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放狗咬人
盼兒臉上還戴著帷帽,將女人眉宇間的淡淡怒意遮掩住了,一旁的林氏卻緊皺著眉,語氣不善的沖著齊川道:「齊大人,你與盼兒已經和離,為了各自的名聲,還是遠遠避過這西街小院兒為好,否則鬧的不清不楚,別人還以為是盼兒的不是……」
世間女子多受苛待,這一點林氏心裡如明鏡一般,哪裡忍心看著自己養的嬌嫩的女兒,被齊川這個偽君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糾纏,若沒抵擋住這人的花言巧語,被他直接給哄騙了,失了清白,往後的日子怕是越發難過。
想到此,林氏眼中的厭惡之色不減反增,拉著盼兒細軟的腕子,將她往後扯了扯,說什麼也不肯讓齊川靠近。
「林姨又何必如此?我跟盼兒本就是夫妻,現在勞燕分飛不能相聚,的確是我的錯,但您總不能讓自己的親女兒整日里拋頭露面,做這些上不得檯面的活計,若您不能讓盼兒過好日子,不如換我來照顧她……」男人邊說還邊上前一步,深情款款的看著戴了帷帽的女子,聲音略透著幾分喑啞挑逗。
盼兒雖然貪財好利,但她最看中的人就是林氏,豈是齊川三言兩語就能說動的?帷帽底下那張玉雪晶瑩的小臉上露出幾分鄙夷,嘴上卻裝作可憐兮兮的說著:「齊川,我娘身子不好你也並非不知,又為何非要找上門來引她動氣?若我娘真被你氣著了,我定是要一生一世恨上你的,還請你行行好,別再為難我們母女兩個了。」
女人的聲音又嬌又柔,齊川想著那紅潤潤的小嘴兒喚著自己的名兒,心裡頭不由一陣蕩漾,若是在床榻上也聽到這樣的動靜,定能讓人熱血沸騰,恨不得將這樣嬌氣的女人揉進自己的骨血里才能舒坦。
盼兒現在看著齊川,心裡頭便厭惡極了,豐盈有致的身子不住顫抖著,剛想開口,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犬吠聲。
齊川一愣,他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一條棕毛黑背的藏獒張著血盆大口,濕噠噠的涎水打濕了脖頸處的毛髮,猙獰的模樣看起來嚇人極了。
即使齊川是個處變不驚的性子,見到了這種人事不知的畜生后,也不由變了臉色。因今日來到西街就是為了見一見盼兒,以解心頭癢意,齊川身邊只帶了兩個小廝,還都在巷子外頭守著,遇上這惡犬時,自然不能及時過來相救。
藏獒好像盯准了齊川般,狠狠一口咬在了男人腿上,將天青色的衣袍都染成了一片血紅,那塊肉好似撕扯下來一般,瞧見男人滿臉痛苦之色,盼兒跟林氏也嚇破了膽,再也不敢在外逗留,加快腳步跑回屋,將門死死關上。
門外傳來了男人痛苦的悶哼聲,即使震耳欲聾的犬吠,盼兒咽了咽唾沫,纖瘦的脊背抵在門板上,心裡頭不免有些慶幸,若不是齊川幫忙擋了那麼一下,想必那惡犬就會直接盯上了她們母女,藏獒生的比人都要大,恐怕要不了幾下便能將她嚼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外頭的聲音漸漸停歇,大概是齊川的小廝聽到動靜,過來將主子給救下了,即便沒了聲響,盼兒也不敢開門,生怕再碰上那頭兇悍的畜生。
兩個小廝為了將齊川給救下來,也挨了好幾下,身上滿是血痕,主僕三人看起來狼狽極了,坐上馬車便回了狀元府,還不忘請了大夫治傷。
藏獒那一下咬的十分結實,卻沒將齊川的腿給咬斷,只不過差點連皮帶肉的撕扯下來一塊罷了,男人疼的臉色青白,額間直冒冷汗,嘴唇也失了血色,雖未昏迷過去,但這模樣實在是說不上好。
齊川被扶著回了屋,齊母聽到了寶貝兒子受傷的消息,嚇得撲通一聲坐在地上,不住的嚎哭起來,她嗓門兒本就大,一吵鬧整個院子都是她的動靜,讓人聽著腦仁兒疼,齊眉皺了皺眉,費力的將齊母從地上扶起來,口中勸道:
「咱們還得去瞧哥哥,您坐地上哭也無濟於事……」
聽到這話,齊母伸手摸了一把臉,將眼淚鼻水一起抹去往衣裙上蹭了蹭,齊眉看見這一幕後,秀氣的眉頭皺了皺,身子稍往一旁側了一步,母女兩個便進了齊川的卧房中。
大夫正在給齊川處理傷口,須得用烈酒擦洗乾淨,之後才能塗上金瘡葯,仔細包紮起來。
齊眉看著齊川的小腿,上頭那處肉邊緣發白,顫巍巍的已經要往下掉,隱隱能看到森白的腿骨,這副猙獰可怖的模樣讓女人的小臉兒霎時間褪了血色,伸手死死捂著嘴,不住的乾嘔著,顯然被這一幕給噁心著了。
齊川聽到動靜,咬著牙抬起頭,將齊眉嫌棄厭惡的神色收入眼底,忍著疼道:「既然看不下去,就趕緊走,別為難自己……」
即使齊川的語氣中沒有摻雜著半分怒意,但齊眉心裡頭卻咯噔一聲,訕笑著將手放下,面上適時露出了幾分哀戚,拿出帕子在眼角按了按,口中道:「到底是哪個天殺的,竟然將惡犬放出來傷人,咱們不如報了官,好好將人教訓一通!」
「閉嘴!」傷口包紮時本就劇痛難忍,現在聽到齊眉在耳邊喋喋不休,齊川心裡倍感煩躁,他之所以會被獒犬咬,完全是因為在西街糾纏林盼兒所致。若是報了官的話,許清靈勢必會得到消息,屆時兩家的婚事哪裡還成得了?
說曹操曹操到,主卧外頭傳來了通報聲:「許小姐到!」
聽到這話,齊眉眼神一亮,她來到京裡頭還從未見過未來的嫂子呢,聽說那是個生在富貴鄉的嬌貴人兒,跟水做的似的,比起林盼兒那個村婦不知強出了多少倍,有了這樣一個出身高貴的嫂子,她日後說不定也能嫁到高門大戶裡頭當個少奶奶,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兩個女子一前一後走進來,站在後頭穿了綠腰裙的丫鬟,正是齊眉那日見著的蘭香,而走在前的女子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長錦衣,粗看好似沒什麼特別之處,但裙裾卻綉了大片的紅梅,如同傲立在白雪中般,每走一步裙擺飄搖,好像花瓣枝幹隨風搖落般,再看著那女子一張清麗如仙的面龐,皮膚白皙如瓷,一雙鳳眼清凌凌的掃過齊眉與齊母,頰邊帶著淺笑,福了福身道:
「輕靈見過伯母,妹妹有禮了……」
齊母活了大半輩子,見過最美的女人就是林盼兒了,雖然她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但現在看到許清靈時,雖然有那麼丁點兒的驚艷,卻也不至於失態,不過想想許清靈相府千金的身份,齊母臉上的笑容更加濃郁不少,那張胖臉上帶出了幾分諂媚,蘭香看在眼裡,心中不免生出了幾分鄙夷。
許清靈站在外間兒,有紋綉四君子的屏風擋著,許清靈也看不到齊川究竟如何了,只微微皺著秀眉,擔憂問:「伯母,齊公子傷的嚴重否?家父與太醫院的太醫熟識,不如從中請一位過來,也省的留下病根……」
僅隔著一層屏風,許清靈說的話齊川聽得清清楚楚,他這傷勢雖看著瘮人,但實際上不過是皮肉傷而已,並未傷筋動骨,自然不必勞煩太醫,若是鬧的太大,反倒對他不利。
客氣的推拒了此事,即使齊川小腿處疼的厲害,聲音依舊帶著清朗的味道,讓許清靈聽著,頰邊不由露出了絲淺笑,鳳眼彎彎,那副清麗的模樣稍稍變得柔婉了,一顰一笑都盡顯美態。
齊眉在一旁瞧著,覺得相府出身的姑娘與林盼兒那種村婦就是不同,兩者有著雲泥之別,即使林盼兒那張臉生的好,長得奶大腰細,一副勾引人的狐媚子模樣,到了許清靈面前也得矮上一頭,這是她無論如何都比不過的,包括自己,現在是狀元郎的親妹妹,比起林盼兒也強出不少。
想到此,齊眉心裡頭稍微舒坦了些,湊到許清靈身邊,將熱茶送到她面前,柔聲小意的接著話兒,姑嫂兩個,一個有意討好,一個又情緒內斂,相處的自然是極其和睦。
齊母看著許清靈這個兒媳婦,怎麼瞧怎麼滿意,心裡頭覺得齊川休了林盼兒那個賤蹄子,娶了相府千金,乃是最為正確的決定。
在齊家待了一個時辰,剛剛走出了狀元府,許清靈臉上的淺笑瞬間消失了,她用帕子捂著塗了胭脂的檀口,輕聲道:「把林氏母女兩個的攤子給砸了,再去找幾個男人把林盼兒賣到窯子里,別讓齊川在見她。」
狀元府里的小廝全都是相府派來的,齊川做出來的事情自然瞞不過許清靈,得知自己的未婚夫婿竟然是因為林盼兒那個村姑受了傷,許清靈這種心高氣傲的女人能咽得下這口氣才是怪事。
男人天生都帶著劣根性,因為林盼兒美貌,又曾經對自己有恩,齊川才會對她念念不忘,若是這女人成了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的妓女,之前的滿腔情意就會化為魚腥味兒,讓齊川避之唯恐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