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有孕
伺候在趙王妃身邊的丫鬟,都是王府的老人兒了,見著王妃臉色發青,額間有細密的汗珠冒出來,一個個嚇得心驚肉跳,生怕主子有什麼好歹,一旦王妃跟她肚子里的小世子出了半點差錯,她們這些奴才怕是也保不住命了。
鵝蛋臉的丫鬟提了熱水,手裡頭拿著一個瓷罐,裡頭裝著澄黃透明的枸杞蜜,這是將軍夫人派人送來的,說是枸杞蜜的品相不錯,滋陰補氣,王妃身子瘦弱,又馬上快要臨盆了,不管有沒有用處,喝些蜜水甜甜嘴兒也是好的。
凝香把茶盞端到了趙王妃面前,輕聲道:「主子,您雖然不願意喝這些甜膩的,但總得養養身子,奴婢瞧著莊子里的枸杞蜜品相質地都是上乘,要不先喝些緩一緩……」
先前在王府里,因為守門的侍衛刻意苛待,趙王妃已經近一個月都沒有嘗到葷腥了,每日只能吃些用鹽水煮的白菜,有時候連米飯都吃不上,日子艱難的很,這麼過了一個月,趙王妃也不再嫌這嫌那,有的吃便覺得不錯了。
至於蜂蜜,以前她不喜歡這股甜的膩人的味兒,但眼下已經算是不差的吃食了,十里坡到底不比京城,她也不好事事挑揀。
心裡這麼想著,趙王妃伸手接過茶盞,掀開蓋子吹了吹上頭逸散的水汽,一股甜香在屋裡彌散,香味不算太濃,卻綿綿不絕,勾人的很,趙王妃以前雖然不愛喝蜜茶,卻沒覺得此物的味道這麼好聞,等到茶湯沒那麼燙口了,她這才輕輕抿了一口,眼睛不由微微眯起來。
隨著蜜茶咽下肚,一股暖流在胃袋裡逐漸化開,甜香味兒好似浸透了嗓子,卻並不覺得膩歪,慢吞吞的喝完了一整碗蜜茶,女人原本蠟黃不帶一絲血色的面頰,現在浮起了淡淡的紅潤,鵝蛋臉丫鬟還以為是屋裡的火炕燒的太熱,悶著主子了,剛準備將窗戶推開透透氣,便聽到趙王妃道:
「再沖一碗蜜茶,這股味兒還挺好的。」
聽到自家王妃的話,丫鬟愣了一下,之後趕忙重新舀了蜜,倒了水,眼見著逐漸化開的蜂蜜,鼻子里嗅著那股味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奴婢聽說將軍夫人在京城裡開了兩家榮安坊,那鋪子裡頭的腌菜滋味兒極好,不少高門大戶都派了奴才早早的去店門口候著,若是去的晚了,像腌黃瓜、腌筍之類的吃食就被一掃而空,想買都買不著,不光腌菜,還有鹽水鴨跟松花蛋等物也賣的不錯,以前咱們在王府都沒嘗過這種吃食,真不知道將軍夫人是怎麼想出來的……」
趙王妃不由詫異,指尖將散亂的鬢髮綰在而後,懶洋洋的問道:「不過小小的腌菜而已,真有這麼好吃?」
「奴婢也沒吃過啊,不過瞧著榮安坊的生意,好的出奇,想必還是有真材實料的,您若是想嘗嘗,奴婢便跟廚房裡的婆子討要一點……」
趙王妃原本對吃食並不上心,只要對身子好即可,但被侍衛圍了整整一個月,嘴裡頭淡的不行,現在一聽到腌菜二字,嘴裡不免有些犯饞。
鵝蛋臉丫鬟在主子身邊伺候的時間也不短了,是個知情知趣的性子,嘴上雖然沒有多問,但卻瞧出了趙王妃的心思。等到吃晚飯時,她將一小碟青翠欲滴,只有指節那麼長的小黃瓜端到了桌上,配著淡粉剔透的胭脂米粥,菜色雖然清淡,卻令人食指大動。
端到趙王妃面前的腌菜與榮安坊鋪子裡頭賣的還不相同,趙婆子先前弄出了一種料粉,加在滷水中香氣撲鼻,口味的確與添了靈泉水的腌菜差不了多少,但那種靈氣卻是無法比擬的,以至於榮安坊現在賣的吃食,味道雖佳,但滋補養身的作用卻不如以往。
但廚房裡頭的腌菜卻不同,這是盼兒閑暇時自己弄出來的,雖然不多,但熬制鹵湯時卻多加了幾滴泉水。
身子康健的人吃著腌菜怕是還覺不出什麼來,但像趙王妃這種有些虧損的孕婦,吃了肚后只覺得渾身精力充沛,來到廢庄之前,她小腹都隱隱有些脹痛,卻又不敢跟別人說,就連貼身伺候的兩個丫鬟都不知道。
畢竟肚子里懷的可是趙王唯一的骨血,一旦腹中胎兒保不住了,可不僅僅是小產那麼簡單。
趙王妃每日過的心驚膽戰,沒想到才來廢庄一天,吃飽喝足后,腹中那股難受的感覺盡數消失,讓她心中又驚又喜,笑的嘴都合不攏了。
「以後每頓都討些腌菜過來,我記得箱籠裡頭還有一隻翡翠鐲子,明個兒提醒我拿給將軍夫人,畢竟在人家府上嘮擾,總不好白吃白住。」
趙王妃吃了腌菜讚不絕口,這一點盼兒並不清楚,她現在琢磨著再開一塊地,用來種刺葫蘆。
刺葫蘆可是難得的好東西,能醒酒止渴、化痰解毒、還能治腎虛、遺精,最關鍵的是,刺葫蘆的味道酸甜可口,每年三月末就能吃到果,一般都長在向陽的山坡上,前幾日化雪后,周庄頭跟老齊又上山了一趟,發現後山的刺葫蘆樹都已經開花了,這便動了移栽的心思。
去年盼兒搬到莊子里時,費盡心思想要栽種些果樹,別讓莊子里空下,哪想到廢庄的空地實在太多,即使從南邊買回來的樹苗全都種活了,如今也還有不少荒著的田地,長滿了雜草。
不少佃戶家裡頭養了牛羊,時不時在空地上放一放,也沒把草皮子給啃乾淨。
盼兒是個摳門的性子,即使她成了將軍夫人,手裡頭有了不少私房錢,仍恨不得將一文錢掰成兩文花,周庄頭一跟她提了刺葫蘆的事兒,盼兒立刻就應下了,根本沒帶猶豫的。
刺葫蘆雖然不是嬌氣的,卻必須得長在向陽的地界,周庄頭帶了一幫佃戶上了山,直接把山上刺葫蘆樹給拋了出來,直接分了株,種在挑好的地方。
在種下去之前,這些樹苗全都放在佃戶家裡頭,盼兒心裡頭痒痒的很,礙於身份也不可能跑到他們家裡頭去瞧,等到刺葫蘆全都種下之後,因為後山長的都是小樹,分株之後大概傷了根,種在地裡頭都蔫蔫巴巴的。
想想刺葫蘆酸甜的滋味兒,盼兒蹲在樹苗邊上,伸手憐惜的摸了摸上頭髮軟的葉片,每棵樹苗都滴了一滴靈泉水,一點也不吝惜,要是葛老頭瞧見盼兒將靈泉水浪費在刺葫蘆上頭,怕是得氣出個好歹。
冬天莊子里都是雪,獒犬跟野狼也不愛出去瘋鬧了,就呆在窩棚裡頭,畢竟院子裡頭忒冷了,即使它們生了一身厚毛,也挨不住那股涼氣兒。
一個冬天過去,兩隻野獸都肥實了一圈,先前懷了崽兒的懶猴也快生了。
欒玉在屋裡頭給懶猴做了個窩,用的都是小寶穿剩下的舊衣裳,又添了些鬆軟乾燥的棉花,懶猴真不愧那個懶字,隨著肚子越來越大,它連動彈一下都不願意,每日就捧著杏仁瓜子之類的東西,還時不時的偷喝些枸杞蜜。
這天晚上,在窩裡趴著的懶猴突然吱吱叫了起來,聲音又尖又利,吵得人根本睡不著,褚良拿了火摺子將蠟燭點燃,就瞧見懶猴趴在窩裡,渾身直打哆嗦,盼兒披著外衫下了地,瞧見小東西這副模樣,有些猶豫的問:「不是要生崽子了吧?」
「這……我怎麼知道?」褚良以前見過懶猴不少次,卻從來沒有瞧見此物下崽兒,不過懶猴從冬天就大了肚子,懷了都有幾個月了,也是時候該生下一胎。
盼兒搬了小杌子過來,直接坐在了里懶猴不遠的地方,耳中傳來一疊聲的哀叫,她臉上露出不忍,拿了靈泉水倒在茶蓋上,送到懶猴面前。
即使到了十分緊要的關頭,懶猴也能分辨出靈泉水是難得的好物兒,伸出淡粉的舌頭可勁兒的舔著茶蓋,嘴裡的叫聲雖然沒停,卻遠遠不像先前那麼痛苦了。
折騰了足足兩個時辰,小東西終於生下了一隻小崽兒,本來懶猴提醒就小,比成年男子的巴掌都大不了多少,生出的崽子更是袖珍,盼兒能直接將小崽兒放在掌心裡,剛當了母親的懶猴也沒有主動攻擊的意思,甚至還懶洋洋的舔了舔女人的掌心,毛臉上滿是討好。
聽說懶猴難養的很,小崽兒也不像它媽似的,滿身深棕色的長毛,反而長得跟只剛出生的小耗子一模一樣,渾身呈現出淡粉色,肉乎乎的,此刻小崽兒還沒睜眼,在盼兒手裡頭哼哼唧唧,用腦袋亂撞,約莫是想吃奶了。
把剛生完崽子的懶猴翻了個身,幫著小崽兒踅摸到了乳.頭的位置,大概是餓的狠了,小崽兒一口一口,吃的賊香,盼兒又給大的那隻餵了點靈泉水,確定不會有事後,這才洗了手跟褚良躺在床上。
明明剛入夜時,褚良才弄了一回,盼兒早被折騰的腰腿酸軟,根本提不起力氣來,哪想到這人半夜被驚醒了,面上不止沒有半點疲態,反而又變得精神抖擻起來,將人牢牢地抱在懷裡頭,親吻著細嫩的面頰,唇瓣,以及脖頸……
兩手按著褚良的腦袋,盼兒也不知自己是想要將他推開,還是摟的更緊,屋裡本就燒了火炕,睡在上頭熱的厲害,現在不止身上熱,心裡頭更是燃起了一把火,若是不發泄出來,怕是很難熄滅了。
折騰到了天光蒙蒙亮,褚良利落的從炕上跳下來,動作輕盈不帶一絲響動,也沒將睡在里側面頰酡紅的小女人驚醒,等他穿戴整齊后,經過竹籃搭成的窩時,懶猴抬了抬眼皮子瞅了一眼,發現是褚良,又埋下腦袋,繼續啃著噴香酥脆的核桃仁兒。
廢莊裡曬的香腸臘肉還有不少,臘肉有一些是連著棒骨的,骨頭棒子硬得很,用菜刀都剁不開,錢婆子索性用砂鍋將熏過的棒骨放在灶台上燉著,原本燒臘就帶著一股特殊的香氣,再加上在爐子上燉的時間久了,香味兒從廚房裡鑽出來,盼兒呆在主卧中都聞到幾分,一時間不由有些坐不住了。
住在隔壁的趙王妃自然也聞到了這股味兒,明明以前她不喜歡葷食,自打餓了一個月之後,對肉類再也沒有半點兒的抵抗力,肚子里發出咕嚕嚕的響聲,即使聲音不大,依舊讓端莊秀麗最守規矩的趙王妃面頰泛紅。
身旁的丫鬟只當沒有發現,繼續用象牙梳輕輕為主子梳發,等到打點齊整后,她直接去了廚房,沖著錢婆子笑道:「錢姨,廚房裡頭可是燉了臘肉,味道這麼香,您的手藝可真好……」
鵝蛋臉丫鬟也是個嘴甜的,這幾日來廚房的次數不少,跟錢婆子也混熟了,幾句話便哄的她眉開眼笑,好在這婆子也是個經誇的,趕忙擺著手道:
「這臘肉雖然是我腌的,但裡頭加了別的東西,是夫人的秘方,所以味道才能這麼饞人。」
之前給趙王妃討了些腌菜,鵝蛋臉丫鬟也有幸嘗了一點,那股滋味兒此刻回想起來都十分清晰,怪不得榮安坊在京城的生意這麼好,約莫是將軍夫人的祖傳秘方不簡單,才會如此。
棒骨連帶著臘肉在灶台上燉的時間也不短了,錢婆子掀開砂鍋的蓋子,裡頭的湯汁不斷咕嘟著,呈現出奶白色,周圍飄著些淡金色的油花,拿勺子撇了去,喝著就沒有那麼膩歪了。
趙王妃的身份到底尊貴的很,還是廢庄的客人,先前盼兒便交待過,一旦趙王妃那邊有什麼要求,若不算過分的話,儘力滿足便是,這主僕兩個也不是為難人的性子,錢婆子樂呵呵的舀了湯倒進瓷盅里,讓鵝蛋臉丫鬟送到屋中。
午飯時盼兒喝了一碗臘肉湯,又吃了些蜜餞,之後便拿了積攢出來的靈泉水往空屋的方向走去。
空屋裡頭放著矜貴的金精石,那些石頭雖然顏色斑駁,瞧著也不起眼,但只要用靈泉水泡一泡,比同等分量的黃金還要貴重,城北大營那邊雖然已經解了燃眉之急,但誰都不顯錢多,能將這些金精石快些處理也是好的。
褚良心疼小媳婦,瞧見她每次弄靈泉水,都要在自己胳膊內側的嫩肉上擰一下,擰的又青又腫,即使塗了葯,淤青全都消失,但到底還是得吃苦遭罪。
男人心裡琢磨著,直接去找了葛稚川,像他討了一隻鼻煙壺,裡頭放了燒乾的煙油,味道又嗆又辣,聞著就會流淚不止。
盼兒剛把鼻煙壺湊到面頰邊上,眼淚就跟靈泉水一起湧出來,還嗆得他治咳嗽,雖然難受的很,卻比沒事掐自己要強出不少,她眼皮鼻尖又紅又腫,弄出了不少靈泉水,盼兒也沒捨得跟狼牙大灰兩個喝,都用來泡金精石了。
饒是如此,因為空屋裡的原石太多,她只不過淬鍊好了一小半,剩下大部分估摸著還得小半年功夫,才能全都變成上品。
上等的金精石三分之二拿到江南一帶,餘下的則留在京城裡頭,畢竟京中達官顯貴不知有多少,其中也有附庸風雅之人,這些出手闊綽,又最好面子,賣到他們手裡頭,雖然有些糟踐東西,賺的銀錢卻更多。
為了避嫌,褚良並沒有親自出面,只是派了手底下的侍衛喬裝打扮一番,扮作外來的行商,租下了京裡頭最大的珍寶樓,將金精石都給賣了出去。
這段時日,褚良白天雖然忙碌,夜裡頭大多都會回到莊子里,連番苦耕不輟,他跟盼兒本來年紀輕輕,身體也沒有什麼毛病,折騰了這麼久,這個月小媳婦的葵水總算是遲了。
晚了七八天時,盼兒還不敢確定,等到近半個月都沒來小日子,她又是生過子的人,在吃食上便小心了些,夜裡頭也不許褚良動手動腳,生怕傷著了肚子里的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