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消失的大山

  帶著惶恐不安的心情，往家裏趕著，隻來得及擔心爸爸的情況，已經沒辦法顧及到自己會被罵得多慘了。


  我匆匆的進了門，隻感覺家裏亂遭遭的。爺爺奶奶的神情也極度憂傷。惶恐。


  我急忙關切的問道：“爸爸，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


  平時爸爸很少回家，最多回來吃頓飯就走了。對爸爸從事什麽工作，也毫不知情。


  我感覺爺爺奶奶應該也是不知情的。隻知道他開了個茶莊，偶爾朋友過來喝喝茶，打打麻將什麽的。


  爸爸帶我也去茶莊吃過一次飯。味道還不錯。裝修得像西餐廳的樣子。還有一個個的雅包。


  爸爸一直是個傳奇般的人物。隻身一人，出門闖蕩。有了今天這番成就。鄉下的傳言也是絡繹不絕。


  有的人說他是黑澀會老大，有的又說他是做生意開煤場發家的。還有的說他發家之後買了幾輛的士出租。還買了市裏的門麵。升值了不少然後突然變這麽有錢了。


  那時還聽露哥說，爸爸還在我學校附近跟朋友一起開了個當鋪。專門收車，收貴重物品。


  眾說紛紜。隻有當鋪和茶莊我是真的去過的。


  我媽當時還跟我說，我爸偷偷的給了她50萬。讓她幫我存著，以後我大學考到哪裏，他就在哪裏給我買個房子，讓我媽去陪讀。因為不放心我媽，喜歡賭博。就放到了我舅媽手裏。一起去存了定期。


  這也是出事之後才聽說的。說最近因為我爸資金周轉問題。找我舅媽取了出來，還找我姨媽也借了12萬。房子還到銀行貸款了40萬。


  爺爺難過而承重的說道：“昨晚半夜，警察帶著你爸到家裏來收毒品了。說你爸是最大的毒販。還是雲南來的警察抓走的。直接要抓到雲南去審理。”


  奶奶哭著說道：“還給你爸銬著手銬和腳銬。每個房間和角落都收查了了一遍，像土匪一樣，被子，衣服，翻到地上到處都是。”


  你爸說肚子餓了，我給他炒了一碗雞蛋飯，都沒讓他吃一口。真是一群沒有人性的情獸。


  奶奶越哭越傷心。難過的說道：“你爸還是餓著肚子走的，聽警察說當天晚上就繼續開車帶他返回雲南去了。這路上得餓多久呢。”


  我如晴天霹靂一般，難以接受。爸爸就這樣走了，我連他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雲南那麽遠，我什麽時候才能有機會去見他。


  我在心裏責怪著自己，昨晚為什麽要偷跑出去。都沒來得及跟爸爸說幾句話。


  我看著奶奶紅著的眼眶，也忍不住淚水直流。怎麽好端端的就變成毒販了呢。還是大毒販。


  我回憶著販賣毒品的刑法。腿一軟。哭的更加傷心。會不會這次跟爸爸就徹底分離了。


  家裏哀聲一片。如同天塌下來了一般。


  爺爺奶奶也顧不上我昨晚的事情，心裏一團亂麻的擔心著被帶走的爸爸。


  我挪著承重的步伐，艱難的回到了房間。看到地上到處都是衣服被子。都能想象得到當時有多難堪。


  也許在爸爸心裏，當時的我不在家，反而是幸運的。沒有哪一個爸爸，希望自己難堪的樣子被自己女兒看見。至少他一直留在我心裏的，還是那副偉岸而高大的模樣。不成被破壞。


  我一邊回憶著跟爸爸在一起幸福快樂的點點滴滴，一邊心疼著他，擔心著他。留著淚收拾著雜亂不堪的房間。


  我心裏很清楚，這房子貸款了，應該也住不了幾天就得搬走了。那個女人跟個沒事的人一樣。麵無表情的跟她姐姐打著電話。


  商量著賣房子的事情。爺爺奶奶責怪著說道：“他又不是去死的，這麽著急賣什麽房子？說不定是誤會呢？他明明一直都在做正經生意，怎麽可能突然好端端的去碰毒品。”


  爺爺奶奶滿腦子都是疑問。我也覺得這的確不符合邏輯。明明已經那麽富有了。怎麽還可能去碰那些東西。


  後來才聽露哥說道：“是爸爸去給朋友捧場，跑到武漢賭場去賭博。輸了一千萬。一時間有點接受不了，聽朋友介紹帶路，才到處借錢想一次回本。走上了不歸路，幫別人頂了包。”


  一直就知道，爸爸喜歡打牌賭博。沒想到會這麽沒有分寸。不懂把握。掉入別人設計的陷阱。


  人的一生中，除了來自父母的影響，最影響人的一生的，就是朋友和愛人了。


  所謂，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一個好的朋友，可以帶著自己走上成功之路。一個爛朋友，卻可以毀你一生。


  我想著應該是有人嫉妒眼紅他如今的成就，知道他喜歡賭博，又愛麵子。故意給他下的套。不然怎麽可能一晚輸那麽多錢。擺明了不安好心。


  但所有的事情，旁觀者清。對於賭博輸紅眼了的人，隻要當時可以拿到錢。無論利息多高。都會毫不猶豫的感恩戴德的去拿。


  這一幕，我深深地記在心裏。


  還記得我媽當初被朋友帶去場子裏玩的時候，輸紅了眼，兩天一夜覺都不睡，人家都走了，她紅著雙眼跟個瘋子一樣坐在那裏。那丟了魂的神情。我至今記憶猶新。


  現在越來越明白，他們倆為什麽會分開了。因為都有著致命的缺點。一個家庭，有一個這樣的父母就自己麵目猙獰了。更何況兩個人都是這個德行。


  我不禁的感歎。好像所有好事，都癱在我一個人身上了。


  好不容易家裏平靜了兩天。那天中午，我們正吃著飯，心思沉重的看著新聞。


  突然就跳出了，江漢風特別報道。最近我市破獲一起毒品案件。在某某賓館，當場收獲髒款128萬，毒品。當場抓獲了一個犯罪團夥，其中以某某為首的大毒梟。


  聽到這熟悉的名字。看到被押走的那個畫麵。我已無法控製的放下了筷子。奔到了房間。


  早已淚流滿麵。不想讓爺爺奶奶難過的我。躲在被子裏放聲痛苦。我心裏深深的知道，無論這一切是不是別人下的套。


  事實是，已經人贓並獲。還上了新聞。爸爸怕是性命難保了。越想越傷心，越想越難過。在這樣的氛圍裏。感覺人快要窒息。


  想也知道，爺爺奶奶這幾天連覺都沒怎麽睡過，那每天紅腫的眼眶和大大的眼袋。我都如此心疼的每晚輾轉反側。更何況是他們身上的肉。


  想想都知道是那種割肉割心般的疼痛感。每天還得忍著痛給我做飯。裝出一副不影響我學習的樣子。還得為自己的以後謀劃著。這是怎樣的一種壓力。


  那女人隻管著快速的把財產變現，將損失降到最低了全身而退。想也知道不會管我們死活。


  偶爾回家，還會有中介帶著人過來看房子。爺爺奶奶也在我學校附近找著房子。


  說是爸爸打電話回來交代了。無論如何也得讓我在這讀完高中。


  爸爸自己都這樣了，還在擔心我。我卻如此不聽話的偷偷的半夜跑出去玩。真的覺得特別的慚愧。


  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是怎麽想的。好不容易日熬，夜熬的把成績補上來一些。來到了市裏。遠離了一起玩耍的同學朋友們。


  剛好也算一個好的開始。一個命運的轉折點。我不止沒有好好把握，浪費了爸爸的一番心思。卻還偷偷摸摸的早戀了。他諾知道，應該會更傷心難過吧！

  作為家長，青春期的女孩子最難管教，心思也多。學習壓力又大。其實是特別需要關愛和注意的時間段。一不留神。說不定就毀了前程，影響一生。


  因為她們還沒有足夠成熟的判斷能力，不足以有足夠的克製能力，做出正確的選擇。上坡很難堅持，下坡卻輕鬆舒服。


  當然，我的父母，自然是不可能如此關注我的。他們都有著各自的事情和娛樂。


  我現在越來越懂得。很多父母為什麽用心良苦的想盡一切辦法給孩子弄最好的學校。有房子不住，隻為給孩子節省那麽多休息一個小時的時間。情願高價租學區房陪讀。不嫌麻煩的每天上下學接送。應該就是怕早戀影響學習吧。成功的規避了風險。


  因為隻有真正懂得的父母，有預見性的父母，有所經曆和經驗的父母，才會懂得。自己付出的這幾年的陪伴，會給孩子帶來什麽。孩子，畢竟隻是一個孩子。在大學畢業之前，她都隻不過是個不夠成熟，不夠自律的貪玩的孩子。


  姨媽聽說了我爸爸的事情，也跟我媽媽和兩個哥哥一起過來關心打聽爸爸的情況。還有我未來的安排。


  那天晚上，露哥開車帶著我還有爺爺奶奶他們和媽媽他們在廣場會麵。談著爸爸的事情。說是要請個好律師，去了解我爸的情況。好像還要開庭什麽的。


  我媽的神色慌張，也是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為我未來而感到擔憂。因為我爸情況好了，我媽天天隻知道打牌賭博。把對我的安排，全部寄托在了我爸那裏。


  沒想到突然的噩耗，讓她一時間也無法接受。再加上爺爺說我半夜跑出去玩。我媽一時間黯然傷神。這是長大一來。她第一次當著我的麵落淚。沒有說一句話。


  從小到大，我媽一直覺得我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不會做讓她傷心難過的事情。她也從沒打過我。甚至罵我的時候都很少。這是我第一次惹她傷心難過。


  這一次的她，讓我也有些難過。雖然我知道，我不該讓她傷心。但他的出現，也的確是我始料未及的。從小缺乏愛的我，在一個這樣陌生的城市，我也沒有足夠的控製能力去抵禦他突如其來的溫暖。


  帶著愧疚之情，我也隻能默默的幫她擦著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