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租房
蘭香臉色明顯稱不上好,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見丫鬟這副德行,許清靈心裡升起絲不詳的預感,趕忙問:「怎麼回事?」
「小姐,那林盼兒面上根本沒有傷疤,也是個美人兒……」蘭香想了想還是不敢撒謊,林家母女看樣子也是要留在京城的,難保小姐日後不會碰見這娘倆兒,比起撒謊被發現,還不如此刻將實話給說了,這樣一來,小姐也怪不到她身上。
許清靈眉頭皺的更緊了,撥弄著通紅髮亮大小均勻的珊瑚珠子,眼神連連閃爍:
「你派人去盯著那母女兩個,要是時機合適的話,好好教訓一番,別鬧出人命也就成了……」
說是不鬧出人命,並不是因為許清靈心善,而是因為林盼兒與齊川有過這麼一段兒,她馬上就要嫁給齊川了,一旦母女兩個丟了性命,難保不會疑心到她身上,許清靈是個謹慎的性子,又怎麼會挖個坑給自己跳?
她心裡暗暗期待,希望林氏母女在京城呆不下去,這樣一來就算林盼兒是個會勾引男人的狐媚子,也沒法再賴在齊川身上了。
蘭香得了吩咐,誒了一聲后,就趕忙從主卧里退了出去,找了府裡頭的小廝,交代他們在京城裡打聽打聽,盡量找那對母女的麻煩,別讓她們出現在狀元府以及相府周圍,省的小姐見了后,心裡頭憋著一股火兒,她們這些當奴婢的也沒有好日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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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兒跟林氏從十里坡回來后,剛進城天色隱隱就要黑了,京城裡來往的行商極多,客棧也都緊俏的很,雖然娘倆兒手裡頭還有差不多百兩銀子,找了一間客棧打聽了一下,發現住店一晚竟然都要一百文,一百文可不是小數目,若是她們十天半月都沒有落腳之處的話,豈不是光住店就得花費一兩多銀子。
從錢袋裡拿出散碎銀子時,盼兒只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般,這客棧修繕的也不算好,位置偏僻,但就是這樣的條件,竟然也能開出如此高的價錢來,要不是現在天已經黑了,她還真捨不得住在這兒。林氏以前在京城裡呆過,知道柴米油鹽等尋常物兒在京城的價格至少比別處高上一倍,盼兒自懂事起就沒在這裡生活過,暫時習慣不了也是自然。
母女倆開了一間房后,讓小二送了兩碗素麵上去,又另外花了十文錢要了熱水,準備好好洗刷一番,這一路上她們都沒有仔細捯飭,身上帶著一股酸臭味兒,盼兒自己個兒都覺得膈應,即使要多費一些銀錢,也只能忍了下來。
將後背上背著的包袱放在桌上,盼兒揉了揉酸脹的肩膀,自打日日喝下靈泉水后,她渾身的皮肉嫩的厲害,趕路這段時日一直磨蹭著,那處竟然磨得通紅髮腫,已經破了皮,隱隱滲出了些血絲來。
小二很快就將熱水跟兩碗素麵端了上來,盼兒手裡頭拿了筷子,今日走的路不少,她肚腹空空現已餓的厲害,夾起一筷子往嘴裡塞,這素麵估摸著剛下鍋就被撈了出來,麵條硬的很,一點滋味兒都沒滲進去,偏偏用白菜葉子熬出的清湯卻鹹的發苦,盼兒本想喝一口暖暖肚子,被齁的咕咚咕咚的連連喝水。
吃完面后,盼兒將碗給送了下去,林氏從包袱里取出了一個粗糙的白瓷瓶,輕聲道:
「過來,我給你塗藥。」
母女兩個這段時日說是形影不離也不為過,盼兒肩頸處受傷之事,自然瞞不過林氏。
盼兒原本想著往傷口處擦點靈泉水也就好了,沒想到林氏竟然將上路之前從藥房里買來的藥膏也拿了出來,這東西也不知放了多少日子,之前盼兒曾聞過一回,覺得裡頭的藥味兒都變了,但看著林氏略帶憂心的目光,她實在是沒法將拒絕的話說出口,只能伸出小手把腰間的系帶給拽開。
外衫脫下后,就露出了林氏之前給盼兒做出來的肚兜兒,那綢料的質量的確不錯,又薄又滑,雖然沒有什麼花樣,但這麼素凈的料子反而更是將女人的身段兒給勾勒了出來,飽滿的胸脯穿上衣裳時雖然能隱隱瞧見幾分輪廓,卻看不了這麼清晰,大抵是因為天氣冷了的緣故,布料上竟然露出了黃豆大小的尖尖,盼兒有些羞窘,忙用手護住胸口。
林氏走上前,笑罵道:「你都是我生的,當時給你洗了多少尿布,現在又知道害羞了?」
盼兒低低的哼唧一聲,沒說話,按著林氏的吩咐直接趴在了軟榻上,將豐厚的頭髮盤了起來,露出了肩頸處被磨得滲出血絲的傷口來。因為盼兒本就膚白,這傷口若是放在別人身上,恐怕也顯不出有多猙獰,但出現在她皮肉處,被這麼一襯,只覺得反差十分明顯,讓林氏心疼極了,趕忙用手蘸了一點淡黃色的藥膏,仔細塗在傷口處。
這藥膏不抹還好,一抹上傷口處竟然傳來了一股火辣辣的感覺,盼兒又不敢吱聲,只能強忍著難受,讓林氏將油膩悶人的藥膏仔細塗好,這才坐起身來。
林氏先去洗了澡,盼兒趁著此刻,用手將肩膀上的藥膏給擦了去,從衣裳里摸出了小瓷瓶兒,裡頭的靈泉水雖然無色無味,但只要一靠近就讓人精神振奮,往傷口上一抹,那處的血絲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之前刺人的疼痛也和緩了不少。
等到傷口養的差不多時,盼兒用手晃了晃瓷瓶兒,發現裡頭的靈泉水還有三分之一,她將瓷瓶抵在粉嫩唇邊,仰頭直接飲了進去,靈泉水劃過喉嚨,先是沁涼而後便升起一股暖意來。最近趕路,盼兒也不敢直接喝下靈泉水,只能在水囊里加上幾滴,省的被別人發現,今日喝進肚后,她覺得小腹處好像被塞了一個火球般,讓她整個人都熱起來了,體內的雜質不住的往外涌,很快就在皮膚上凝結成了一層油膩膩的泥垢。
用手輕輕一搓,就能把泥垢給搓下來,正好林氏洗完澡,盼兒又讓小二重新換了水,身上沾了不少髒東西的緣故,她身上的酸臭味兒更濃了,比起茅坑的味道也不遑多讓,小二幾乎是捏著鼻子給屋裡頭重新送了水,動作麻利的很,生怕被這股味道給熏暈過去。
此刻林氏已經將房裡的窗戶打開,她也覺得味道不太好聞,好在盼兒洗了澡后,那股臭味兒也被夜風吹的散了散,並沒有那麼濃郁了。
林氏手裡拿了乾淨的巾子,裹住盼兒的髮絲,輕輕按壓著,將裡頭的水給弄出來:「咱們手裡頭的銀子怕是不夠買下一座宅子的,不如先去找牙婆租個地兒,白日里擺攤賣腌菜,雖辛苦些,但來錢卻是快的……」
盼兒點頭應了,心裡頭還想著十里坡的廢庄,等到她攢下銀子后,就找人將莊子裡頭的土胚房給扒了,重新蓋起來青磚大瓦房,用那八十畝地種出些好物來,這樣一來她娘倆的日子也能更好過些。實在是累極了,盼兒都等不到頭髮干透便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林氏怕她染上風寒,等到將頭髮擦乾后,這才上床歇息了。
等到第二日,盼兒母女醒了后,就趕緊收拾了一番出了門。
京城裡的牙婆不少,大多數是賣丫鬟奴才的,這些人消息靈通,只要稍稍給上點兒好處,便能極快的找到合適的宅子。林氏和盼兒的要求也不算高,並不想要太大的院子,只要夠她們二人住即可。
跟在林氏身後,走了不到兩刻鐘功夫,林氏看到了一個坐在柳樹下拿扇子扇風的豐腴婦人,這婦人估摸著三十上下,上下打量了盼兒母女一眼,並沒有動彈的意思,懶懶散散的閉著眼,嘴裡頭哼著小曲兒。
林氏也不惱,輕聲問:「勞煩一下,您能幫忙租到何時的宅子嗎?」
聽到這話,這牙婆立刻就知道生意來了,滿臉堆笑,直接站起身子,道:
「夫人要租房子?「
「正是如此,想問問有沒有靠近東街的宅子,夠二人住即可。「
東街附近住的都是禁衛軍漢之類的人,平日里去營房外頭支個攤子,稍微賣些簡單的吃食都能賺上不少,更何況在那種地界兒,因為軍漢多了,一般的宵小之徒輕易不敢接近,母女倆的安全也能多幾分保障,否則若住在其他的地方,兩個弱女子無依無靠的呆在院中,一旦有了什麼惡人闖了進去,怕是都求救無門。
牙婆眼珠兒轉了轉,小道:「東街的宅子有倒是有,但那宅子大了些,一月得要二十兩銀……」
盼兒忍不住打斷:「我們沒那麼多銀子……」
「要是東街不成的話,西街也是可以的,那處正好有不大的宅子,一月只要二兩,足足差出了十倍,等你們將來手頭寬裕了,再租東街的宅子也不遲……」
東街的確要好上不少,奈何娘倆兒囊中羞澀,恨不得一文錢掰成兩文花,又怎麼捨得浪費二十兩在租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