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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水性楊花的女人

  趙婆子原本呆在廚房,一聽到翠喜的動靜,就忙不迭的從裡頭快步走了出來,大抵是榮安坊的生意越來越好的緣故,趙婆子日子過的舒心,人也比先前稍稍豐腴幾分,前個兒還把小錦從莊子里給帶到了榮安坊,母女兩個都住在二樓的廂房裡頭,倒是安定穩當許多。


  一見到盼兒,趙婆子咧嘴直笑,打發翠喜去前頭看著鋪子,這才拉著盼兒進了堂屋,倒了一碗玫瑰蜜茶過來,這花蜜須的用溫水沖開,否則被開水一燙,滋補養顏的功效反倒沒那麼強了。


  「小姐今個兒怎麼過來了?」


  盼兒也沒瞞她,直接開口道:「母親懷了身子,我尋思著給她做些酸口的零嘴兒,也省的她胃口不佳,夏天時莊子里結的杏兒都用糖漬了,現在鋪子里可還有?」


  得知林氏懷了身孕,趙婆子先是一驚,隨後滿臉都是喜色,林氏性子軟和心底善良,只是三十多歲嫁給了忠勇侯,難免讓別人說三道四,好在現如今肚子里有了貨,若生下來是個男孩,日後底氣也能足些。


  趙婆子是打心底為林氏高興,笑著道:「之前的杏脯酸的很,奴婢嫌棄那玩意倒牙,也就一直沒吃,要是夫人吃得慣那股子酸味兒,送到忠勇侯府也是好的……」


  實際上林氏的胃口並不算差,只不過盼兒挂念她的身子,三十多歲的女人生產本就兇險,再不仔細將身子骨給養好,怕是更加艱難。盼兒雖然清楚,忠勇侯府好不容易有了這麼個孫輩兒,肯定是賠著小心,仔仔細細的照看著林氏,但只要想想前世里林氏病榻纏綿,她就實在放心不下。


  這杏脯滋味兒好不好還是其次,最主要的是盼兒準備往裡頭多弄些靈泉水,也能好好滋養她的身體,省的臨盆的時候兇險至極。


  趙婆子從倉房裡端了一罈子杏脯出來,這罈子約莫有女子兩個巴掌大小,是用洋糖腌漬出來的,雖然杏肉本身酸的很,但卻隱隱帶著一股甜香,反正趙婆子是吃不來這個味兒,之前腌了一小缸,也沒有在榮安坊中賣。


  捧著罈子直接回了定北侯府,盼兒這幾日攢下來的靈泉水一直都沒有派上用場,索性全都倒進了罈子里,用靈泉水將杏脯腌了四五日後,才讓翠翹送到了忠勇侯府。


  如今盼兒身體康健無病無災,隔個四五日才會喝上一口靈泉水,一開始喝下這物兒,體內的雜質還會一窩蜂的往體外排,滿身臟污又黏又膩的沾在皮肉上,非得用花皂仔仔細細的揉搓幾回,這才能洗的乾乾淨淨,把那股味兒祛了。


  大概是她時常飲用靈泉的緣故,現在靈泉對盼兒來說,已經沒有那麼神奇的功效了,頂多能讓渾身皮肉越發細嫩,精氣神兒好上幾分,不過若是被褚良那個禽.獸折騰的狠了,掌心裡倒上一些靈泉水,在腿根兒那處輕輕揉按一會兒,要不了一時三刻,紅腫就能消失了。


  一開始姓褚的還沒想起這一茬兒,頭天要是折騰太過厲害,第二日便不敢再弄,生怕嬌滴滴的小媳婦吃不住,哪想到有一回盼兒自己個兒用靈泉水抹了那羞恥之處,都吩咐了丫鬟在門外守著,那男人依舊不管不顧的沖了進來,一眼就看見了分開白生生兩條嫩腿兒,倒在床上的小媳婦。


  這一看可就不得了了,男人的眼珠子登時通紅,先是不管不顧的解了饞后,男人的耐性就足了些,變著法兒的折磨盼兒,總算知道了小媳婦為什麼會在大白天的寬衣解帶。


  得知靈泉水還能這麼用,夜裡頭那廝變得更加放肆起來,簡直給餓狠了的畜.生一般,恨不得將盼兒連皮帶骨的給吞進肚子里,反正無論夜裡鬧的再是孟浪,只要用靈泉水敷上一時三刻,總會恢復如初,甚至如同那些從未破瓜的女子一般。


  早在褚良的婚假銷了后,夫妻兩個從廢庄中回來,男人就將心思不正的秦氏從侯府里打發了出去,另外找了兩個奶娘跟佘氏一起照顧小寶,這兩個奶娘都是老實本分的性子,恨不得將小寶當成眼珠子看待,一來二去倒是將小寶肚皮喂的又圓又鼓。


  小寶本就不愛喝奶,等到長出幾顆牙后,盼兒就親自下廚,用靈泉水給他做了些好克化的吃食,大概是饃饃裡頭有了靈氣的緣故,小寶吃的倒是更香,矮胖的小身子圓墩墩的,即使凌氏不待見盼兒,每日都得見上小寶一回。


  兒子不吃奶,褚良身體養好也用不上藥引子,盼兒便喝了回奶湯,這幾日奶水只有一丁點兒,顯然馬上就要停了,夜裡褚良那廝還厚顏無恥的盯著盼兒瞧,說什麼回了奶胸脯依舊比頭年豐碩不少,氣的盼兒小手握拳,狠狠搗這人的背,褚良不敢惹怒了小媳婦,這才老老實實的不再胡說八道。


  夫妻兩個的小日子過的蜜裡調油,凌氏看在孫子的份上,也沒給盼兒臉色看,倒也還算舒坦。


  這日盼兒懶散的歪在軟榻上,手裡頭捧著粉瓷盅,舀著裡頭熬得香甜粘稠的燕窩送進嘴,還沒等吃完,就見著翠翹這丫鬟不顧規矩,滿臉倉皇的衝進屋裡,急聲道:

  「主子,侯夫人昏過去了!」


  翠翹嘴裡頭的侯夫人指的自然是林氏,畢竟褚良的親爹一直沒有繼承爵位,凌氏雖然是定北侯府的女主人,卻不能被叫做侯夫人。


  盼兒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明明林氏最近養的不錯,又吃著用靈泉水漬過的杏脯,照理而言身子應比先前好才是,為何會突然昏迷?越想越是心急,盼兒猛地從軟榻上坐直了身子,踩著鑲嵌東珠的繡鞋,披上了外衫就往處跑。


  即使現在開春,地上的堅冰積雪已經溶了,但俗話說下雪不冷化雪冷,翠翹雖然也擔心侯夫人,但卻更怕主子凍壞身子,趕忙拿了件細錦披風,卵足了勁兒追了上去。


  忠勇侯府與定北侯府隔得並不算遠,平日里盼兒都是坐小轎過去,今日她實在是太心急了,便吩咐車夫駕著馬車往石家趕,翠翹這丫鬟在馬車出府的前一刻才追了上來,手腳並用的上車后,先是給盼兒蓋上披風,便聽到主子顫聲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人為何會昏過去……」


  聽到這話,翠翹圓臉陡然蒼白幾分,支支吾吾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這副吭哧吭哧的模樣看在盼兒眼裡,讓她心火更旺,修剪得宜的指甲死死摳著細嫩掌心,她忍不住催促:「都到這時候了,還不快說清楚?」


  翠翹一咬牙,道:「主子可還記得先前呆在莊子里的珍娘?早上她去了忠勇侯府,當著老爺子跟忠勇侯的面,說侯夫人以前是給人家當妾室的,根本不配嫁入忠勇侯府……」


  其實珍娘說的話要比翠翹學的更難聽才是,但小丫鬟實在不忍讓主子傷心難過,只挑揀著將事情的大概說了,那些難聽的詞兒能省就省,否則主子若氣壞了身子該如何是好?

  耳朵嗡的一聲響,盼兒臉上血色盡褪,整個人好像石雕般,動都不會動一下,她知道林氏早些年日子過的不好,但卻萬萬沒想到她娘竟然給人當過妾,既然如此的話,她自己應該也是別人家裡頭的庶女。


  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盼兒倒是沒有埋怨林氏的意思,此時此刻她快要被滿心的憂慮給淹沒了,忠勇侯府的門第極高,石進又是十分倨傲的性子,若林氏真給人當過妾的話,甭說不能繼續當侯夫人,恐怕能不能有好果子吃都不一定。


  按著大業朝的律令,若先前林氏沒被那人休了,就是逃妾,只要上報官府可是要被捉回去的,到時候她娘該怎麼辦?

  盼兒越想心下越慌,纖瘦的身子顫抖的好似篩糠般,眼圈也微微泛紅,恨不得能立刻出現在忠勇侯府,也省的見不到人,她心裡提心弔膽的十分難受。


  翠翹知道主子不好過,又小聲催促著車夫快點,過了兩刻鐘功夫,這才緊趕慢趕的到了忠勇侯府,守在侯府外頭的侍衛自然是見過盼兒的,雖然不知府裡頭究竟出了何事,但見到盼兒的臉色忽青忽白,也不敢阻攔,直接將盼兒翠翹主僕兩個給放了進來。


  此刻忠勇侯府上下只知道懷了身子的新夫人昏迷過去,但到底是因何昏迷卻不太清楚,畢竟堂堂的侯夫人可能是逃妾的消息,定然要死死壓住,一旦傳到外頭,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忠勇侯府的名聲怕是都要掃地了,而翠翹之所以能得著消息,是因為林氏身邊的丫鬟生怕夫人出事,派人去送了信兒,這才把盼兒喚來。


  幾個月間盼兒不知來過忠勇侯府多少回,就算閉著眼睛都能摸到林氏所住的小院兒,眼下她腳步不停,幾乎是跑到了主卧外頭,隔著一層門板就聽到裡頭丫鬟的勸聲。


  「夫人,您別難受,為了肚子里的小少爺,也得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林氏身邊的丫鬟名為紅渠,是石進親自挑選的,雖然模樣普通,卻最是忠心不過,一心一意的替林氏打算,否則也不會在事情發生的第一刻就將盼兒找來,畢竟盼兒是林氏的心頭肉,有她勸著,林氏也會稍稍好過些。


  推門走進房中,盼兒往床里掃了一眼,發現林氏已經從昏迷中清醒了,只是臉色實在難看的緊,雙目又紅又腫好似核桃,散亂的髮絲落在頰邊,被淚水打的濕潮,一看就是哭了許久。


  「娘……」盼兒叫了一聲,看到林氏這副模樣,她整顆心都疼的揪成一團,即是懊悔又是自責,她怎麼都沒想到,先前一時不忍救下來的女人,竟然成了林氏的催命符,直接當著老爺子跟忠勇侯的面,說林氏給人當過妾。


  想到此,盼兒眼淚忍不住掉下來,沖著紅渠問:「母親的身體如何?可請大夫來看了?」


  紅渠還沒開口,就聽林氏啞聲道:「像我這種下賤胚子,就是賤命賤身,哪還用請大夫來看,反正也是死不了的……」


  一閉上眼,林氏腦海中就浮現出石進得知此事時那副暴怒猙獰的神情,簡直好像要殺人一般,他當即就派人把珍娘的舌頭割了,關了起來,府裡頭知道此事的人,除了幾位主子之外,就只有紅渠一個,即使這樣,林氏現在心裡頭也難受的厲害,好像有鈍刀子在一下一下割她的肉似的。


  林氏早就知道,現在的日子都是她偷來的,本以為能瞞得再久些,沒想到老天爺都看不過眼,讓盼兒救下了珍娘,而後珍娘來到忠勇侯府中揭穿了她的身份,以至於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一個厚顏無恥水性楊花的女人。


  就算石進待她極好,心裡也是認為她先前是正正經經的嫁過人,給人當正妻的,現在知道她自輕自賤,做過別人的妾室,怕是這兩日便會休了她,若不是想要休妻的話,又怎會、怎會不見她?

  「大夫肯定是要請的,您就算不替自己想想,也得是肚子里的孩子考慮一二,娘,我好不容易才有個弟弟,您真捨得不顧這孩子的死活?」盼兒一聽林氏沒請大夫來瞧,立刻就毛了,好歹她娘也是侯夫人,昏迷過去竟然都沒個大夫來照看著,忠勇侯還真是生了一副鐵石心腸。


  其實此事還真怨不得石進,高門大戶里的奴才們慣是捧高踩低的,雖然正堂里到底出了什麼事,這些下人們都不清楚,但最後那裡頭被拖出來一個滿臉是血的女人,那副半死不活的德行可瞞不過別人,說不準就是新夫人做了什麼對不起侯爺的事,被發現了才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況且女人為了爭寵,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假裝昏迷也是常有的,這些下人們見侯爺怒氣沖沖的去了書房,便斷定夫人失了寵,甚至還妄加猜測,覺得林氏肚子里的那塊肉都不是石家的骨血,這一來二去的,忠勇侯府裡頭的流言傳的越發難聽起來。


  林氏是個和善溫柔的性子,平日里也不願苛待這些下人們,哪想到寬容大度並沒有得到半分好,反而養出了一群餓狼來,此刻還沒怎樣,就敢給主院兒的人臉色看,即使得知夫人昏迷,因為沒人吩咐下來,落不到具體的實處上,便更加不會出府請大夫了。


  紅渠哪裡不知侯府的人都是什麼德行?她對於這起子渾人恨得咬牙,心頭卻更擔心夫人,畢竟林氏可是雙身子,雖然肚子里的娃兒已經滿三個月,胎象還算穩當,但上午氣急攻心,動了那麼大的肝火,就算身體康健的人都不一定吃的住,更何況一個身嬌肉貴的孕婦?


  聽盼兒提到肚腹里的孩子,林氏空洞的雙眼蒙上一層水霧,手不由自主的按在了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明明她都三十多了,這個歲數的女人根本不易受孕,一開始林氏就沒抱期望,卻沒想到這孩子跟她有緣分,真托生在她肚子里,只可惜自己髒的很,不止拖累了盼兒,還對不住這個不知是男是女的娃兒。


  見林氏態度軟化許多,盼兒沖翠翹使了個眼色,翠翹在小姐身邊伺候的時間不短,自然也能明白她的意思,忙不迭的往外跑。


  *

  書房。


  身量高大的男人好像一頭暴怒的野獸,將書房裡的東西一股腦兒的砸在地上,隨著噼里啪啦的響聲不斷炸裂,守在門外的奴才們一個個也都噤若寒蟬,不知道夫人究竟是怎麼惹怒了侯爺,才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書房外的台階下站了個高瘦的中年男人,穿了一身靛青色的錦袍,如今雖然已經開春了,但冷風吹過還是難捱極了,他這麼穿著竟好似一點不知冷熱般,還真是奇了。


  此人名為錢忠,正是忠勇侯府的管家,早年跟在忠勇侯身邊上過戰場,只可惜後來傷了腿,便留在石家當了管家,在侯府里也頗有幾分臉面,簡直比正經的主子還要威風,剛剛主院兒的紅渠來遞口信兒,就是跟錢忠說的。


  「您說夫人是真昏還是裝昏?」鵝蛋臉的丫鬟壓低了聲音,餘光瞟了一眼書房緊緊闔上的雕花木門,心裡頭不免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進去通報一聲。


  錢忠眼皮子動了動,嘴唇一掀道:「侯爺現在正心煩,等過了這一陣再進去通報也不遲,夫人最近養的好,稍稍等上一時三刻,身體也不會出什麼岔子。」


  丫鬟聞言還想說什麼,但看到錢忠陰沉沉的面色,吶吶的閉上嘴,不敢多言。


  剛才正堂里到底發生了什麼,錢忠也不清楚,他只知道夫人定是做了對不起侯爺的事,否則侯爺不至於怒成這樣,錢忠打小兒就跟在石進身邊,說句不恭敬的話,他早就將石進視為親人。


  侯爺那麼克制的一個人,現在竟然因為林氏一個女人怒成這樣,難不成真的如同那些下人說的一般,林氏肚子里的孩子,竟是別的男人的野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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