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小羊崽子
廢庄離著後山近的很,那野狼大概從沒吃過靈泉水的滋味兒,嘗過一回后就上了癮,趁著褚良不在直接到盼兒院子里打秋風,想到那塊嫩羊肉,盼兒心裡頭就堵得慌,杏眼眨也不眨的盯著眼前的男人,慢吞吞道:
「野狼今個兒又來打秋風了,還叼走了一塊嫩羊肉,將軍說怎麼辦?」
男人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他怎麼也沒想到那畜生竟然有這麼大的膽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從山上跑下來,是不是真當他是吃素的?
「媳婦別急,咱們還得在莊子里住上小一個月,這麼長的功夫,我肯定把那匹野狼給你逮住了,不讓那畜生繼續占咱們便宜……」
狼性狡詐的很,要是真那麼好抓,之前十幾個侍衛去後山搜尋一圈,幾乎要把不大的後山也翻個遍,也不會一無所獲了。
褚良走的近了,一身汗臭味兒,熏得盼兒直捂鼻子。
大掌包裹住女人的小手,褚良硬生生的把盼兒的胳膊扯開,另一手將人摟在懷裡,對著那張紅潤潤的小嘴兒親了又親,帶著惱怒與笑意,含糊不清道:「你好大的膽子,還敢嫌棄自己男人……」
盼兒被他鬧的渾身發癢,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一笑可不得了,更是將男人氣的不行,親的小女人喘不過氣來,渾身軟綿綿的,才終於鬆了手。
現在天還沒黑,盼兒嘴裡頭沒滋沒味兒的,想想地窖裡頭還有不少南果梨酒,雖然每月都要送到侯府中,但因為只有兩位老爺子喝,以至於還剩下足足半缸。
咽了咽唾沫,細膩指尖戳著男人結實的胸膛,盼兒小聲道:「用那種法子解蠱,是不是要忌酒?」
輕輕揉了揉小媳婦濃密豐厚的黑髮,褚良啞聲道:「我不能喝,你喝就成……」
即使知道自己酒品不好,但此時此刻盼兒就想嘗嘗那股滋味兒,心裡頭癢的好像小貓在抓一般,水眸盈盈,面頰酡紅,整個人如盛放的海棠,又嬌又俏,甭提有多勾人了。
「我去地窖里給你拿酒。」
說完,褚良也不耽擱,先前他去過藏酒的地窖,這一回也還記得路,男人健步如飛,很快的往外走,沒過多久,就提著一個並不很大的酒壺回來了。
因為南果梨酒要往兩府中送,趙婆子便特地從榮安坊中送來了一批酒壺,每月送酒有固定的日子,前一天便會裝進酒壺裡頭,現在正好方便了褚良。
盼兒笑意盈盈的走上前,接過褚良酒壺,直接倒進了酒盞里,一股濃郁的果香混著淡淡的酒氣彌散開來,酒水澄澈,卻透著淺淺暈黃,盼兒低著頭,小口小口的吃著,剛入口時並沒有嘗出酒味兒,只覺得酒湯綿密醇厚,好像南果梨的汁水般,進了肚之後才覺得一股熱流涌動,簡直舒坦極了。
喝了一口,臉上就湧起了一股熱意,褚良倒是沒湊上前,他現在不能喝靈泉水,也不宜飲酒,老老實實的坐在凳子上,黝黑如同點星的鷹眸盯著盼兒的臉,也沒有吭聲。
果酒的滋味兒本就極好,再加上靈泉水,釀製了這麼長時日,味道自然非同一般,原先盼兒只打算喝一杯,畢竟她酒量差的很,要是喝多了的話,怕是今晚又得在褚良眼前鬧出笑話。
但嘗到了好物之後,她又捨不得撒手了,連連倒了四五杯,男人眯著眼盯著她,也沒有阻攔的意思,等到小女人面頰酡紅,渾身軟的如同爛泥,卻還伸手勾酒壺時,褚良這才搶過了小小的酒壺,按住盼兒的手,帶著粗繭的指腹搔了搔柔膩掌心,低啞道:「今日喝的不少,不能再喝了。」
「我還要……還沒醉,為什麼不能喝?」盼兒含糊不清的咕噥著,瞪大眼,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想要把酒壺搶回來。
但她站都站不穩了,剛一伸手,整個人便栽倒在褚良的懷裡,腦袋狠狠撞在男人堅實的胸膛上,秀氣的鼻尖兒瞬間都撞得通紅。
盼兒疼的眼眶泛紅,眸中含著淚花,要掉不掉的模樣十分可憐,褚良兩手捧著她的臉,輕輕吹了口氣,彎腰靠在小媳婦耳邊,輕輕說了不知什麼。
即使腦袋轉的比平時要慢上許多,盼兒仍舊感覺到一絲不妙,偏偏這男人卑鄙狡詐的很,拿著酒壺在小媳婦眼前晃了晃,一雙杏眸直勾勾的盯著瞧,貝齒咬著紅嘴兒,看起來委屈極了。
男人面頰緊繃,好半晌沒說話,兩人就這麼面對面僵持著,盼兒最後才點了點頭。
褚良轉身走出房門,去廚房提了兩桶滾燙的熱水回來,盼兒暈暈乎乎的站起身,跟著他走到了屏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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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的滋味實在難受的很,第二天盼兒只覺得自己頭疼欲裂,睜眼一看,褚良穿戴整齊,坐在床邊,手裡頭還拿著花油,揉按著她酸麻的胳膊。
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盼兒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銀牙,抬腿朝著男人蹬了幾腳,偏偏費了好大的力氣,褚良連眼皮子都不動一下,好像那隻雪白小腳是在給他撓痒痒似的。
等把兩隻胳膊都按上一遍,又給小媳婦捏了捏腿,褚良才道:「剛才錢婆子說了一聲,今早有隻母羊要生了,不過好像肚子里懷了兩隻小羊,不好生,若是喝些靈泉水,說不定還能救回來……」
盼兒連猶豫都沒猶豫,直接身身上蓋著的棉被掀了開,玲瓏有致的嬌軀顯露在男人眼前,這人動作溫柔的很,幫小女人一件一件的將衣裳穿好,最後往那雙不及他巴掌大的蓮足上套了繡鞋,這才拉著盼兒往外走。
即使莊子里的羊吃的草料品質極佳,但羊圈裡頭羊糞等臟物多的很,味道也十分難聞,所以羊圈建的地方遠些,好在都用柵欄給圍的嚴嚴實實的,才不至於讓那匹野狼把鮮嫩嫩的小羊羔給叼了過去。
盼兒先前沒養過羊,她鼻子又靈的很,遠遠的聞到那股味兒,眉頭就忍不住皺了起來。
隔著柵欄隱隱能看到裡頭忙活著的兩道身影,正是周庄頭跟錢婆子,他倆人圍著一隻肚皮滾圓的母羊,急的腦門兒上全是汗,母羊嘴裡頭也發出尖銳刺耳的叫喚聲,顯然是疼的狠了。
到底是自家莊子里養的羊,連周庄頭跟錢婆子兩個外人都這麼賣力,盼兒這個主人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
加快腳步走到了羊圈裡,往地上掃了一眼,發現羊圈裡的草皮都被啃得光溜溜的,上頭鋪滿了圓溜溜的羊糞球,盼兒小心翼翼的打量著,一時間兩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閉了閉眼,她心一橫,腳上那雙藕粉色的繡鞋踩在了地上,幾步走到錢婆子面前,問:「怎麼樣了?還生不出來?」
周庄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汗,黝黑面上滿是血污,掃見跟在夫人身後的將軍,道:「肚子裡頭兩隻羊崽子都沒生出來,估摸著是不行了……」
盼兒把手裡頭的瓷瓶拿了出來,倒進了母羊喝水的空碗里,直接把碗端到了它面前。
「這是葛神醫開的葯,對人有效,不知對動物有沒有用……」反正葛稚川一直在莊子里呆著,日子過了舒坦極了,盼兒也不介意拿他做幌子。
母羊從大清早就開始發動,現在還沒把小羊生下來,下身出了不少血,趴跪在地上,一點精神都提不起來。
只見它鼻子抽了抽,似是察覺出靈泉水的不同,直接湊近了,伸出舌頭舔了舔透明澄澈的泉水,周庄頭也在一旁看著,他倒是沒覺得靈泉水有什麼特殊之處,不過既然是葛神醫開出來的方子,說不準真有用呢,一隻羊也貴的很,更何況這樣不止帶了兩隻小羊崽子,自己還會產奶,萬一今個兒一命嗚呼,那損失可就大了。
喝了靈泉水之後,剛才蔫巴巴的母羊精神頭兒又好了許多,錢婆子臉色一喜,趕忙又圍著母羊轉了起來,盼兒杵在原地也幫不上什麼忙,她雖然生過小寶,卻從來沒給母羊接生過,倒是周庄頭是個老手,常年土裡刨食兒的莊稼漢,什麼活兒都能上手,麻利的很。
她走到羊圈外頭等著,過了好一會兒,便聽到錢婆子驚喜的聲音:「生了,兩隻小羊崽子都出來了!」
盼兒滿臉急色,直接走到羊圈裡頭,看著錢婆子懷裡頭抱著兩隻小羊,伸手掰開它們的嘴,分別倒了幾滴靈泉水,弄的滿手黏糊糊的。
錢婆子又把小羊崽子放在地上,湊近了那頭母羊,兩隻小的還沒睜眼,就已經哼哧哼哧知道吃奶了。
盼兒掃了褚良一眼,發現男人站在周庄頭面前,不知在說些什麼。
自打母羊下了崽子后,產的乳多了不少,兩隻小羊都吃不完,錢婆子索性就直接擠出來,端到廚房裡頭,按著夫人的法子,不是拿茶包煮了羊奶,就是用杏仁去掉那股腥膻味兒,煮過的羊奶就算喝不完也無妨,用來燉蛋,再拿冰涼的井水鎮著,倒是去燥的好物。
盼兒的皮肉本就白皙,只不過微微發乾,也不知是不是喝了羊奶的緣故,她覺得比先前更加柔嫩許多,頭髮也十分順滑,就連褚良都發現了,天天抱著小媳婦可勁兒的親。
好歹男人還得忙活自己的事兒,每天倒也不算是太痴纏。
要是盼兒沒記錯的話,按著褚良的說法,閆紅衣也被關在了廢庄中,不過她在廢莊裡呆了整整一個月,不止沒有見過這位真正的金枝玉葉,甚至連寧王府的消息都斷了。
不過盼兒原本就對寧王府沒有什麼留戀,若是真能像褚良所說的,馬上將幕後之人給揪出來,她倒是樂得清靜。
這天夜裡,褚良腳步匆匆的走進屋,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喜色。
「出了什麼好事兒,將軍為何這麼高興?」
一把攬住女人的細腰,褚良將人帶進懷裡,即使壓低了聲音,言語中的興奮之色依舊不減,輕聲道:「抓住了!」
「抓住誰了?」
褚良拉著小手放在嘴邊輕輕親了下,喃喃道:「耶律才。」
這耶律才不是別人,正是閆紅衣心心念念的情郎,要不是為了這個男人,像她這種身份尊貴的郡主,又怎會心甘情願的假扮成另外一個女人,呆在褚良身邊?
「耶律才是關外一個部落的王子,喬裝打扮來了京城,跟許丞相勾結在一起,為的就是把定北侯府徹底搞垮。」
盼兒心裡一驚,忙問:「那你把耶律才抓起來,許丞相該怎麼辦?」
那位可是大業朝的相爺,即使褚良抓住了耶律才,想要指認那隻老狐狸,怕是也無法扳倒他。
「先不管那麼多,把耶律才送到邊關,正好忠勇侯在,利用柔然部落的王子,咱們也能從匈奴手裡頭討回來點利息!」說這話時,褚良臉色越發猙獰。
褚良當真說到做到,直接派了欒英將耶律才塞進馬車裡,順著官道往邊城趕去。
盼兒站在遠處瞧了一眼,發現那耶律才的確生的十分俊美,輪廓極深,如同刀刻斧鑿一般,再配上一雙幽藍的眼珠子,即使落在褚良手裡,面上也沒有半分驚懼,這份氣度實在不差。
不過盼兒對耶律才卻沒什麼興趣,只是覺得閆紅衣是個傻子,明明一眼就能看出這人是個匈奴,堂堂的芙蕖郡主竟然還被迷得神魂顛倒,連清白名聲都不要了,上趕著來伺候別的男人。
想到這麼一茬兒,盼兒暗暗打量了褚良一眼。
按說她的容貌應該跟閆紅衣分毫不差,要不然也不能瞞過寧王妃,再去蘇州之前,男人對她的那股痴纏勁兒,盼兒只要一想就覺得膩歪,褚良真的沒碰過閆紅衣?
杏眼微微眯起,小女人扭著細腰,一步一步的往自己院子走,褚良還站在莊子門口,跟侍衛不知在交代些什麼。
還沒等進到籬笆院兒裡頭,眼前一道黑影閃過,盼兒被人從身後死死捂著嘴,拼了命的往外拖。
這人手裡頭拿了一把匕首,抵在了女人細白的脖頸上,一點也不知憐香惜玉為何物,一個用力,便想將女人的頸子割斷。
挾持她的應該是個男人,垂眸看著那雙黝黑且骨節分明的大掌,手背上滿布著細密的傷口,盼兒心跳的飛快,緊緊閉著眼,預想中的疼痛卻並沒有到來,反倒是身後的歹人發出一聲痛呼。
咣當一聲,匕首掉在地上,盼兒先是一愣,馬上反應過來,忙退進了籬笆院裡頭,定睛一看,發現那穿了灰褐色短打的歹人,一隻胳膊被油光水滑的野狼死死咬住,殷紅的鮮血呼呼的往外涌,很快就把衣裳給打濕了。
那人嘴裡不斷發出哀嚎聲,胳膊上的肉都被鋒利的牙齒撕扯下來,疼的他滿臉冷汗,整個人不住的打著哆嗦。
小手搗住胸口,盼兒心跳的極快,想到還在窩棚里的狼牙,她指尖顫巍巍的把窩棚的木門拉開,狼牙嗷的一聲往外撲。
站在院子裡頭,她都聞到了那股濃郁的血腥味兒,野狼跟獒犬本來是不對付的,但現在有個生人渾身是血的站在籬笆外頭,剛剛還要抹了盼兒的脖子,藏獒本就是十分護主的性子,一口比一口狠,將那人咬的渾身是血。
至於先前那匹野狼,之所以會出手幫盼兒一把,完全是因為這個女人弄出來的肉好吃極了,它從出生起就沒吃過那種美味,一旦女人死了,還上哪找吃的?
那歹人也是十分健壯的漢子,此刻倒在地上,灰褐色的布衣鮮血斑斑,口中哀嚎聲越來越弱,盼兒還怕兩猛獸把人給弄死了,正好褚良走過來,小女人頓時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小手拎著裙裾,直接衝到了男人懷裡。
看著地上半死不活的男人,鷹眸瞥見女人粉頸上的細密血線,要是剛剛那一刀再深些,他的盼兒是不是就沒命了?
平時莊子里都會有不少侍衛守著,偏偏今天因為送走耶律才的緣故,大半兒的人手往邊城趕去,怎料到竟然被人鑽了空子。
只要一想到小媳婦可能會丟了性命,從鮮活嫩生的小女人,逐漸失了生氣,再也不會笑、不會鬧,褚良疼的好像被剜肉一把,沖著狼牙吹了一聲口哨,藏獒也不遲疑,立刻往後退了幾步。
野狼比起藏獒而言,要聰明許多,它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很危險,油綠的眼珠子盯著褚良,慢慢往後退。
男人此刻哪裡還顧得上那匹野狼,他幾步走到歹人面前,死死攥住他的領子,滿眼赤紅問:「到底是誰派你來的?」
歹人恨恨的瞪了褚良一眼,呸了一口,塗了男人滿臉血沫子。
褚良的臉色越發猙獰,陰瘮瘮道:「不說也無妨,軍中令人開口的法子多如牛毛,各種花樣輪番試上一遭,我就不信你還能這麼硬氣!」
抹了一把臉,褚良直接把賊人的下巴卸了下去,以防他咬舌自盡。
這處的動靜鬧的不小,原本在廚房裡的吳婆子聞聲也跑了出來,盼兒趕忙吩咐一聲,讓她把庄口守著的侍衛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