第三家分店,專門賣廢庄產的食材,諸如蔬菜水果、以及滋補養身的桃膠果酒之類的東西。
雖然這些吃食沒有經過烹制,但由於裡頭蘊含著靈氣,品質比別的鋪子都高出一籌,吃進肚之後的的確確對身體有好處,所以老客才會一直認準了廢庄的東西,就算價格稍微貴些,也會心甘情願地從荷包里將銀子給掏出來。
在廢莊裡繞了一大圈兒,眼見著日頭落下,天色擦黑,盼兒也不想在外頭多做逗留,畢竟姓褚的那個男人心眼小的好似針尖兒一般,最近還鬧出了美人圖那檔子糟心事,想想褚良夜裡頭能折騰的那股勁,盼兒渾身便升起了一陣惡寒。
回到小院時,褚良已經坐在院子里了,一看到自家媳婦,那雙黑黝黝的鷹眸霎時間亮了亮,嘴角微微往上揚,弧度雖然不算明顯,但這人明顯就是十分高興的。
婆子們已經備好了晚飯,由丫鬟一樣樣端上來。
盼兒在夜裡不喜歡吃那些油膩的食物,廚房裡特地熬了雞湯,用雞湯來煮麵,鮮香味美,稍微加些辣子便十分開胃,餓的時候吃上一小碗,甭提有多舒坦了。
夫妻兩個坐在桌前,盼兒的吃相斯文,褚良卻狼吞虎咽,畢竟男人先前在軍營里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常年跟那些軍漢呆在一處,沒學到那些烏七八糟的毛病已經很不錯了,用飯粗豪了些也不算什麼大事。
吃完雞湯麵后,盼兒從匣子中取出了一粒清口丸,剛剛含在口中,就聽到男人低沉的聲音:
「母親今日下午入京了。」
盼兒略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問:
「已經到廢庄了?」
「不是,她回了侯府,沒打算搬到莊子里住著。」
聽到這話,盼兒立刻就想到了先前那回滴血認親。凌氏對於滴血認親的結果深信不疑,當初褚良當著她的面,割破了手指,那碗、那水,以及血液都不可能作假,偏偏兩個人的血並沒有融合在一起,不正是說明褚良不是凌氏的骨血嗎?
深宅大院中鬧出來的腌臢事兒不少,凌氏雖然並非攻於心計之人,但常年看著別人家后宅中的爭鬥,她自己也能想到不少。
褚良的五官與他父親十分相像,完全沒有繼承到凌氏的柔婉秀麗,如此一來,凌氏不會懷疑褚良到底是不是褚家的血脈,反而會往狸貓換太子這個方向上想。
她總覺得自己的孩子肯定是被人掉了包,褚父將外室生的孩子與她兒子掉換了,所以兩人的血才不能融合在一處。
凌氏對自己的猜測深信不疑,只要一想到她疼寵了這麼多年的兒子竟然是個下賤的孽種,她心頭就疼的好像鈍刀子在割一般,難受的不能自抑。
褚良身為定北將軍,就算還沒有繼承定北侯的爵位,但他的身份卻極為貴重,再加上男人這些年經歷過無數的風雨,是定北侯府的頂樑柱,手段狠辣果決,處理叛徒時的方法都能將人嚇破膽。
腦海中浮現出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凌氏便驚懼非常,因此就算她對褚良厭惡極了,也不敢表現出來,萬一惹惱了這尊煞神,即使兩人名義上是母子,實際卻沒有半點兒血緣關係,褚良哪裡會容忍她?
越想越覺得是這個道理,所以在褚良派人將凌氏從潁川接回來之後,凌氏根本不敢也不想住到廢庄之中,留在一個主子也沒有的定北侯府,反而能讓她更加心安。
這一點盼兒懂,褚良也懂。
面對凌氏一次次地折騰,褚良到底生出了芥蒂,即使將自己的親娘接了回來,讓人好生奉養,但凌氏心中的誤解他卻從來沒打算解開。
母子兩個三十年的骨肉親情,竟然比不上一次荒唐的滴血認親,褚良覺得十分諷刺,不由齒冷。
常言道,生恩不及養恩,若是凌氏真有悔改之心,能夠摒棄那些污糟的念頭與他相處,褚良也不會如此。
將男人黯然的神情收入眼底,盼兒忍不住有些心疼,柔白小手緊緊握住帶著糙繭的大掌,她啞聲道:
「無論如何,你還有我、還有小寶跟毓秀……」
褚良輕輕嗯了一聲,英挺剛毅的眉眼處露出了一絲痛苦之色。
見他這副模樣,盼兒也有些慌了,急聲問:
「怎麼了?可是哪裡難受?」
褚良臉色蒼白:「心口疼。」
小女人的神經立刻就繃緊了,聯想到褚良早些年胸口受過重傷,她忍不住擔心起來,當初那傷口雖然在靈泉水的幫助下已經癒合,但難保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越想她的臉色就越是蒼白,粉潤的唇瓣都在輕輕顫抖著。
只見盼兒趕忙站起身,幾步衝到男人身邊,小手在褚良結實的胸膛上摸索著,不敢用太大的力氣,生怕碰疼了他。
炙熱的手心反握住盼兒的手,褚良掃見小媳婦緊緊皺起的秀眉,突然有些心疼了,面上的痛苦之色霎時間一掃而空,將柔若無骨的小手塞進衣裳里,薄唇貼在女人耳邊,曖昧地開口道:
「媳婦,我身上難受著呢,你快幫我摸摸,你摸了就不難受了……」
聽到這話,盼兒哪裡還看不出褚良在演戲?
沒好氣的瞪了這人一眼,小媳婦想要把手抽出來,偏偏男女之間的氣力本就有極大的差距,她的手腕被褚良死死鉗住,根本動彈不得。
男人粗噶一笑,將人拉到了床榻邊上,稍一用力,兩人便齊齊倒在了柔軟的錦被之上。
紅燭帳暖,春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