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 章 談生意
之前買腌菜時,劉老闆跟盼兒交談過,只聽著她的聲音就能判斷出這應該就是個十四五的小丫頭,年紀肯定不大,但手藝卻好的很,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將腌菜做出來的,只要一想到腌菜的滋味兒,劉老闆連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盼兒聽到劉老闆的話,仔細瞅了瞅,也認出了這個男人,知道自己之前在榮福樓里賣的那一罈子腌菜,就是讓眼前的中年男子給買下的。
此人的手頭應該挺寬裕的,否則也不會花這麼多銀子來買腌菜。
盼兒將手裡頭端著的罈子往前送了送,口中道:「今日的腌菜是香菇跟筍子,也是用老湯一點點腌制出來的,那老湯跟之前腌黃瓜的是一鍋,味道也差不離,若是您要買的話,還是一兩銀子……「
之前從盼兒嘴裡得知,她做出的腌菜能賣這麼多的銀錢,林氏心裡十分驚訝,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現在買賣都上門了,也由不得林氏不信。
劉老闆每隔一日都會來榮福樓中用飯,此刻能買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腌菜,簡直喜得跟什麼似的,麻溜利索的將腰間的錢袋子給解開,取出了一兩銀子,看了看盼兒,又瞅了林氏一眼,不知道將銀子交給誰。
林氏伸出掌心,她一身皮肉生的十分細嫩,掌心瑩白細潤,即使身上穿了粗布衣裳,灰撲撲的難看極了,但只瞧著這一雙雪白的小手,就跟用凝脂一點點雕出來的般,劉老闆將銀子放在了林氏的掌心上,猶豫了片刻,一張長臉上露出笑,問道:「你們家到底能做出多少腌菜,一個月能賣給我三罈子嗎?「
只供自己家人吃的話,其實一個月也吃不了三罈子,偏偏劉老闆還有不少打秋風的朋友,時不時會去棋社中蹭飯,這腌菜佐飯佐粥都是難得的好東西,也不必費什麼功夫準備,下棋若是餓了,只用筷子夾出來些腌菜,配上米飯就是一頓。
聽到這話,林氏一雙美眸瞪大,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小小的腌菜,竟然能有三兩銀子的進賬。
「三罈子自然是能賣的,等到做好后,直接送到您府上即可。「
盼兒一邊說著,一邊打聽了劉老闆的身份,知道他在碾河鎮開了一家翰軒棋社,平時有不少儒生在棋社裡下棋喝茶。
前世里盼兒在碾河鎮乞討過大半年,現在仔細想了想,也能想起棋社的位置,將腌菜交到劉老闆手裡,盼兒喜滋滋的打開錢袋,把銀子收好。
榮福樓的掌柜匆匆從樓里走了出來,他人生的胖,此刻刻意加快腳步,滿身滿臉的肉都在輕輕顫抖著,一看到盼兒,榮福樓掌柜眼裡喜色一閃,直接走上前,道:「你這腌菜願不願意賣到我們樓里?「
商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性子,榮福樓的掌柜能將自己家中的館子開到這麼大,在整個碾河鎮位居第一,肯定是有真本事的。
「這腌菜一罈子得要一兩銀,不知掌柜的是否樂意?「
榮福樓掌柜連連點頭,他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怕是不會將腌菜的方子給賣出來了,既然如此,還不如直接買來成品,在榮福樓里分開賣出去,一小碟一百文,要不了多久就能賺回來。
「這腌菜你必須兩日往鎮上送一壇,除了棋社之外,再也不許賣給別家……「
盼兒猶豫了一會兒,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答應,倒是林氏先開口了。
「掌柜的放心,這腌菜只會賣到榮福樓跟棋社,餘下的地方是絕不會賣的。「
榮福樓掌柜在碾河鎮還有些根基,就算盼兒母女不樂意,也沒有辦法,萬一惹怒了眼前之人,讓這榮福樓掌柜想盡了方法折騰她們母女兩個,不止銀子賺不過來,甚至還會惹出不少麻煩。
林氏年輕時就吃過這種虧,現在年紀大了,對於這種事情也有些經驗,知道地頭蛇的厲害,索性也就應了他。
見林氏這麼識趣,榮福樓掌柜的眼中也露出了幾分滿意之色,雖然眼前的這一對母女頭上都戴著帷帽,將臉擋住完全看不清模樣,但此刻微風輕輕刮過,將女人臉上的帷帽邊緣給吹起來了幾分,隱隱露出了尖尖的下巴,以及雪白柔嫩的皮肉,在加上林氏的聲音嬌甜,又清又脆,如同黃鶯出谷般。
模樣長得標緻的女人多的很,但聲音這麼好聽的劉老闆還是頭一回見,他此刻雖然沒有看清這女人的五官到底如何,但只憑著剛剛那一眼,管中窺豹之下,他就知道這婦人定然是個難得的美人兒。
想到此,劉老闆心裡頭熱乎的厲害,眼珠子好像黏在了林氏身上一般,眼中精光閃爍,也不知道究竟在打著什麼算盤。
林氏感受到劉老闆的視線,心裡頭咯噔一聲,尋了個由頭就直接拉著盼兒從榮福樓門口離開了。
林氏一直惦記著要去錦繡布莊買一匹料子,給盼兒做兩身小衣,來回替換著穿,現在她已經來了葵水,算是長大成人了,這些小事雖然並不大,但卻萬萬不能馬虎。
拉著盼兒一起進到了布莊裡頭,這家錦繡布莊在碾河鎮上是最好的,不止料子的品相上乘,花紋圖樣也十分精緻,比起京城來也晚不上幾日。
鋪子里的女子不少,其中許多人頭上也戴了帷帽,盼兒跟林氏在裡頭也不算眨眼,林氏很快就走到了放置綢緞的貨架前,看著那一匹淺綠色的布料,色澤青翠欲滴,又不算濃艷,就跟剛剛長出來的草梗似的。
用手摸了摸,這綢緞十分絲滑柔軟,林氏也覺得十分滿意,便掏出銀子買了一匹。
盼兒在一旁看著,發現這麼一匹布料,竟然要五百文,她們今日賣了一罐子腌菜,也才賺了一兩銀子,現在就去了一半,還得買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帶回家,這一來一去的,銀子彷彿流水一般往外涌,花銷著實算不得小,幸好今個兒談成了兩筆生意,否則盼兒還真有些捨不得。
回去的時候母女倆買了不少吃食,鎮上的栗子糕做的特別好,聞起來香得很,盼兒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吃過什麼點心,今日一看到這方方正正,只有兩指寬的四方形小塊兒,隨即便覺得口水泛濫。
所謂知女莫若母,即使林氏看不見盼兒的臉色,但她的腳步卻頓了頓,怎麼都邁不開步子。
林氏花了十文錢買了一塊栗子糕,這東西當零嘴兒還算湊合,卻真稱不上什麼好物,畢竟京裡頭榮記糕點做的比這個簡陋的栗子糕強多了,當年林氏也吃過不少回。
嘗過的好東西多了,也將林氏的口味養叼了,這種粗陋的小點心,林氏只嘗了一口就覺得膩歪的慌,偏偏盼兒嗜甜,手裡拿著一塊糕,吃的津津有味。
母女兩個拎著大包小包的走出了碾河鎮,正好看到了一輛驢車停在長滿雜草的小道邊上。
說實話,林氏不樂意坐在驢車上,農戶家裡頭的驢平時就是用來拉磨的,身上的臟灰極多,又沾了屎尿糞便等物,從來都沒有打掃清洗過,這日復一日的,驢車上頭的味道越來越難聞,偏偏像石橋村這種偏僻地方,根本沒人能雇得起馬車,林氏也沒有辦法。
坐在驢車上,現在正趕上了太陽下山的時候,天氣也沒有晌午那麼熱了,盼兒手裡頭捧著一隻剛買的罈子,裡面裝了不少雪花鹽,用這種鹽來腌制臘肉臘腸之類的葷食,不僅入味,而且口感也要更好些。
雖然林氏做這些腊味的手藝比不上腌菜,但腊味是做著給自家人吃的,味道只要過得去就成,也不指望能用它來換銀子。
驢車剛到石橋村,盼兒給了車夫銀錢,這才跟林氏從驢車上跳了下來,走過了村口的那顆老槐樹,盼兒遠遠的看到了齊母。
上輩子盼兒因為齊母的狠辣無情,受了不少苦乃至於丟了一條命,她本就是心眼兒小的,別人待她不好,她過了五年十年都不會忘,現在看到齊母,說不恨也是假的。不過她跟林氏母女兩個是後來才搬到石橋村的,比不得齊家一家子本村人,身邊的親戚不知有多少,而她娘倆都是寡婦,身邊沒有別人幫襯著,萬一齊家人要找她們母女的麻煩,事情恐怕就不妙了。
這麼一想,盼兒低著頭,想要避過齊母,起碼不能跟她起衝突,她本以為自己跟林氏都戴著帷帽,應該不會被認出來,哪曾想天不遂人願,齊母只一眼就看出了這母女二人。
在齊母眼裡,林氏母女都是天生的賤人,明明吃的不好,餓的面黃肌瘦,偏偏胸前的那一對乳兒卻長得十分飽滿,再加上腰肢纖細,即使穿著寬鬆的粗布裙子,依舊掩不住她們的身段兒。她就算看不見臉,只憑著她二人的身材,也能分辨出來,齊母直直的迎了上去,那張滿布橫肉的臉上帶著明顯的怒意,先是狠狠的瞪了盼兒一眼,之後才兩手叉著腰,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林氏。
「親家母,我之前還以為你得了肺癆,怎麼病好了,現在還能賣起腌菜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