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99 主人和暴君
下方無巧不巧居然是個碧波蕩漾的大湖。李宏像秤砣似的墜下湖麵直通通沉到了底,胳膊大腿的斷麵上冒出大量鮮血,騰騰的朝上升去。遠處一些凶猛的水底大魚立刻被血腥味吸引,殺氣騰騰的快速朝這裏遊來。
李宏對將要到來的危險毫無知覺,靜靜的在水底飄浮著,烏黑的長發在腦袋上飄動,就像一大蓬亂糟糟的水草。
天空上,偃道老魔神識已是牢牢鎖定李宏。“你們下去把他撈上來。”他命令。
不下十來名碧落護法立刻動了。
到此抓住李宏已是毫無懸念,偃道撤回神識,心裏在猶豫。那小子心裏藏著許多秘密,看情形是個硬骨頭,要想他說出來卻要大費周折,是不是幹脆一掌劈了不留後患?卻是有些可惜啊……
正盤算,突聽下方人群躁動,一名碧落護法迅疾飛至麵前,躬身惶恐的道:“稟告宗主,那小子,他……”護法麵上滿是不信之色,“他居然不見了!”
“什麽!”偃道大吃一驚,神識再次探出,馬上知道他說的是對的。
那個李宏,重傷將死,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消失了!
偃道大怒:“搜!給我把水抽幹把湖底淤泥翻個底朝天都要把他給搜出來!”
碧落護法們聞聲而動,一個接一個竄進大湖。黑暗的水麵更黑了,無數古怪的黑氣從水麵絲絲縷縷騰起,湖水就似開了鍋似的,到處汩汩的冒著氣泡。偌大的大湖,水麵竟然真的在一點點下降。
不過一炷香時間,方圓十來裏的大湖竟然真的沒了水,無數魚蝦蟹翻著白花花的肚皮,在糾結的水草中間死得直挺挺的。更有許多的碧落護法撬起淤泥,一寸寸的搜過整個湖底。但是沒有,依然什麽也沒有,重傷的李宏就在這許多高手眼皮底下憑空消失。
偃道的心直往下沉,剛才他也用神識搜索了一遍,李宏的身影連同氣息全都消失得幹幹淨淨,竟不知他是怎麽辦到的!
“快!掉頭去追那大個子和那條龍!敢情這李宏居然會障眼法!”偃道悻悻大叫,一揮手帶著眾人迅疾朝南飛去。身影馬上消失在黑暗的夜空裏。
到得半途,偃道想了想,叫過幾名護法如此這般囑咐了幾句。
沒過多久,三五條玄色身影悄悄又出現在淒慘的幹涸大湖天空上,將這裏方圓幾十裏監視得牢牢的。
李宏什麽也不知道,是真真切切昏死過去。
左側胳膊和腿被齊根打斷,全身骨頭斷了一大半,這是外傷,內傷更嚴重。靈力消耗過大,十嬰全部萎靡不振,差不多變成了淡金色的半透明體。伏擊入體的那種古怪能量裏還含有烈性劇毒,這劇毒直入元嬰,十嬰雖然自己掐著心法一直在驅毒,但它們麵上都有股淡淡的黑氣,帶著跟李宏本人一模一樣的痛苦表情。
傷勢太重,清醒的話太痛苦,李宏的六識自動關閉,所以他是真正昏迷過去,外界什麽情形他都不知道。
就在那幾條大魚把他當成了可口的宵夜飛快遊過來的時候,突然從李宏的額頭上丹田裏冒出一縷濃稠的詭異黑光。這黑光就像絲線,越湧越多,互相交織在一起,像織繭一樣把李宏從頭到腳包裹起來,很快李宏全身上下被裹的牢牢的,連斷麵上的血都止住了。
李宏變成了一個黑色的大繭。大魚們見狀大駭,尾巴一晃,轉身就逃。
大繭卻動了,迅疾朝湖底沉去,馬上就接觸到了水底厚厚的黑色淤泥,但見淤泥像是被巨力從大繭兩邊飛速擠出,片刻後,包著李宏的大繭已經沉入深深的淤泥層裏,還在不斷往下沉,就似經過的地方不是淤泥、泥土層、岩石,而是水和空氣。
對此李宏根本一無所知。他沉下去的時刻正好就是碧落護法遁入水中找他的時刻,就在這一瞬,諾多老魔,包括偃道本人,居然沒有一個人發覺他消失。
碧落護法掘地三丈,誰也沒有發現李宏,是因為李宏一直在下沉,這個過程極其的快速,不過小半個時辰,李宏就穿過厚厚的岩層來到極深的地底深處。大繭停下了。
地表是大湖,而地下極深處居然也是一個大湖,隻是這大湖全部由極高溫通紅灼熱的熔岩構成。一點一點的濃厚離火靈氣正從熔岩大湖裏緩緩飄出,滲進上方厚厚的岩層裏,所有的離火靈氣接下來在岩層裏按照一定的規律、方向和路線向中土有限的幾處天地火靈眼處緩緩移動。
所有的靈氣都可以在極深的地底深處找到來源。這種來源是源自地底深處、地的核心。千百萬年來,地心裏一直在產生和釋放五行靈氣。所有金木水火土五行靈氣都在極深的地底下有著自己的行進和交匯路線,它們很少露出地表,最後都會匯集到某處天地靈眼裏噴發而出。這就是中土隻有九大洞天所處的天地靈眼靈氣特別集中的原因。其實中土並不是靈氣匱乏,而是靈氣都在極深的地底有著自己的產生行進路線,輕易根本不露出地表。
這個黑光大繭不知何物居然知道這個秘密。它自動把李宏包裹起來沉降到地底深處,首先找到了火靈氣,在離火靈氣行進路線上停了下來。黑光大繭開始猛烈吸收離火靈氣,表麵的一層變得火紅,直到吸夠了,大繭又在地底下快速移動。就像前麵的堅硬岩層是無物,很快大繭就轉過了火金木水土等五行靈氣行進方向、吸收了許多單獨的五行靈氣。
黑光大繭不再是黑色,現在它從上到下共有五層,從內裏泛出五色光芒。片刻之後,五層開始自主融合。這個過程毫不費力,就像水和沙混在一起。貨真價實的五行靈氣誕生了。所有的五行靈氣立刻開始向李宏的身體滲入。
李宏上丹田裏的元嬰得到五行靈氣滋養,掐訣運轉心法速度更快了,十嬰臉上的黑氣開始消退。
當彩光大繭終於回複成黑光大繭時,大繭再次動了,它包括著李宏在地底深處各處遊走,再次吸收轉化成五行靈氣補充給李宏。
循環往複,一次又一次,大繭中,沉睡的李宏臉色越來越好,蒼黃的皮膚瑩潤起來,從胳膊和大腿的斷麵處,肉芽已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長出來,骨頭也在飛快伸出……要不了多久,斷的胳膊和腿會再次長出。
這就是元嬰期身體已經純能量體化的好處。身體所有的部位是血肉無疑,但這種血和肉卻由先天精血和純能量體構成,隻要能量充足能量,無論斷了多少胳膊腿都會長出。
李宏本人六識卻都依然關閉著,對外界變故和自己的處境壓根一點不知道。三魂七魄各個分開在每一嬰裏,好處很多,壞處卻也有一個,就是當本人六識關閉的時候,每嬰都是單獨個體、是按照本能在修煉。
李宏陷入漫長的無知無識的地底入定狀態中。
渺渺波濤接天無際,水麵壯闊無邊,東一點西一點的是黛螺小島。
辛勤覓食了整整一天的沙鷗歸入黛螺小巢。夕陽西下,火紅的晚霞在水麵上跳動。漁人搖櫓,小船後是沉甸甸的漁網,蒼涼的漁歌號子在湖麵上回蕩。
日色更暗了,隻剩暗紅的一角還在水天相接處。天際突兀的冒出一個黑色小點,越來越大,一艘巨大的樓船突兀的出現在水天暮靄裏。
“湖主來了!”漁人滿是老繭的大手飛快的搖著櫓,片刻人影全都消失在搖曳的白蘆花葦蕩子裏。湖麵上靜悄悄的,再也沒有一絲人聲鳥聲。
鹹蛋黃似的日頭奮力掙紮了最後一下,終於躍入湖底。天黑了。
那艘大樓船開始亮起一盞盞明燈,晶瑩剔透,照得水麵閃閃發亮。簾幃揚起,粉紅蔥綠的輕紗軟緞在涼如水的夜風裏幽靈般滑過水麵。樓船高高的甲板上傳來柔媚的笑聲。
兩男兩女斜倚在錦繡叢裏。
其中一男子也罷了,本來相貌不醜,但跟另外三人、尤其是另外一名男子比起來實在相形見絀,他的手裏有根翠綠竹笛。竹笛以讓人眼花繚亂的動作飛快在五指間跳躍,男子淺淺的笑,顯得很斯文,眼神也很清朗,似乎麵前兩個大美女不過是一幅裝飾畫,但那張略厚的紫紅色嘴唇卻出賣了他的真正心思。
看著對麵妖豔的男裝麗人,鳳棲梧嘴角時不時的神經質的抽搐一下,內心的欲望正在勃發。
“鳳棲梧,現在就看你了。怎麽樣,上回的熱鬧你沒看著,這回不管如何你都該去看看。以後琴兒那裏就要靠你多照顧了。”一身紫袍的蕭如水叉開修長的雙腿,懶洋洋將手伸進腿上橫陳的麗人懷裏有一把沒一把的摸著,嘴角掛著一絲極具魅惑的微笑。
鳳棲梧心底冷笑,心神終於從名分上的妹妹——李小樓身上抽回:“青琴子穀主如今是你的妾,也就是一家人,好說好說。不過聽說仙田如今已經進不去了,就算我去玩玩,也實在沒什麽玩頭嘛。”
他漫不經心的笑說著。
青琴子身穿粉色軟緞背心,下係白色蝴蝶穿花紗羅湘裙,打扮得如同十五六的少女,隻是她的容顏身材實在跟十五六的少女毫無關係。正式成為蕭如水的妾,她愈發熟透了,豐豔圓潤,從裏到外如同一枚熟透的粉色櫻桃。
她斜睨鳳棲梧,一隻手緊緊按著自己胸口情郎不安分的大手,眼波都似滴出水來:“看鳳棲梧哥哥說的,我在這裏保證,你隻要去了定有好玩的。要知道,我曾經培養過十來名絕色女弟子,就算我走了,仙宗不會拿她們怎麽樣,都是在的。鳳棲梧哥哥,隻要你去了,她們全都是你的。”
聽到這話,鳳棲梧似乎心裏大動,嘖嘖讚了兩聲,卻還是沒馬上應承。
靠著大紅軟枕仰麵看著星空的李小樓眉間掠過一絲陰影,轉過頭,伸出雪白柔荑捂著嘴角輕輕一笑,這一笑絕對傾城傾國,看得連青琴子都不覺一呆。
卻聽李小樓咯咯輕笑道:“他是我的哥哥才對,又是你青琴子的哪門子哥哥呢?三師兄,你這女人到底曾經是仙宗的人,真是活寶呢!”
青琴子頓時大怒,剛想翻身爬起,卻被情郎的大手緊緊揪住胸口的柔膩,疼的她忍不住叫出聲來。
“給我繼續睡好!”蕭如水一點不假辭色,冷冷道。
青琴子不敢不聽,咬牙橫陳,繼續躺在蕭如水的腿間。
“小樓妹妹,”蕭如水看向李小樓,眼神極溫柔,語調也是極溫柔,“這事非你幫忙向師父進言不可。找不到那楚宏小子,如今師父天天發火,我都不敢去見他老人家,他也隻有對你不生氣。小樓妹妹,煩你去向師父說一下,準我攻打奪天穀。至於好處麽?小樓妹妹要什麽我給什麽。”說罷,轉向鳳棲梧,誠懇的道:“就請你幫忙出一次手罷。”
李小樓不置可否,亮晶晶的眼神卻是看向蕭如水腿中間的青琴子,青琴子頓時心下忐忑。
半晌李小樓嫣然一笑:“我若是想要她的人頭呢?”
“你!”青琴子又驚又怒,正想大罵李小樓,突然喉嚨重物卡住,竟然可以聽到自己喉骨在哢哢作響。
她低下頭,看到的是蕭如水的大手。
元嬰已被情郎一招製住,青琴子動彈不得。
蕭如水英俊的臉上滿是微笑:“小樓妹妹,如果你真的想要她的命,我現在就殺了她。”
“不——”青琴子大驚,拚命掙紮,卻是動彈不得。
看著情郎英俊的臉和嘴角那絲若有若無的笑,恐懼從青琴子心底升起,她不得不相信隻要李小樓一句話,自己心裏眼裏唯一愛的這個情郎真的會為她殺了自己。
她看向李小樓,眼珠子轉動拚命作出求饒眼神。
厭惡從李小樓眼底一閃而過,但她馬上卻咯咯嬌笑起來:“三師兄,開個玩笑而已,你幹嘛這麽認真。看啊,她都要被你掐死了。放手吧。”
蕭如水的手終於從青琴子的喉嚨上移開,青琴子癱軟在錦繡床榻上,捂著火辣辣的喉嚨,恨意開始從心底燃燒。
但她卻抬起頭,對自己的情郎作出燦爛的嫵媚的笑臉,隻帶著一點點的怨懟。似乎在說,以後可不許再這樣開玩笑。
蕭如水淡淡的笑,眼光卻從青琴子臉上滑過去,就像她剛才死裏逃生跟他根本毫無關係,隻看著李小樓。
李小樓嬌笑道:“這事就這麽定啦,我明天就回去稟報父親他老人家。”