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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小寶進庄

  褚良的確不想讓小崽子來廢庄,不過眼見著小媳婦憋著氣,面頰漲紅的模樣,他也不敢順著自己的心思說,只打了個哈哈道:「原本是不想讓小寶來鬧你的,不過既然這麼想兒子,把他接過來也沒什麼不好的,我這就讓欒英過去,明個兒一早肯定就能見到他!」


  盼兒一雙杏眼緊緊盯著眼前的男人,似是在打量著褚良究竟有沒有撒謊。


  褚良緊了緊拳頭,直接吩咐了欒英一聲,後者當天夜裡便趕回的京城,第二天便將小寶送到了莊子裡頭。


  一見到兒子,盼兒也不琢磨著要走了,畢竟呆在莊子里比起侯府要舒坦的多,她又何必非要自己找不痛快?

  自打被耶律才劫到了蘇州,盼兒根本沒見過小寶幾次,此刻這孩子被欒英抱在懷裡,一看見盼兒還有些不敢認,烏溜溜的大眼兒一個勁地往她身上瞟,圓鼓鼓的臉上滿是疑惑。


  盼兒鼻尖一酸,趕緊把小寶接到懷裡,哽咽道:「小寶怎麼不認得娘了?娘想你的緊……」


  聽到熟悉的聲音,小寶這才確定了眼前婦人的身份,腦袋在盼兒懷裡蹭了蹭,臉蛋漲的通紅,小聲道:「小寶沒把娘給忘了,就是、就是沒看出來。」


  小孩身上軟乎乎的,即使斷奶了身上也帶著一股奶香,盼兒怎麼稀罕都稀罕不夠,直接抱著孩子坐在了凳子上,讓吳婆子端了奶蛋過來,一口一口的喂小寶吃進去。


  先前弄羊奶的時候盼兒也去看了,還趁機在羊奶里加了些靈泉水,蒸奶蛋的時候又放了些炒香的杏仁粉,因為杏仁粉磨得細,吃起來不止沒有渣渣粒粒的口感,反而無比嫩滑香潤。


  小寶的飯量隨了褚良,一轉眼的功夫就吃了小半碗,盼兒伸手摸了摸他圓滾滾的肚皮,也不敢再喂。


  「還要。」小寶不幹了,指著裝著奶蛋的瓷碗,小身子在盼兒懷裡扭來扭去的,沒個老實勁兒。


  這孩子不過剛滿兩歲,親娘不在身邊的這段時間,凌氏把小寶照顧的極好,小孩一開始頭髮洗漱,凌氏就讓人將他的頭髮剃了,只留下後腦勺的一小撮,扎了個辮子,在腦袋後頭晃來晃去的。


  剛出生時,小寶長得像盼兒多些,一張臉甭提有多秀氣了,不過現在再看,眉眼倒是跟褚良十分相似,英氣的很,也十分淘氣,甭看在大人面前乖巧可愛,一旦沒人看著,立刻就成了潑猴兒,簡直要把房頂都給掀了。


  按住嫩氣的小手,盼兒雖然疼愛孩子,卻捨不得他吃撐著了,難受一整天,柔聲道:


  「今日吃的也不少了,咱們再嘗點別的,莊子里的南果梨樹結了果,我讓人給你拿點,嘗一嘗?」


  廢莊裡的吃食比不上侯府精緻,但卻勝在種類繁多,食材新鮮,即使沒有過多的工序料理,嘗在口中的滋味兒也半點不差。


  小寶臉上明顯露出了一絲猶豫,不過他也不想惹娘生氣,最後只能點了點小腦袋,瞥了一眼父親青黑緊繃的臉色,小身子一個激靈,胳膊環住盼兒的脖頸,整個人都恨不得縮成一團。


  見狀,褚良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他就知道把小崽子接到廢莊裡會是怎樣的場景,先前褚謹這小子就最黏糊他娘,即使不會說話那會兒也拚命的纏著盼兒,一沒瞧見親娘,就扯著嗓子嗷嗷直叫喚,哭的聲嘶力竭。


  有幾回夜裡頭,小媳婦渾身衣裳都被他剝得精光,眼見著就要吃進嘴了,隔壁青玉樓里突然響起了奶娃的哭叫聲,盼兒也顧不得褚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便三兩下的穿了衣裳,小跑著從主卧中離開了,這事兒還不止鬧過一回兩回,褚良心裡頭能不憋屈嗎?


  又大又圓的眼睛瞥了一眼褚良,小寶將盼兒抱的更緊,小聲問:「娘,小寶今晚想跟您睡……」


  跟兒子分開幾個月,小寶竟然沒有一點生疏,對自己一如既往的親昵,盼兒心裡頭自然是高興的,忙不迭的應道:「晚上你便睡在屋裡就是。」


  褚良咳嗽一聲。


  男人大闊步坐在了圓凳上,長指輕叩桌面:「奶娘佘氏也跟著一起過來了,佘氏是咱們府裡頭的老人兒,照顧了小寶這麼長時間,孩子也習慣了,不如就讓佘氏看著,也免得讓你累壞了身子。」


  盼兒深知褚良到底是一副什麼德行,根本沒按著他的意思開口,擺了擺手道:「我記得你還有事情要處理,畢竟閆紅衣還沒打發呢,先去忙吧……」


  眼見著小媳婦如此狠心,褚良心裡頭更不舒坦了,狠狠咬牙,哼了一聲從屋裡走了出去,盼兒也沒去管他,只是讓吳婆子拿了南果梨來,洗凈了給小寶吃。


  之前盼兒跟柳氏說了一嘴,讓她做桂花鴨拿到榮安坊裡頭賣,柳氏將李富貴送走後,便將家裡的鴨子殺了,做成了桂花鴨,讓周庄頭駕著車送到了京中的鋪子里。


  榮安坊早就在城中立住腳了,趙婆子是個有經商天賦的,手藝又不差,原來的店面小了些,做活兒的人手也少,自然忙活不開,今年年初的時候,趙婆子就在京裡頭開了另一家分店,生意依舊紅火的很,每月入賬的銀子更多,把京城裡不少老店都給比下去了。


  周庄頭把桂花鴨送到鋪子里時,趙婆子正好在後廚做料粉,一聽到莊子里有人過來了,她趕忙掀了帘子往外走,一眼便看到裝在竹筐裡頭,被油紙包的嚴嚴實實的東西。


  趙婆子鼻子靈得很,還沒走進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肉香,抬了抬下巴問:「裡頭是什麼吃食?」


  周庄頭也沒跟她打馬虎眼,老老實實道:「先前夫人讓柳氏做了桂花鴨,覺得滋味兒不錯,便又做了不少,準備放在鋪子里試著賣,若是客人願意吃這一口,日後又多了一筆進項。」


  說話間,趙婆子從框裡頭弄出來一隻桂花鴨,讓夥計拿了盤子出來,把油紙一層一層掀開,那股摻著桂花香氣的鴨肉味兒立刻便撲了出來,當真香得很。


  手裡抓著宰肉的菜刀,趙婆子幾下把桂花鴨切成小塊兒,放在碟子里,捏起一塊鴨腿肉嘗了嘗,邊嚼邊點頭:「柳氏這桂花鴨做的還真不錯,肉質不柴,香味兒又獨特,不過桂花的時令短,萬一過了花期怎麼辦?」


  「過了花期也無妨,金陵還有一道名菜叫鹽水鴨,做法也跟桂花鴨差不多,肯定不會耽誤你賺銀錢。」


  早先盼兒便給了趙婆子乾股,眼下趙婆子也算是榮安坊的掌柜的,做事自然盡心儘力,不會有絲毫怠慢。


  「成,你回去告訴夫人,我先在鋪子里賣一陣桂花鴨,若是賣得好再多做些……」


  周庄頭得了話,嘿嘿一笑,黝黑的臉上露出一口白牙,晃的人眼睛生疼。


  他從懷裡摸出了一塊碎銀子,交給趙婆子,腆著臉道:「趙姨,您給我稱點腌菜,先前買的那一罐子全都被莊子里的龜兒子們搶走了,我自己個兒都沒吃出味兒來,現在心裡頭就跟貓抓似的,吃東西也沒滋沒味兒的。」


  趙婆子跟周庄頭也算是老熟人了,聽到這話,不由笑罵了一句,拿了罐子給他裝了不少滷菜,還加了一把燈影牛肉當添頭,周庄頭也不嫌自己手臟,捏了根牛肉絲就往嘴裡塞,含糊不清道:「趙姨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咱們小錦真有福氣。」


  小錦是趙婆子唯一的女兒,比褚謹大了幾個月,現在也是個嫩生生的小姑娘,就住在榮安坊樓上的廂房裡,常年吃著莊子里產的菜蔬以及果子,長得就跟白面饅頭似的,讓人恨不得捏一捏她的小臉兒。


  「就你嘴甜!」趙婆子哼哼一聲,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麼,道:「先前有個婦人來過咱家的鋪子,打聽了夫人的身份,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你回去記得跟夫人說一聲……」


  周庄頭也是個警醒的,問過了那婦人的模樣以及裝束后,便駕著板車回了十里坡。


  柳高正好在庄口的空地上,手裡頭拿著鐵鍬挖坑,準備將柿子樹栽到地里去。


  一見到周庄頭,他扯著嗓子問道:「我婆娘做的桂花鴨賣的怎麼樣?」


  周庄頭走到前頭,把裝了腌菜的罐子藏在身後,先前趙婆子給他白饒的燈影牛肉,這一路上早就吃完了,打著嗝兒都有一股辣子的味兒。


  剛一走近,柳高就抽了抽鼻子,眼珠子直往周庄頭背在身後的手上瞟,問:「你是不是買了腌菜回來?我給你銀子,你分出來點唄……」


  周庄頭只當聽不見,道:「你媳婦的桂花鴨才剛送過去,我哪知道賣的怎麼樣?不過榮安坊的生意好,桂花鴨的滋味兒你也是曉得的,肯定賣的不錯。」頓了頓,周庄頭伸手往前指了指說:「你先在這兒忙活著,我還有事去找夫人,就先走了。」


  說著,周庄頭趕著驢車就要跑,柳高也是常年幹活兒的,身手矯健的很,一把將周庄頭攔住,眼睛一掃便發現了榮安坊的罐子,半點兒不客氣道:「老周,你既然著急,就讓我幫你趕車送東西吧,咱們兄弟都多少年了,千萬別跟我見外!」


  柳高一把將腌菜罐子奪到手裡,掏出銀子扔給了周庄頭。


  「我娘最近吃東西一點味兒都沒有,借著腌菜還能多吃點,要早知道你去鋪子里,幫我捎帶一罐子不就完了嗎?我家虎子還愛吃鋪子里的桂花糕,又軟又糯,味道還真挺好的。」


  話落,柳高直接端著罐子往家裡走,留著周庄頭一個人原地,氣的直跺腳。


  周庄頭走到了盼兒住的小院兒,看著夫人抱在懷裡的小娃娃,暗自咕噥一聲,覺得小少爺養的真胖乎啊,胳膊白白嫩嫩跟藕節似的,讓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他今早上就不停的趕車,好不容易才折騰回莊子里,除了燈影牛肉之外,還沒吃上別的東西,此刻大概是餓的狠了,瞧見白凈的小少爺竟然都想咬上一口。


  咕嚕咕嚕。


  肚子里發出一陣陣叫聲,盼兒抿著嘴,心裡尋思著給周庄頭留點面子,畢竟這麼大的男人了,鬧出笑話也不大好。


  偏偏小寶是個不懂事的,伸出嫩生生的小手,指著周庄頭的肚皮,咯咯直笑:「周叔也想吃肉了,娘,快把烤兔腿拿出來!」


  這小子一來莊子里,就惦記上後山的那些兔子里,非讓他爹把兔子給烤了,偏偏小孩身子弱,只能吃些清淡的,烤肉不加茱萸粉、孜然、花椒之類的東西,味道根本不對,盼兒又怕烤的吃食弄的不幹凈,便一直沒有鬆口,哪想到這小子竟然還惦記上了。


  盼兒哭笑不得,讓欒玉去端了一碗麵條過來,就是普通的哨子面,小寶瞟了一眼,沒什麼興趣,便低著頭玩手指,腮幫子鼓起老高,明顯就是不樂意的模樣。


  周庄頭也沒跟盼兒客氣,畢竟都認識好多年了,端著大海碗直接坐在門檻上,周庄頭呼嚕嚕嗦著麵條,心裡頭卻還在心疼剛剛被柳高搶去的腌菜,即使給了銀子又有什麼用,要不是他跟趙婆子相熟,想要拿點腌菜還得排隊,指不定一天都買不著呢!


  忿忿的抹了把嘴,周庄頭進了屋,先是將趙婆子交代的事兒跟盼兒說了。


  「趙姨說,有個婦人來打聽小姐的身世,那女人約莫三十四五的模樣,五官跟您有幾分相似,不過身上穿著棉布裙子,倒也不像是侯府的親戚……」


  周庄頭這麼一說,盼兒就猜到那婦人的身份了,不是先前去王府鬧過的林三娘還能有誰?


  在林三娘眼裡,她跟林氏早就該是個死人才對,怎麼會想著去榮安坊裡頭打聽?

  盼兒並不知道,她假冒郡主的事情,已經被寧王府的人給知道了,也傳出些風聲來,不過因為此事跟匈奴有關,又非她有意為之,聖人雖然知情,卻也沒有拿一個女子問責的意思,消息便沒有傳到盼兒耳中。


  只可惜天下間沒有不透風的牆,林三娘消停了一陣兒,又琢磨著上寧王府打秋風,福公公是個嘴嚴的,偏偏別的下人嘴碎,一不小心將此事泄露出來,讓林三娘知道自己的妹妹跟外甥女還在人世。


  打聽了一番,雖然沒找到林氏母女的蹤影,但想想那假郡主的模樣,生的就跟仙女下凡似的,身段兒又好,是個討男人喜歡的,就算手裡頭沒有多少銀錢,但只要給嫁出去,自己收彩禮都能收到手軟,要是再差點,也不必講究身份,非要當正頭夫人,直接去給高門大戶當妾室,拿的銀子說不準還更多嘞!


  林三娘越想越喜,只覺得老天爺都在幫她,苦日子過了這麼多年,總算有個香噴噴、熱騰騰的餡餅砸在她腦袋上。


  只可惜芸娘母女倆不知藏到了哪兒去,林三娘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打聽到榮安坊跟她們娘倆兒有點關係。


  要說這榮安坊,京城裡就沒有不知道的人,裡頭賣各種各樣的吃食,品類繁多,滋味兒也都好極了,最出名的就是她家的腌菜,拿著下飯佐粥都是難得的好東西,吃多了也不會上火,只可惜賣的價兒實在是不便宜,林三娘是個摳門的性子,比起鐵公雞也不遑多讓,哪裡捨得把銀子花在吃食上面?

  她仔細問了問,發現芸娘之前還是那間鋪子的老闆,只不過後來換了那個姓趙的婦人。


  心裡罵了幾句,林三娘心疼壞了,只覺得榮安坊的銀子都該是她的,怎麼能便宜了外人?


  去鋪子打聽了一圈,本想探探風聲,哪曾想新換的掌柜是精明的,簡直滑不溜手,什麼有用的消息都沒問出來。


  盼兒擺了擺手,不在意道:「你不必管她,那婦人跟我沒有什麼關係,若是來鬧的話,直接轟走便是。」


  抱了小寶整整一天,這孩子胖的雙下巴都出來了,盼兒兩腿壓得發麻,讓小寶在地上走著,母子兩個走出門,一看到院子里的獒犬跟野狼后,小寶先是唬的一愣,之後顛顛的往前跑,問:「兩條大狗!」


  獒犬打小兒就是褚良養大的,先前也嗅到過小寶的味道,此刻抽了抽鼻子,伸出熱乎乎的舌頭,在小孩臉上舔了一遍,涎水滴答滴答的全都流進小寶的衣裳里。


  「大狗要吃我!」


  小寶叫了一聲,一邊抹臉一邊跑到了盼兒身後,藏了一會兒又抻頭看了一眼,發現兩條大狗沒出來,他這才拍了拍胸脯,仔仔細細的打量著。


  盼兒拉著小寶的手,輕聲道:「一條是你爹養的藏獒,另一條是後山的野狼。」


  「狼?」


  瞪大圓溜溜的眼睛,小寶看見那隻灰撲撲的野狼,想要伸手摸一把,又怕被咬著,猶猶豫豫的站在邊上。


  野狼鼻子靈得很,從這小娃身上聞到了盼兒跟褚良的味道,知道這是他們兩個的崽子,眼皮耷拉下來,趴在地上,也沒搭理那個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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